念浮生第 56 章 ☆、成說

不等火場廢墟清理完,就有人找上門來。等人說明來意,梁秉仁爽快地說:“承蒙您看得起,如今我們家要重建也是無能為力,與其這麽敞着茬,風吹雨淋的糟爛,不如政府修起來用的好。”

來人料不到主人家這樣爽利,倒有些不好說話,表示幾句贊揚感謝的意思,就告辭了。

梁秉仁心道:不管是對是錯,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左右無事,梁秉仁信步而行,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梁家大宅前,孤零零一座院門敞開着,不過兩月光景,斷牆頹垣間冒出了許多的閑花野草。

梁秉仁推開玉家小院虛掩的木門,梁君默正在被蓮實擺布着,蓮實不時擡頭對他說句話,君默好脾氣地看着她笑。

蓮實端來茶水,在君默右手邊坐好,梁秉仁不急着說話,先細細的品着杯中的茶。小院裏只聞得潺潺水聲。

“君默身體可大好了?”梁秉仁問。

蓮實說:“好的差不多了,就是頭疼還是時時發作。”

梁秉仁點點頭:“這樣就好。”

“二叔,是有事要說?”梁君默問。

梁秉仁放下手中杯盞,說:“是有事。有人看中了家裏宅子的那塊地。”

“嗯。”君默看着蓮實寫在紙上的字,答應着。

梁秉仁說:“我答應了,給他們。”

君默說:“好。偌大的院子沒人住總是不好,如今也沒辦法重新修整,有人願意整理就好。”

梁秉仁颔首:“就是老大老二阖家回來,可以先住在義舍。”

君默點點頭。

梁秉仁笑道:“倒是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同你們倆個商量。”

兩人相視一眼,問:“什麽事?”

“就是你們倆的婚期,都老大不小的了,趁着二叔還能操持就辦了吧。”梁秉仁看着蓮實羞紅了臉,笑道,“兩個人商量商量,給二叔個準信兒。”

蓮實把油燈早早點上,燈芯撥的亮亮的,罩上玻璃罩子。門窗皆是開着的,院中荷葉的清香隐隐透鼻。

君默手中拿着本書愣愣地發着呆。

“蓮實。”君默喚道。

“嗯。”蓮實擡起頭,向着梁君默,卻半天不見他有下文。

半晌,梁君默猶疑地開口:“蓮實,你怎麽想?”

“嗯?”

“我的頭裏還有些碎彈片沒有取出來,我也不清楚會對将來有什麽影響。”君默說。

蓮實寫道:你常常頭疼就是這個緣故?

“是。”君默說。

就沒有辦法了嗎?蓮實寫道。

梁君默說:“以現在的醫療條件,很難。”

蓮實寫得匆忙:國外呢?找謝先生幫忙行嗎?

“蓮實,宜言現在也是無能為力。”梁君默說。

蓮實默然,如果梁君默自己都說是沒有辦法的話就是真的沒有辦法了。不對,或許可以去問問康大夫,他行醫數十年什麽病人沒見過,說不定還能有辦法。

“蓮實。”

“嗯,你剛剛說什麽?”蓮實問。

梁君默寫道:你願意嫁給我嗎?

玉家小院,半灣的荷開的正好。小院裏飄散着淡淡的香氣,有得着信的鄉人送來賀禮,說是如今提倡新事新辦,不興擺酒宴了,都說幾句吉利話就告辭了。這倒對了蓮實與君默的心思。

外屋的牆上應景的懸挂着大大的喜字,梁秉仁坐在上座代哥嫂受了一對新人的跪拜大禮。

康延年把自家用了多年的藥箱放到君默面前:“我是老了,再行不得醫了。你的悟性好,看你這幾月來大有進益。這藥箱就全算是我的賀禮了。”

梁秉仁笑道:“你這老鬼,偏做這惹人嫌的事,大喜的日子裏,你什麽不好送,送個藥箱子,小心讓蓮實把你打出去。”

蓮實笑道:“哪能,君默喜歡。”

梁君默打開藥箱,仔細看着裏面各種的用具,竟從中找出幾件西醫的醫療器械,康延年點點頭,對梁秉仁說:“還是他識貨,孺子可教。”

梁秉仁對蓮實說:“今天,不管新禮老禮,讓君默洞房跟拜師一起了。來,老鬼坐上座,受禮吧。”

康延年笑道:“你也是個俗人,何必非得師徒,我們作對忘年交豈不更好。”

君默笑着看蓮實寫在手心裏的話,微微颔首。

康延年說:“天色不早了,向兩位新人讨杯家釀喜酒可否?”

蓮實道:“康先生,不是蓮實小氣,實在是衆鄉鄰都說如今政府不講究吃喝,所以竟沒有備下。”

梁秉仁笑道:“老鬼,莫作弄他們,蓮實釀的酒都還存放在院子裏。”

“并不要什麽特別的,就想嘗嘗那日裏他喝醉的那樣。”康延年也笑,指指梁君默,“剩的半壇子只把饞蟲勾了出來,到如今安撫不下。”

“那倒是不難,統共還埋下了十二壇子酒預備兩場喜酒的……”蓮實忽然記起當日情形,記得娘說的是自己與嘉禾,嘆息君默還沒有着落。

梁君默本是看着蓮實的雙唇,兩人耳鬓厮磨的時日久了,蓮實的話他是能看得懂的,見她提到了兩場喜酒就不再言聲知道是想起了嘉禾。

“可也是埋在院中那棵樹下了?”康延年問。

蓮實忙道:“在正院梅林裏,原來那棵綠萼梅的地方。”

“老兄,你知道?”

梁秉仁笑眯眯地點點頭,康延年說:“那還等什麽?人家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們倆糟老頭子還不快走。”

一時裏,只剩下蓮實與君默。傍晚的光線黯淡了下來,河灣裏的荷花已經開始收攏,有零星的花瓣慢慢剝落露出中間的蓮蓬,許是人靜的緣故,蓮實覺得自己能聽到花落的聲音,心中似悲似喜。忽然身子一緊,是被梁君默環在了懷中,下意識地微一掙紮,卻被他牢牢地抱在懷中。

“蓮實。”梁君默伏在蓮實右耳邊喚道,呵出的氣有些微的涼意。

蓮實向右側頭,兩人就這麽靜靜地站着。

梁君默小聲說:“小心了。”蓮實就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被他打橫着抱了起來,本能地伸手環住君默的脖頸,小心地靠在君默的胸前。良久不見他邁步,蓮實忍不住擡起頭來,還未看得真切,梁君默卻低下頭來,用力地吻住了她欲待追問的雙唇,帶着些慌亂和急切,帶着些苦澀的氣息充盈了蓮實的唇齒之間。

“不喜歡?”梁君默問。

“你今天喝的藥有些苦。”蓮實有些調皮地看着他,梁君默心中的一絲忐忑在看到她這樣的神情時,瞬間消失無蹤,似乎還有話要說,遲疑片刻,卻穩穩地向內室走去。

床上懸着的蓮實繡的賬幔,君默小心翼翼地把蓮實放到床上。

“我來。”君默低聲說,聲音裏帶着些黯啞。

蓮實的手停在腰際,君默輕輕地解開蓮實的衣扣,只剩下煙杏色的鴛鴦肚兜。夏夜的風竟還有點點涼意,蓮實微微顫抖。

“冷嗎?”君默起身關上門窗,月白色的窗簾遮住了探頭探腦的月光,光線暗了下來,夏日的時氣,他的身子卻是涼涼的,蓮實撫上他光滑的脊背,他整個人俯在她的身上,沿着她的額頭、鼻梁、嘴唇、下巴、脖頸、鎖骨,輕柔地吻了下去。當他的唇停在她胸前時,她聽到他壞壞的淺笑,舌尖輕觸她的突起,本能地想要掙紮,卻被他禁锢了身體,動不得分毫。一點濕潤在花蕊間暈開,蓮實微微戰栗,一絲酥麻在四肢百骸裏漫游開來,力氣仿佛被抽光了,她放棄了掙紮,慢慢地閉上眼睛。一片黑暗裏,她能感覺到他溫柔背後的迫切而強烈的欲望。她的手指沿着君默的脊椎漸漸地滑下去,輕柔的如同蓮瓣上的蜻蜓。許久,君默才覺察到那是她要說給自己的話。

“我會很小心。”君默感覺到蓮實的濕潤。

他很緩慢地進入她的身體,蓮實沒有感到李嬸子曾對自己說起過的劇烈疼痛。但是仍然不自覺地蜷起了雙腿。他的動作更加溫柔起來。“疼嗎?”他的聲音有壓抑的嘶啞。

‘不。’蓮實寫道,君默的動作有一霎的停頓,在弄清楚她寫出的是什麽後,他啞聲說:“我要再用力些,可以嗎?”

蓮實點點頭,掌心裏有他愈來愈快的心跳。在得到蓮實的許可後,他的動作大了起來,就在蓮實以為自己要把他推開的時候,君默終于在一陣劇烈地顫抖過後停了下來,脫力般地壓在蓮實的身上,直到這個時候,蓮實才覺得身體裏的疼痛,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疼嗎?”君默涼涼的手指抵着蓮實的雙唇。

“不疼。”蓮實緊緊地依着君默的胸膛,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在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

耳邊響起梁君默均勻的呼吸聲,蓮實反倒更加清醒,她輕輕反轉身,借着微微的光端詳着君默的臉龐,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觸他長長密密的眼睫,手指在他發際停駐,蓮實的眉頭微攏。

“已經看不出來了。”梁君默忽地睜開眼,輕聲笑道。

‘讨厭。’蓮實寫在他的手心。

“睡不着?”君默問。

‘是。’蓮實寫道。

“過來。”君默朝她伸出手臂,蓮實猶豫一下向他靠近些,梁君默嘆口氣,将蓮實緊緊摟在懷中,讓她貼近自己的胸口,“後悔嗎?”

蓮實在他胸口搖着頭。

“老天爺厚此薄彼了,他把你給了我是厚待,卻薄待了你,給了你一個不再健全的丈夫……”

蓮實猛地擡起頭,用的勁大了些,撞到了君默的下颌。她抓住君默的手掌,寫道:‘不許再說這樣的話。’

君默察覺到她是生氣了,忙忙地說:“不說了,是我一時忘形,請娘子擔待。”

蓮實重又埋首在君默的懷中,側耳傾聽他穩穩的心跳聲。許久之後,眼簾慢慢地阖了下來。

懷中的空虛讓梁君默從沉睡中驚醒,蓮實并不在身邊,要不是床上懸挂着的喜帳,他會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場冗長的夢。他急忙從床上爬起來,随手拿起件外衫,卻看到門被推開了。

“醒了嗎?”蓮實的臉上有些許的紅暈。

“嗯。”君默說。

“我熬了粥,現在吃嗎?”蓮實走進前,伸手為君默整理下衣衫。

君默抓住她的手,笑道:“我以為是……”

蓮實不解:“嗄?”

“沒事。可是現在不想吃。”梁君默說。

蓮實覺得他的手涼涼的,問:“你的手為什麽這麽涼,昨晚也是,是不是不舒服?”

“什麽時候?”君默不懷好意地問。

蓮實的臉“倏”地紅了,她甩開君默的手,啐道:“沒正經。”轉身欲走,君默急忙拉住她的手,說:“沒有,沒有不舒服。”

蓮實背轉着身子不理他,君默轉到蓮實身前:“天色還早,陪我再躺會兒?”

蓮實撐不住也笑了:“這麽大的人,還賴床。粥要涼了。”

“不要緊,天氣熱,就一會兒,不會涼。”君默小聲央求。

蓮實幾不可見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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