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白絨絨有點沒聽明白。
朗熠卻已經站了起來:“是什麽人?”
大佬畢竟是大佬,氣場一開,吓得那鄰居家的小孩腿一軟,差點兒就摔倒了。
白絨絨連忙扶住他:“你別吓他,慢慢說,到底是什麽事啊?”
那小孩只覺得一陣暖流拂過全身,身上的壓力一輕,腦子也清醒了:“是一個女人,聽別人說是孫婆婆家嫁出去的女兒。”
這下輪到衛景州的臉色變了,如果他沒猜錯,那孫婆婆的女兒不是別人,就是他媽媽。
他也立刻站了起來:“我回去看看。”
白絨絨其實想說不用着急,有她爸媽在呢!
可是看他們一臉焦急的樣子,嘆了口氣:“好吧,我們一起回去。”
“我也去。”閻繼輝和何雨璐自然也不能落後于人,異口同聲地說。
別桌的同學見他們都站了起來,莫名所以:“怎麽啦?”
白絨絨把口袋裏的錢都掏了出來交給班長:“我家裏突然有點事情,要先回去了,你們慢慢吃,待會用這些錢結賬就可以了。”
同學們正是集體主義感爆棚的時候,白絨絨又是為班争光的英雄人物,再加上剛剛坐在旁邊的人也稍微聽了一耳朵,知道是有人去白家素食館鬧事。
這還怎麽了得,剛才喝下去的那些碳酸飲料一瞬間都上頭了,班長義憤填膺地站起來:“我們跟你一起去,看看是誰這麽大膽,敢來欺負我們班的同學!”
“白絨絨你先走,我們随後就到,雖然打架我們比不上朗大佬,可是壯壯聲勢還是沒問題的。”
白絨絨一臉無奈:“侯老師說了,讓我們別鬧事的,你們可千萬別害我被老師批評啊!”
衛景州已經等不及了,丢下他們快步就往白絨絨家的方向走去。
他一點也不懷疑他媽媽真的做得出來這樣的事。
小時候他同一個小區的一個小夥伴教會了他玩彈珠,他第一次玩,十分上瘾,一不小心忘記了回家練琴。
結果他媽媽找到他以後,氣急敗壞地把他拉到那小夥伴的家裏,指着別人父母的鼻子罵了一頓,罵人家孩子沒出息帶壞了她家孩子也就算了,連別人家的父母也被她指桑罵槐地諷刺了一通。
別看衛景州他媽媽後來人模人樣的,到底是西寺街長大的人,罵起人來那份尖酸刻薄,還真是無人能敵。
總之在那以後,整個小區同齡孩子的父母都把他當成了洪水猛獸,紛紛告誡自己家孩子,千萬別跟他一起玩,免得惹禍上身。
從那以後,在小區裏,衛景州就再也找不到玩伴了。
他媽媽還很高興,這樣他就不會貪玩分心,可以專心好好地學習了。
沒想到這次她手這麽長,居然還管到了西寺街上。
衛景州在心中冷笑,她不是最瞧不起西寺街,發過誓這輩子都不會再跟這種地方的人來往的嗎?
要不是每年過年她都要衣錦還鄉回來顯擺一番,衛景州懷疑,她根本就不會再踏足這裏的,哪怕自己的親媽還住在這兒呢!
衛景州的腳步越走越快,到最後幾乎是用跑的了,不過他還是快不過白絨絨。
白絨絨很輕松地就趕到他的身邊:“你別着急呀,不一定是阿姨的,說不定是那小孩亂說的呢!”
衛景州卻對她說了一句:“對不起。”越發地拔足飛奔起來。
今天來的還真是衛景州的媽媽楊紅荔。
事情得從衛景州這兩天的曠課說起。
衛景州為了參加白絨絨學校的運動會,弄了張病假條交回學校請了兩天病假。
誰知道老師太過于負責任,擔心他兩天不上學會影響學習,放學後特地讓人把這兩天的筆記和卷子送到他家,剛好楊紅荔下班回家,這才知道自己兒子已經兩天沒有去上學的事。
而且那同學還無意中說漏嘴了,除了這次,衛景州前幾天下午也請過一次假。
對于一個從來不請假的人來說,這請假的頻率也太頻繁了些。
楊紅荔氣壞了,她這段時間也不好過,剛懷上二胎正是身體不适的時候,單位上的工作又不太順心,一向聽話的兒子居然離家出走,糟心事一件又一件地接着來。
她索性讓兒子在西寺街多住幾天,無非也是存着讓他見識一下這個社會底層人民的生活有多麽糟糕,好讓他知道自己給他創造的體面生活有多麽來之不易的心思。
她估摸着自家兒子從小就沒吃過什麽苦頭,在那種地方,肯定待不了幾天就迫不及待地回來了。
沒想到他倒是住得樂不思蜀了。
楊紅荔本來就打算這幾天閑下來了得去一趟西寺街把衛景州給拎回來。
沒想到就這麽幾天的功夫,他居然還學會曠課了,再這麽下去那還得了,立刻二話不說,開了車就趕緊往西寺街去。
路上用車載藍牙撥了個電話給她媽孫老太。
“媽,景州呢?”楊紅荔的态度不太好。
因為她一向如此,孫老太也沒覺着有什麽不對:“景州啊,這會兒應該是在白家學習呢吧!”
“什麽白家?”楊紅荔皺眉。
“你不記得啦,我跟你說過的啦,咱們街上新開的一家吃齋的飯店,景州去嘗過,喜歡他們家的飯菜,你就讓我給他們兩千塊錢,讓景州每天在那兒吃飯的啊!”
楊紅荔依稀想了起來:“那現在都幾點了,還吃飯?”
孫老太挺高興地說:“我差點兒忘了跟你說了,景州啊,跟白家那閨女,還有幾個同學組了個學習小組,每天輔導他們學習呢,白家飯館的老板說景州幫了他家閨女學習,不能再收咱們的飯錢,把錢都退回來了,你還說景州性子內向,不愛結交朋友呢,我看他現在跟白家閨女他們幾個就玩得挺好。”
楊紅荔怒不可遏:“我讓你幫我看幾天孩子,你就這麽看的啊!這交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朋友,把人都帶壞了,這才去了幾天,就學會逃學了,還有,他們白家倒是打的好算盤,讓我兒子輔導學習,他們也配!”
孫老太被她的話吓到了:“紅荔,不是,你怎麽能這麽說呢!”
“不說了,你等着,我這就過去找他們算賬!”楊紅荔怒氣沖沖地挂了電話。
楊紅荔離開西寺街十幾年了,這地方還是那個老樣子,陰暗、破舊,亂七八糟,簡直就是城市的毒瘤,每次一回到這個地方,她就滿心的壓抑。
真不明白自家兒子怎麽能在這兒一住就是這麽多天的。
白家素食館在這個環境裏倒是醒目得很,都不用找,整條街上最幹淨最明亮的那家店就是了。
看看那窗明幾淨的環境,她心裏才算是稍微舒服了一點兒。
把車停在門口,楊紅荔推門進去:“老板在嗎?”
白媽媽笑吟吟地迎出來:“您好,要吃飯嗎?”
“不吃,我找我兒子,衛景州呢,快讓他出來!”
“原來你就是衛媽媽啊,你好你好!景州可真是個好孩子呢,不過他現在不在這兒,跟絨絨他們慶功去了,要不您先喝口水,吃點水果吧!”
“不用。”楊紅荔冷冷地說,“我兒子這幾天都是在你們這裏吃飯的吧,飯錢一共多少,我現在給你。”都怪她媽,占什麽小便宜,把錢結清了好算接下來的賬。
“哪用得着這麽客氣,景州是絨絨的好朋友,吃幾頓飯算什麽,不用收錢的,最重要的是孩子們吃得高興。”
楊紅荔冷笑:“果然是做生意的,這算盤打得可真響啊,現在請個名師輔導都要幾百塊錢一個小時了,你們倒是劃算,幾頓飯就哄了我兒子來給你們家孩子當家教,占便宜都占到孩子的頭上來了,要不要臉!”
白媽媽這才明白過來,她這是來者不善啊!
但她還真是挺喜歡衛景州這孩子的,看在他的份上,白媽媽的态度依然很好:“您這樣說就不太合适了吧,什麽家教啊,不過是孩子們在一起學習,互相幫助而已。”
“哼,什麽互相幫助,就憑你們家孩子也配?別以為我不知道十三中是什麽破學校,進去的都是什麽垃圾、渣滓,也配跟我們一中的學生相提并論!”
別人說她什麽都行,可白媽媽是萬萬聽不得別人侮辱她家寶貝閨女的,登時怒目圓睜:“你不要太過分了。”一揮手,就想給點教訓對方瞧瞧。
虧得白爸爸及時出來攔住了她:“別氣別氣,有話好好說嘛,你看,這麽多人瞧着呢!”
可不是嘛,店門口站着一群看熱鬧的街坊呢!
住在這條街上啊,就別指望能有什麽秘密。
白媽媽強行按捺住火氣:“那你說吧,你今天來這裏到底想幹什麽?”
“幹什麽?當然是讓你們管教好自家的孩子,自己不學好就算了,別把別人家好好的孩子也給帶壞了,還有這幾天的補課費,我家孩子這兩天曠課造成的損失,還有精神補償,就算兩萬塊錢吧!”
“你什麽意思,我們家孩子哪兒招你惹你了?憑什麽說我們家不是好孩子,還想要錢,你無緣無故上來就侮辱我們家孩子,我還沒告你诽謗,要你精神賠償呢!難怪景州那孩子要離家出走,攤上你這麽個媽,他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不動手可以,但也不能平白無故讓自家閨女被人罵了,白媽媽拍着桌子跟楊紅荔吵了起來。
“媽!你別說了!”衛景州撥開圍觀的人群沖進來,大聲朝楊紅荔喊。
喊完,他雙頰漲紅,窘迫地向白爸爸白媽媽躬了躬身:“叔叔阿姨對不起!”
過去試圖拉楊紅荔走:“媽媽,我求您別鬧了,有什麽事回去再說好嗎?”
楊紅荔見他這樣更是火冒三丈:“你還有臉回來,你看看你這些天在這裏都幹了些什麽,要不是你同學來找你,我都不知道你膽子這麽大,居然逃學兩天了!”
“對不起,媽,我錯了,回去再說好嗎?我給您寫檢讨。”衛景州卑微地求着楊紅荔,在衆人的目光之下無地自容。
楊紅荔用力甩開他的手:“我偏要在這裏說,你看看你在這裏交的都是些什麽垃圾朋友,我早跟你說過的,這西寺街就沒個好人!一個個都是垃圾、人渣,你跟這些人混,将來能有什麽出息,不是撿垃圾讨飯就是坑蒙拐騙蹲大牢的命!”
這話可是把整條西寺街的人都罵進去了,圍觀群衆立刻發出不滿的“噓”聲,有些脾氣不好的,當時就破口大罵了起來。
衛景州眼睛充血,憤怒地瞪着楊紅荔:“不許你這麽說他們,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都是好人!”
“你還不知悔改,我告訴你,以後不許再跟這些垃圾混在一起,你要是敢跟他們再說一句話,以後就別回家了!”
“不回就不回,那個破家,我才不稀罕回呢!”衛景州大吼一聲,突然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