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美?”
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這一嗓門兒有多粗,聲音低的都不像自己了。
“鼻子。”
向晚依舊甜甜。
“你懂不懂,所有人都說本宮最美的是眼睛。”
她一雙狐貍眼,像母親,脈脈含情,媚态天成。
“公主的鼻子像他。”
“像他,像他妹!”岚山把手裏根本沒看進去的書一摔,不知道自己這股無名火是從哪裏來。
“歌舞學的怎麽樣了?”岚山皺着眉轉移話題。
“不怎麽樣,我五音不全,胳膊腿也不協調。”
向晚實話實說。
“唱一首聽聽。”
岚山抿了一口茶。
“緊打鼓來慢打鑼……”
“等等!”岚山一口茶險些噴出來,“誰教你的,怎麽還唱起十八摸來了?”
“咦,公主你聽過呀!我讓她們教我一首沒給你唱過的,結果你聽過啦,沒意思。”
“行行行,你跳一個吧,這也學了三五天了,我哥催得跟什麽似的,你跳一個我看過不過得去。”
向晚老實地跳了一個,左扭兩下,甩袖子,右扭兩下,甩袖子,下一個動作忘了……
“你卡那兒幹嘛……”
剛說她一句,她忽然想起來了,腰眼兒一使勁轉了一圈。
你別說,就這一圈轉的好看,像朵花蝴蝶。
這花開完就謝了,向晚腿一軟往地上一摔,摔得還挺好看。
“唉,這個不錯,”岚山喝茶,“轉得有意思,摔的也有意思。行啦,也不指望你真的……”
可是她半天沒起來,岚山就覺察出不對來了,過去一看,一張小臉白的像紙,冷汗密密麻麻地淌下來,捂着腰哆嗦着嘴唇說:“公主,別,別告訴他……”
“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岚山電光火石之間明白了過來,“舊傷?”
“沒什麽傷,就是,就是有點寒大……”
“寒大的我見得多了,沒見過你這樣的!”
“我得罪過太監,”向晚蒼白地笑笑,“傻乎乎喝了兩年柿子水。酸酸甜甜的味兒不錯,越喝越難過……”
“我跟你七哥說了多少回不怨他,是我莽撞嘴欠,他不聽,他非說沒有他硬要給我出頭他父皇不會派太監過來。我說還不多虧他護着我,他非說當初我要是被那太監打一頓罵一頓事兒也就過去了,要不是他把事情強壓下去我也不至于日後被這樣報複。”
岚山眼神複雜地看着她,她忽然讪笑了一聲:“我和你說這個做什麽。”
岚山不接她這話茬,把人扶了起來,胳膊抗在肩膀上:“你一定有慣用的太醫,還是請他來,穩妥些。”
被長公主殿下親自扶着的向晚有些意外:“那這身份不就穿幫了?”
岚山那股無名火莫名其妙竄得更高了:“你以為他傻嗎!敢派來給你看病的,怎麽可能是不穩妥的人?”
“那人沒見過我的長相,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岚山有些讪讪:“那我找我家慣用的禦醫,興許比你之前那個還強些。”
“那多謝公主了。”
“謝我做什麽,如果不是你們家陸玺涎皮賴臉來求我照顧你,我可不管你。”
“公主別告訴他呗。”
“你不要想了,不可能。”
向晚嘟着嘴,嘆了口氣。
向晚這個腰其實閃得也不算嚴重,只是本來病有些深,關節骨頭都因為受寒有變形腫壞的趨勢,只是之前在王府裏被法陣壓着勉強沒發出來,停了這段時間,雖然穿了陸玺特制的葳蕤寶甲,依然有複發的趨勢。
陸玺闖過來的時候,風塵仆仆的,一開門,看見打扮的好好的坐在床邊不錯眼珠看着門口的向晚,忽然有那麽一瞬間的不知所措。
他左右看了看,岚山也在,坐着吃茶,眼睛時不時掃過來。左右沒有刻意屏退,粗使的灑掃的侍女嬷嬷該忙的都在忙,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餘光卻也都瞄着自己。
“春花,這是穎王殿下,快見過。”
這名字是岚山起的,多多少少有些小小的惡意,給不給自己面子的頑固女子起一個惡俗無比的名字,惡心惡心她。
結果向晚倒是安然的很,笑得春風拂過花千樹,惡俗的名字安在她身上,好像只剩下了明豔溫暖。
“見過穎王殿下。”
福身一禮,标準無比。
陸玺将她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的看了一遍,強壓下自己的不安和焦急,穩穩地回了一句:“平身。”
“謝殿下。”
這禮數真的可以了,她只是冒充一個歌姬而已。
“這就是你說的嗓子不錯的那個歌伎?”陸玺擡頭問岚山,“那我可帶回去了,給我娘唱唱經。”
來的時候沒說還有這一出啊!
岚山一聽這話音,這貨是要直接把人帶走了。你事先跟我商量一下會死嗎會死嗎!
“那成,春花,你跟穎王殿下去吧,晚上再回來。”
怎麽特麽還要給你送來!才在你家幾天就閃着腰了,老子怎麽還舍得把女人留給你照顧!
陸玺殺人的目光狠狠望向岚山,岚山也狠狠地回視。你當老娘閑是不是,白陪你折騰這一出嗎?費了老大勁折騰出個歌姬的身份,還想兩天就廢了它?再說你穎王爺不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裝仙風道骨,見到個女人就往家拐是怎麽回事?
看見了岚山眼裏的責備之意,頭腦發熱的陸玺才稍微冷靜了下來,仙風道骨雲淡風輕地走了出去:“那是自然,晚上我派無雙把人送回來。”
“那是自然,晚上我派無雙把人送回來。”
向晚看了看岚山,見她點頭,便起身也跟了出去。
向晚在王府住了兩年,對這王府,卻還不如對公主府熟悉。
不過不熟悉的,是景色,到底是自家徒弟,庭院布置上處處有自己的習慣,處處有熟悉的影子。
向晚像一個真正的從未踏入王府一步的歌姬一樣,小心翼翼低眉順眼跟在陸玺後面,好奇地偷偷四處張望着。
穿過幾道拱門,在垂花廊間七拐八拐,陸玺忽然停住腳步,向晚一個不防撞在他後背,還沒回過神來,就被他按在了柱子上,鼻尖幾乎貼到她的鼻尖,心跳清晰可聞。
陸玺看着她,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臉上不知所措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嫩紅的嘴唇因為寒毒未清偏三分绛色,更誘人到欲望深深。
他忽然有些猶豫,離得那麽近,卻沒有吻上去,只覺得自己不該像個不通人事的毛頭小子一樣猴急,又不是沒抱過,又不是沒親過,又不是沒……過,也不是沒忍過,畢竟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能看不能吃……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麽了,像着了魔,隐約覺得自己真的吻下去,根本無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