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脈謠第 32 章 神交

她看見他逗弄那只剛抓來的雪蜃樓。老大的金色籠子,每根鐵條上都刻着禁锢的符文,故而安全的很。雪蜃樓在有限的空間裏懸浮着,時而掙紮着想出來,時而掙紮累了在半空中飄着休息,每當她不動的時候,小皇帝就拿着個長長的棍子伸進去戳她,看着她張牙舞爪的憤怒樣子開心不已。那個最終捉到了雪蜃樓的禁軍校尉,最終确實被提拔做了禁軍副統領,不過絕大多數時候都在看守這只雪蜃樓,并沒有接觸到什麽實務,手中也沒有半點權利。小皇帝讓他收集雪蜃樓的眼淚,塗在籠子上,以吸引其同類異性,好一舉擒獲。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他聽說,雪蜃樓的三月嬰胎,大補而已。

等了好久也不見她的同類出現,小皇帝耗盡了耐心,讓禁軍副統領自己去把這雪蜃樓弄懷孕,他則在一邊嗑着瓜子看戲。

岚山訓斥了他幾句,叫停了這事情,卻看出了他眼裏的不以為意。

只是那雪蜃樓除了飄飄蕩蕩像條空中游泳的魚兒,與人并無多大區別,那副統領駱崇山似乎已經對她産生感情,卻似乎仍不自知。岚山直接張口把人要了過來做了個屬官,準備絕了這個禍患。誰曾想雪蜃樓笑得天真妩媚,伸手沖駱崇山招了招,駱崇山就如遭電擊,眼前閃過萬千幻象,他看見自己盡情地占有着雪蜃樓白到半透明的美好肉體,清晰可見自己在其中進進出出……

身體誠實到可恥,一滴濁白飛向空中,穿過鍍金的鐵牢籠,落在雪蜃樓掌心,倏忽不見,像一滴水溶進大海。

禦案上攤着一本《北荒志怪》,正有一行寫道,雪蜃樓,飛妖也,其形濯濯,其态纖纖,念動,則觀者心神皆為之所動。因全身多寶,獵而賈者衆,族群日稀,終生難以相見。漸神交産子,以綿延後代也。

“神交?這就是神交?原來書上寫的都是真的!”小皇帝眼神狂熱。

岚山覺得自己再也無法說出“神交已久”這句客套話了。

局面忽然微妙起來。岚山覺得自己的一切安排都已經白費,不過仍然拒絕小皇帝吃雪胎的事情發生:“皇上,既然那雪蜃樓已經有了駱副統領的血脈,不如,就将她賜給駱副統領如何?”

小皇帝的臉拉長了:“姑姑,好不容易抓到的,那雪胎吃了可以長生不老,難道你不想要嗎?”

岚山面沉如水:“皇上,這是你臣子的血脈,你臣子的孩子!你就這樣大咧咧地食其肉?今日可以食臣子的骨血,明日還有什麽你做不出來?如此人人自危,還有哪個臣子願意忠心服侍?忠臣的下場就是骨血遭殃,被撥皮拆骨,何恐天下不反?”

“姑姑怎生這般危言聳聽,這哪裏算是駱愛卿的骨血,無非是那雪蜃樓使用了妖術,迷惑了駱愛卿,懷上的一個小雜種罷了。愛卿,你說是吧?”

“愛卿,你說是吧?”

駱崇山被他叫住,猛然擡頭對上小皇帝的眼睛,看見那雙眸子裏的威脅含混殺意,心頭凜然。方才這姑侄倆對弈之時,他一直盯着雪蜃樓,只見自己那一滴精華順着雪蜃樓經手少陰心經逆流而上,沿途灑下一道金光,最後聚集在了她的心髒,然而這個過程似乎痛苦無比,她的整條手臂都在疼痛中微微顫抖,直至金光進入心髒,她終于無法忍受,捂着抽搐痙攣的左胸大口大口喘氣,像是離開了水面的魚。

“皇上!”

駱崇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神色驚恐,嘴唇都在顫抖:“皇上,雪蜃樓不妙啊皇上!求皇上讓微臣進去為她查看啊皇上!”

小皇帝也看見了雪蜃樓的慘狀,皺起眉頭:“她怎麽了?會不會死?真倒黴,還想炖個雪胎,若是現在死了,連毛發顏色都會變差,眼珠也沒那麽鮮亮了。”

駱崇山心底一片冰寒:“皇上,求皇上讓微臣進去……”

“你進去有什麽用?”岚山涼飕飕的眼光洞察一切,看得駱崇山汗如雨下,“她這樣子 ,太醫都沒辦法,你進去能幹嘛,還嫌她不夠痛,要當面送她一炮?”

駱崇山的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微臣,微臣……”

岚山走近了籠子,看着雪女抱着心口在地上打滾。那一道光好像把她飄離空中的力量全都抽走了,此刻她比任何時候都更像個人類,除了一頭銀發和玫瑰色的眼眸,看着像只兔子。

駱崇山也沖到了籠子邊,奮力伸出手企圖摸到雪蜃樓,企圖摸到她冰涼的顫抖的手。

精光凝聚在雪女的心髒,不肯散去。雪女張合的口中溢出大口大口玫瑰色的鮮血,流在地上。

“哎呀,”小皇帝急得團團轉,“怎麽這就要死!駱崇山,你進去,你把她頭發給我剃了,眼珠挖出來!”

駱崇山滿臉木然,死死盯着地面,不敢擡頭讓皇帝姑侄看見自己恨意滔天的眼睛。

“不要鬧了,”岚山心裏咯噔一聲,忽然有種非常可怕的直覺,“這女孩子嘛,第一次難免要疼的,也沒有那麽容易一次就懷上孩子的。吃點藥,喝點水,好好歇歇,下次沒準就好了呢?”

駱崇山猛地擡起頭,盯着岚山,好像盯着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岚山的眼眸裏有安撫之意,駱崇山雖非盡信,卻依然淚流滿面。

“真的假的?”小皇帝将信将疑。

“我是女子,我自然知道,”岚山老神在在,“皇上,今天的策論還沒交,太傅已經急得跳腳了。”

小皇帝撅着嘴,十分不情願地最後看了雪女一眼,把書一甩,說:“駱崇山,你盯着她,不許叫她死了。”

“諾。”

眼看着小皇帝終于走遠,岚山和駱崇山都悄悄松了一口氣。看着霜打的茄子一般的駱崇山,和籠中躺着隐約抽搐的雪女,岚山嘆了一口氣,說:“她太幹淨了……去給她接些雪水吧。”

“這……能有用嗎?”駱崇山看着雪女失神的眸子,握着牢籠的手指節發白。

“你多陪陪她吧。”

岚山沒有回答他的話,一句話說的他更是滿心冰涼。

“多謝大長公主相助。”駱崇山跪在地上,深深叩首。

“我并不想幫你,”岚山眼神蒼涼,“我想幫的是我那侄兒,可惜他還不如你領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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