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卿已千年第 13 章 章

第 13 章

蕭翎詫異地看着聞澄,心道,這是故意火上澆油的吧?!

然後又聽他恨鐵不成鋼道:“你難道不知你那寶貝兒子這些年糟蹋了多少姑娘?怕是兩只手都數不過來了,你不管教便罷了,豈能任他由他?怎的你兒子是兒子,別人家的女兒就不是女兒?你能找別人尋仇?就不許別人找你兒子尋仇?這天下間也沒這樣的道理。想我霍大哥在世時一生行俠仗義,靠的是以德服人,這整個滄海十七州誰不贊他高風亮節、義薄雲天?我知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替丈夫撐起霍家來實屬不易,可殊不知用錯了方法走錯了路啊,只想着以武功高、手段狠力壓衆人,可如今外頭那些人對霍家就只剩畏懼,哪裏還來的敬?霍家嫂子,只怕我霍大哥九泉之下會寒了心吶!”

聞澄一番滔滔不絕、苦口婆心的勸誡,聞晚歌聽了幾句便搗着耳朵拉着蕭翎往後廚去了,順便還拐走了廚子。

聞澄生來應該去做夫子,雖身為江湖人卻不愛問江湖事,就喜誨人不倦,霍家這母夜叉對他向來不屑一顧,這些話平日裏也逮不着機會與她說道,便只能在他們耳邊念,聞晚歌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如今好不容易逮住了正主,聞晚歌只希望他爹千萬別嘴下留情,一次性說個夠本兒,以後最好連霍這個字都不要在自己面前提起。

老白乃聞澄的四師弟,同掌門師兄一樣心無大志,不喜江湖,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燒菜,師父離世後跑去瀚海王室當起了禦廚,三年前曾大病一場,病愈後方才又回了雲澤山莊。

他現年四十有餘,從頭到腳都圓滾滾的,看着格外喜慶。

本來要給兩個師侄弄頓豐盛的,可蕭翎熬不住,求着老白一人給做了一碗面,然後捧着碗坐在桌前大口吸溜起來,風卷殘雲,毫無形象,活像二十年沒吃過飯一般。

老白蹲在板凳上看的呵呵直笑,“哎呀,我說阿翎啊,你這死了一回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

蕭翎一口湯差點噴出來,捂着嘴巴才吞了回去,但這會兒再裝斯文好像也來不及了,對面聞晚歌才挑起第四筷子,她碗裏卻是連渣都不剩了。

“我,真的變了?”她繼續裝傻充愣,“晚歌也說我以前不是這樣的,什麽溫婉娴靜,蕙質蘭心,柔言善語……”

蕭翎一臉受不了的樣子,搓了搓胳膊道:“為什麽我覺得我不是?你們若說我以前是個地痞無賴,興許我還會覺得親切點,我實在想象不出來我大家閨秀的樣子。”

老白聽了一陣哈哈大笑,笑完了起身又從鍋裏撈了個雞腿遞給蕭翎,豁達道:“地痞無賴也沒什麽不好,至少看起來不好欺負,你能活着那便是萬幸,以前的事情想不起來也罷了,索性就灑脫些,日後想活成什麽樣,那便活成什麽樣。”

聞晚歌猛點頭,“四叔說的有道理,我倒覺得阿姐如今這般更對我胃口呢!”

蕭翎呵呵了兩聲,順勢就換了話題,“對了四叔,我聽晚歌說之前有人隔三差五便來咱們莊上偷劍,這段時間可有再來?”

老白哼道:“昨兒個晚上才來過,抓了,這會兒正關在禁室下的地牢裏呢。”

聞晚歌放下筷子拍手叫好,蕭翎把不小心咬斷的骨頭吐出來,故作淡定地“哦”了一聲,心裏開始琢磨着晚上必須得把人弄出來。

卻忽聽老白話鋒又一轉,“可擇君劍也被他同夥帶走了。”

聞晚歌頓時坐不住了,抹了把嘴就往外頭沖,老白“哎哎”兩聲把人拉住,“做什麽去,你做什麽去?”

聞晚歌憤憤道:“自然是去地牢找那王八蛋去!”

老白把她拖回來,按坐在凳子上,“就你?可省省吧,這麽多人都沒能撬開他的嘴,你去了頂什麽用?”

聞晚歌不服氣地把劍往桌子上一拍,兇惡道:“我往他身上戳它一百零八個窟窿,我就不信他不說!”

一群少年恰走到廚房門口,聽聞此言,搓着胳膊都不敢進來了,“小師姐,你太兇殘了!”

見到蕭翎才又各個眉開眼笑,“大師姐”、“大師姐”,叫的好不熱鬧。

那也叫蕭翎的小姑娘待人親厚,平日裏本就深受大家夥喜歡,經此一鬧就更不得了了,無論走到哪兒屁股後頭都跟着一群人。

尤其是聞晚歌,整個下午都黏着她不說,晚上的時候竟還抱了被子過來,說要跟她一塊兒睡。

蕭翎煩得要死,為圖個耳根子清淨麻溜奪門而出,飛身去了禁室。

躺在房頂上看了會兒月亮,想想那一世,許多記憶到現在都已經模糊了,越發的不真實,倒像是一場不甚愉快的夢魇。

只是這夢做的也太長了些,醒來都過了差不多一千年了。

一千年吶。

若非心中執念,也不知當輪回了多少次……

蕭翎突地捂着眼睛笑了笑,自己這樣一個雙手染滿鮮血,洗都洗不幹淨的人,又豈有資格談輪回?

若非執念深,該是要下地獄的,這會兒恐怕還在下面熬刑吧。

蕭翎也想不明白,老天為何在自己死了之後才慈悲起來,既沒讓她下地獄,也沒讓她灰飛煙滅,還又給了她一次機會,不過只要這一世能讓她護住在意的人,她打算與老天和解再不與它争那個高低了。

蕭翎嗜酒,偏生這倒黴丫頭的身子不怎麽耐酒力,晚上不過才小酌了一壺,這會兒竟暈暈乎乎的,意識還清醒着,眼睛卻乏得睜不開,任她內力深厚也無濟于事,索性雙手往腦後一枕睡起覺來。

不知過了多久,禁室裏忽然傳來動靜,蕭翎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坐起身往底下瞧了瞧,夜色籠罩下一個身影匆匆忙忙地從禁室裏跑了出來,穿着打扮應該是莊內的弟子。

正發愁怎麽進去呢,機會這就來了,蕭翎欲飛身下去,卻見從右側院牆突然翻過一個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來。

看體型約摸是個男人,那人一落地便貓着腰往禁室而去,腳步極輕極快,一晃神的功夫便不見了身影。

蕭翎忙從屋頂躍下,落在禁室門前時,擡頭瞥了眼大門正上方牆壁上鑲嵌着的那面辟邪八卦鏡,忍不住眼皮猛地一跳。

而今重新為人,這驅鬼辟邪的東西總算是對她不起作用了。

深吸了一口氣,蕭翎推開虛掩着的門快步走了進去。

繞了一會兒才找到禁室的地牢,也終于見到了那個多日未曾見過的人,一根粗重的鐵鏈鎖着他的脖子,此刻正蜷縮在地上,身體一陣陣地痙攣,偶爾聽得幾聲呻.吟從咬緊的牙關中傳出,神色異常痛苦。

在他身前不遠處還倒着一位雲澤山莊的弟子,先前那位蒙面人正高舉一柄窄刀朝他砍去。

蕭翎眸光一凜,殺機驟起,見她身形一晃,人已來到了蒙面人身後,擡指在那人背後輕輕一點,盯着那把離徒弟轉世的脖子不過數寸的窄刀,從齒逢間一字一句道:“老子拼了性命也要相護的人,你敢弄斷他一根頭發試試!”

蕭翎說完擡腳繞至那人身前,卻是微微一怔,下一刻便斂去了眸中的狠厲,面色古怪地撓了撓頭,當即給人解了穴。

然後一言不發地蹲了下去,把倒在地上被折磨地縮作一團的人扶起來,又從腰間摸出一個黑色的小藥瓶,倒出一粒紅色藥丸喂進他嘴裏。

最後沿着心脈點了他幾處穴,掌心抵在他胸口處,以自身的內力助他催化了那顆藥丸。

片刻過後,這原本雙眸緊閉的男人突地瞪大了眼睛,面容扭曲了一瞬後,雙手攥着衣衫,額前青筋暴起,整個人劇烈抽搐了幾下,嘴巴裏嗚嗚咽咽,哇地噴出一大口黑血來,随即暈死過去。

蒙面人見狀終于回過神來,一把拉開蕭翎,扶着連眼睛鼻子和耳朵皆開始往外冒黑血的人,焦急地呼喚,“阿珩,虞子珩……”

突來這麽一下,蕭翎毫無防備,重心不穩,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索性也不起來了,盤了腿坐在原地,順手還檢查了下身側那名不省人事的莊中弟子的脈象,确認他只是被打暈過去。

連喚了數聲得不到回應,蒙面人怒不可揭地轉向蕭翎,吼道:“你對他做了什麽?”

蕭翎聳了聳肩,不慌不忙地開口解釋道:“我自然是把他體內那條噬心蠱蟲給弄死了。”

蒙面人聞言愣了愣,詫異地問:“你怎麽知道噬心蠱蟲?你究竟是什麽人?”

這個問題把蕭翎問的一愣,是啊,她是怎麽知道的?

這不管是望聞問切還是旁的任何一種方法皆不可能被探出來的噬心蠱蟲,她又是怎麽知道的?

總不能說是自己十幾年前親眼看着他被你們家宮主種下的這蠱蟲吧……

“咳,那個我說這位兄臺,你還是趁着有人趕過來之前,趕緊先帶他走吧。”

蒙面人聞言也不敢再浪費時間與蕭翎糾纏,掄起刀便往鐵鏈上砍去,然而使盡了渾身的力氣,卻是連一條劃痕都未能留下,反而因用力過猛過急将他手中的刀給震斷了。

那蒙面人罵了聲娘,扔了斷刀又從背後取下一把劍來,古怪的是任他怎麽拔,那劍都紋絲不動地待在劍鞘裏,一時之間急得滿頭大汗。

蕭翎看了看蒙面男人,又看了看他手中通體黑色,外觀普通沒有任何裝飾的劍,問道:“你手中拿的可是霜……咳,擇君劍?”

見他并不理會自己,只是拼了命的想把劍拔.出來,蕭翎搖了搖頭,伸了手過去,“別拔了,你是拔不出來的,不妨讓給我試試,興許我能拔.出來呢?”

那男人這才停下動作,将信将疑地把劍遞了過去,蕭翎也沒接,單手握住劍柄,只聽锵锵一聲響過後,那擇君劍輕而易舉便被她拔了出來。

接着她反手一揮,堅硬無比的鐵鏈便應聲斷裂成了若幹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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