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虞子珩卻看向別處，淡漠道：“與你無關。”
蕭翎嘴角一抽，直言道：“那是我家的劍。”
說完便見那人又轉了回來，冷着臉一字一頓道：“不是。”
他說出那兩個字時，神情格外地認真、嚴肅，理直氣壯，就像他清楚地知道那劍根本就是撿來的一樣。
蕭翎又是一震。
擇君劍的确不算是雲澤山莊所有，也的确是撿來的，但如今這世上除了她應該無人知曉，他又是從何處得知的？
“公子這話是什麽意思？擇君劍乃我雲澤山莊開派祖師爺偶得稀世寒鐵鍛造而成，如今已傳承八代人，公子倒是說說，它怎麽就不是我家的了？”
虞子珩卻不再理會她，轉身又進了通道，蕭翎只好迅速跟上。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這徒弟轉世對她的态度忽地就有些不一樣了，雖然依舊冷若冰霜，不怎麽愛搭理她，但卻沒再嫌她聒噪，且每每走過轉角時竟會刻意放慢腳步，确定她有跟上才繼續前行。
一肚子疑問得不到解答，但蕭翎心情不錯，至少如果她不得已過度使了凝霜決從而激發寒毒再次被凍成冰棍兒，這徒弟轉世應是不會棄她于不顧了。
至于旁的，那便慢慢來吧。
約摸又繞了一炷香的功夫，兩人到了另外一間石堡，與之前的也相差無幾，中間卻多了一個下沉的約一丈見方的池子，池子裏蓄滿了岩漿，熱氣逼人，走近看了看那岩漿中還透着一絲詭異的暗紅，似血在流動，隐約還能聞得一星點血氣。
蕭翎蹙着眉，下意識便問了句：“這又是什麽鬼地方，莫不是那畜生的巢穴？”提起鳳首岩鱗蛟她又轉向虞子珩，“對了，說起那畜生，公子還沒回答，它為什麽這麽怕你？”
這個問題虞子珩也想知道，不過才打了個照面，他尚未來得及反應，那鳳首岩鱗蛟便像是見了什麽比自己更恐怖的怪物，目露驚懼，調頭便跑，越是追，它便逃的越快。
沒等到回答，蕭翎正想追問，卻忽聽正對着背後的通道中傳來陣陣嘈雜又慌亂的腳步聲，兩人對視一眼謹慎地回頭看去。
不多時竟見幾個互相攙扶的年輕人跑了進來，各個面容憔悴，形體消瘦，衣衫挂血，狼狽不堪。
見石堡裏有人，幾個年輕人下意識地又停下腳步，其中一個少年手執一柄長劍警惕地看着蕭翎和虞子珩，餘下的四個愣了下神後迅速轉過身面向通道那側，似乎後頭還有追兵。
這執劍少年雖形容狼狽，嘴角淌着血，眼神卻是堅韌不屈，見他身着白衫外罩青紗，腰封上繡着一圈水波圖案，蕭翎挑着眉撓了撓下巴，問道：“哎，這位小兄弟，你可是碧水清江的弟子？”
那少年冷哼一聲，擡劍直指蕭翎，高聲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小爺乃碧水清江第十三任宗主座下弟子，雲起。”
“哦。”蕭翎用一副“你好了不起”的眼神看着那少年，片刻笑道：“原來是曲青雲的徒弟啊。”
一聽這不知是敵是友的年輕人竟毫無半分敬意，直呼自家宗主的大名，雲起上前一步怒道：“放肆，家師名諱豈是爾等宵小之徒配提的？！”
“宵小之徒？” 蕭翎嘴角一抽，撩起腰間的挂飾晃了晃，問道：“小朋友，好好擦擦眼睛，看看，你可識得此物？”
看清蕭翎手中之物，雲起一怔，忽而激動道：“你是何人？你怎麽會有我祖師叔的信物？”
蕭翎坦然回道：“自然是你祖師叔他老人家送給我的，難不成還是搶來的？實話告訴你吧，我呢，已拜在他老人家門下，依輩分你還得喚我一聲太師姑呢。”
聞言，其他幾位少年也也顧不得後頭會否有人追來，紛紛轉身看着蕭翎，各個臉上都透着詫異。
對上那一衆探究的眼神，蕭翎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了看，“那個，行走江湖嘛，這身行頭比較方便，但我确實是他太師姑。”
“不可能！”雲起質疑道：“我師父說過，祖師叔從不曾收徒。”
蕭翎傲嬌道：“那是他沒遇到我。”
這話倒也不假，那小姑娘身帶寒毒，又當心中了一劍，頭七那日蕭翎才終于劈開棺材，還差點沒将前來祭拜的張嫂子吓個半死。
記挂着自家徒弟，旁敲側擊打聽完自己為何會躺在棺材裏，便跟張嫂子告了別，豈料才下了芙蕖山寒毒竟發作，頃刻就被凍成了冰。
醒來在一個破敗的小木屋裏，睜眼便看見了銷聲匿跡五六十年之久的一代宗師曲修竹。
讓蕭翎想不到的是自己這身體的主人竟跟曲修竹頗有淵源，以致三言兩語就被看出了端倪，于是那老頭兒就成了如今這世上第一個知曉她乃千年死鬼借屍還陽之人。
再後來曲修竹硬要收她為徒，想着碧水清江是瀚海第一宗門，自己若有這樣一重身份日後興許會方便許多便欣然拜了師。
“你們不知道，我這名字都是我師父給起的呢，那還是十九年前，師父在蕭家村外撿的我，抱去村裏問，卻沒人家丢孩子，蕭家村總不過那幾口人，窮鄉僻壤，自己都顧不過來也沒能力養着我，師父只好把我帶在身邊，直到遇見了我爹娘，還有，我五歲的時候被冰蠱蠶咬了，身中奇寒之毒，說來也巧了，那日我師父恰巧路過我家門口，便又救了我一次，四天之前，我寒毒再次發作，巧了，又被師父給救了，這是冥冥之中安排的緣分，他老人家不收我做徒弟，收誰……”
話還未曾說完，雲起便喝道：“撒謊！天下間哪裏來的如此多的巧合，況我祖師叔二十多年前便已經仙逝了，清明時我才祭拜過，他如何能在十九年前撿你回家，又如何三番兩次救你性命，收你為徒？”
仙逝？
蕭翎扶額，無語地搖搖頭道：“可有誰親眼見他老人家過世了？外頭這麽傳，你們就信了？你這麽咒你祖師叔就不怕哪日他老人家回家把你吊起來打？”
雲起怔了怔，問道：“你什麽意思？”
蕭翎翻翻眼皮，“師父他老人家分明還活的好好的！”
雲起一驚：“你是說我祖師叔尚在人世？”
蕭翎道：“那是自然，你方才說清明時去祭拜過，莫不是你師父給你祖師叔……設了，嗯，靈位了？”
腦子裏閃過擺在祠堂中祖師叔的靈位，雲起後背突然開始冒冷汗，低着頭顱，許久過去愣沒敢吱聲。
看這反應那便是真的立了，蕭翎不太厚道的扯了下唇，曲青雲這不是公然詛咒他叔公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