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七
盧七盯着眼前的江仲武,自從他把江仲武帶來衙門,不管他怎麽問,江仲武只是說他和江伯文說過話,但是并沒有投毒,也沒有見到第二個人再去內院。
“江二爺,你我都清楚如果再沒有人見過江老爺,總不能鬼來投的毒吧。”盧七有些不耐煩,好不容易有些推進,結果請來了這位江家二爺問了一晚上也沒任何進展。
“小兄弟我也同你說了許多次,我只是和我哥哥有些争執,我沒有投毒,更何況是我哥哥的壽辰,我也沒有多做糾纏,很快就離開了。”江仲武臉上一派風輕雲淡,哪怕盧七告訴他身上沾有江伯文衣服的味道的時候他沒有什麽反應,盧七覺得很是奇怪,江仲武的反應過于平淡,哪怕江仲武不是兇手也一定知道一些什麽。
盧七有些着急,如果一天內問不出什麽新的線索,那衙門按照規矩就得放走江仲武。
王敬直此時走了進來,盧七和江仲武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王敬直對着盧七點了點頭,盧七便明白了,他起來站到王敬直身後,王敬直則是坐到了江仲武對面。
“江二爺,我聽說前兩天你的賭場有人醉酒鬧事,後來第二天那人便失蹤了,到現在也沒有找到。”王敬直忽然說起前兩天另一樁案子,出事的人也是個賭鬼,家裏敗個精光,只有一個老母親跟他相依為命,他失蹤也只有老母親着急來報官。
“那與我有什麽關系?”江仲武笑了起來,只不過是從他賭場經過一趟,那便要跟他有關系嗎。
“二爺有所不知,這人我們找到了。”王敬直盯着對面的江仲武緩緩說道。
江仲武也迎着王敬直的目光沒有說話,他不知道這新任知府在打什麽算盤。
“今天清晨,有個早餐鋪的老板來報官,說是早晨出攤看見一具屍體被丢棄在他的攤子旁邊的河裏,我們循着河流一路詢問,有人認出來抛屍的是你賭場裏的夥計。”王敬直不緊不慢地說着。
江仲武終于有了一些表情,他的賭場多少有些不光彩的事情,只是原來這些事情前任知府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便過去了。
“王大人,可能是有些誤會,我的賭場怎麽可能會幹害人性命的事情。”江仲武一臉嚴肅看着王敬直,再加上右眼的疤痕,顯得十分可怖。
“江二爺,您的賭場做過些什麽,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前任知府從未管過,我王敬直同前任知府可不一樣,若是有人做這地頭蛇,謀害百姓財産性命,那我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王敬直緊盯着江仲武。
“王大人,那便查吧,江某人一定全力配合。”江仲武也不懼王敬直,只是又恢複了淡然的神情。
“那便請江二爺再多等些時候,我們已經派人去賭場請來幾位夥計了,他們正在來的路上,到時候還要麻煩江二爺一起配合幫着衙門破案。”王敬直看着江仲武說的和氣,臉上也挂着溫和的笑。
江仲武只是也盯着王敬直沒再說話,王敬直站起來對着盧七看了一眼,盧七了然随即跟着上去,兩人便一起離開了。
盧七見走出一段距離了,便對着王敬直開了口,“王大人,江仲武跟江伯文的死一定脫不了幹系,我們不查了嗎?”
“查,都得查,只是如果沒有新的線索江仲武今天就要走了不是嗎?”王敬直笑着看向旁邊的盧七,對着他說道。
“大人,你是說先留下江仲武,再慢慢查。”盧七明白了王敬直的意思。
“對,金陵城江家兄弟獨大多年,江仲武有很大嫌疑,就算他不是殺害江伯文的兇手,他身上也不清白,這城裏有多少死在賭場妓院的人,或許之前的知府和江仲武勾通一氣,假裝不知,我王敬直可不會坐視不管。”王敬直一邊往前走一邊繼續跟盧七說着。
“大人…”盧七有些動容,其實自從王敬直上任以來他對這位大人的行事作風也不甚了解,之前的知府大人一直受江家兄弟的恩惠,多年來江家兄弟作惡多少都視而不見,沒想到這位王敬直大人卻十分正直。
“王大人,需要盧七做什麽盧七一定鼎力配合。”盧七停了下來對着王敬直行禮。
王敬直也停了下來,見到恭敬的盧七,只是笑着将他扶起,“我只是做我該做的本分,既然是金陵知府那便守好一方百姓安好。”
盧七點了點頭,跟着王敬直一起走進了隔壁的牢房,這裏的捕快已經抓來了賭場的一衆夥計。
盧七跟着王敬直走進去,這些夥計都長得十分魁梧,還有兩個臉上也有同江仲武一樣的疤痕,這些人說起來是夥計,在盧七看來倒是更像打手。
“前兩日在賭場鬧事的王小峰,今天有人在河裏發現了他的屍體,有人見到是你們幾個把他丢到河裏的,說吧,是誰指使你們幹的?是不是江仲武?”王敬直上來便直接挑明了情況。
幾個夥計面面相觑,最後為首的夥計出了聲,“大人冤枉啊,小人們只是店裏夥計,怎麽會害人性命呢?那王小峰,他…他在賭場欠了許多錢,那天又喝了酒,我們讓他還錢,他和我們還推搡了起來,我們只是把他送出了我們賭場,後面發生了什麽我們就不知道了。”其他的夥計也對着王敬直連連點頭。
“可是有人見到你們把屍體抛屍河中,幾時幾地那人可說的非常清楚,我們也去那地看過,采集了一些腳印,一會會跟大家的腳印進行比較。”王敬直對着衆人繼續說道。
一衆夥計都沉默無言,都低下頭去,領頭的夥計這時忽然開了口,“王大人,王小峰的死無人指使,是我不小心失手把他打死了,那日我們把他丢出去,推搡間他罵了我幾句,我後來越想越氣不過,便趁着夜黑在他回家路上把他綁起來打了一頓,沒想到下手沒個輕重,就把他打死了,後來我帶着兄弟們把他丢到河裏。”
王敬直看着領頭的夥計沒有說話,盧七見王敬直不再言語有些慌,趕緊上前去,對着王敬直說道,“大人,這事一定有蹊跷,一個小小夥伴竟因為被辱罵幾句就把人打死,事後不僅不害怕還抛屍河中,這背後一定有人給他撐腰。”
“你叫什麽名字?”王敬直看了看盧七,沒回答他的話,只是又把目光轉回到這位領頭夥計身上。
“我叫李飛。”那夥計回道。
“李飛,你家裏幾口人?”王敬直忽然問起了李飛家庭情況,這讓盧七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家裏父母早已不在,只有我老婆和一個女兒。”李飛老實回答道。
“你老婆孩子身體如何?”王敬直看着李飛繼續問。
李飛這時猶豫了起來,他的女兒先天不足,也是藥罐子裏長大的,他也找許多大夫看過但并沒有好轉,後來遇到了江仲武,江仲武說,他女兒和他侄女病症很像,後來經過調理便好起來,他可以借來他侄女的大夫給他女兒看病,還可以包攬他女兒看病的所有費用。從那之後李飛便忠心幫着江仲武做事。
李飛低下頭沒再說話,他知道這位新知府應當是做了功課才來審問他們的。
“我知道你家裏有難處,你願意為了江仲武去死,只是你死了,你家裏老婆孩子該怎麽辦?她們之後靠什麽活着?你覺得像江仲武這般很辣無情的人還會幫你看顧妻女嗎?”王敬直緊盯着李飛,他懂得想李飛這樣的平民百姓不是走投無路不會做這樣的髒活,稍一猜測便明白他為什麽會替江仲武頂罪賣命。
“大人,是小人一人所為,與江二爺無關。”李飛擡起頭來,看着王敬直說道。
盧七有些着急,這李飛再堅持下去可就真的要替江仲武去死了,“李飛,你死了可就什麽都沒了,你就這麽相信江仲武!”
李飛沒再說話,只是繼續盯着王敬直。
王敬直倒是笑出了聲,“好好好,你願意為了江仲武做到這步田地,我也沒有辦法,只是明天我便會開庭審理此案,在這之前你好好想想是否繼續堅持你的說法。”
王敬直說完便帶着盧七走了出去,盧七還想說什麽,但是王敬直朝他搖了搖頭,盧七也只好閉了嘴跟着王敬直走出去。
“大人,不能就這樣放過江仲武。”盧七跟上王敬直繼續勸他。
“我知道。”王敬直倒是看起來很是輕松,胸有成竹的樣子。
“大人…那現在李飛堅持是他一人殺了王小峰,江仲武明天開完庭便又能走了。”盧七有些氣憤,就差一點點,差一點就能給江仲武定罪,就能給金陵百姓除去這一方惡霸。
“李飛因為家人替江仲武賣命,那他也會因為家人背叛江仲武,家人才是李飛最在意的。盧七你明白了嗎?”王敬直對着盧七說道。
“大人是說,找李飛的家人來勸他?”盧七隐隐有些明白了王敬直的打算。
“你去找李飛的家人,明天開庭時一定帶來他的妻女來衙門。”王敬直點了點頭,盧七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人,我這就去!”盧七徹底明白王敬直所想,轉身便離開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