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鮮面
歐陽文骞說完那話之後就暈了過去。
但好在夏海生及時扶住了他, 才沒讓他摔出問題來。
工廠事情繁忙,白瑜一時走不開,便讓夏海生背着歐陽文骞去附近的衛生所, 等兩人再回來,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情。
歐陽文骞臉色看上去好了一些, 沒有之前那麽吓人, 只是眼神依然空洞。
飯堂中午做的是海鮮面, 飯堂師傅的廚藝不咋地,勝在海鮮夠t鮮,用海鮮湯料煨煮的湯底, 能鮮掉人的眉毛。
面條是手工做出來的,夠井道有彈性,加上濃郁鮮美的海鮮湯,爽滑可口,讓人直流口水,吃五大碗都不過瘾。
白瑜讓夏海生去打了一碗海鮮面過來, 但歐陽文骞沒碰,目光落在白瑜身上,幹裂蒼白的唇瓣蠕動了好久, 終于把話給說了出來——
“白同志, 你能不能救救小媚?”
白瑜想起那天辛慧媚大義滅親的樣子, 頓了頓道:“歐陽書記,你先跟我說說整個事情的經過, 你和辛慧媚之間是怎麽回事, 那天晚上又發生了什麽事, 我只有知道了整個事情的經過,我才能告訴你我能不能救她。”
“還有, ”她說完指着桌上的海鮮面,“你先把東西給吃下去,我可不想等會兒你說着說着又暈倒了。”
歐陽文骞聽到這話,立馬端起海鮮面吸溜吸溜狼吞虎咽了起來,也不知道是真餓了,還是想趕緊吃下去說事情。
一大碗海鮮面他不到兩分鐘就消滅完了,然後迫不及待說起那天辛慧媚來公社找他的事情:“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祝衛鑫因為性格嚣張,平時在工作上得罪的人不少,加上工作失誤,因此從銀行被辭退了,這事情剛好就發生在他們去銀行貸款不久,祝衛鑫覺得肯定是歐陽文骞舉報了自己,很是懷恨在心。
沒了工作的祝衛鑫脾氣變得更差,動不動就發脾氣,還時不時就對着辛慧媚冷嘲熱諷,說她肯定會抛下自己去找歐陽文骞,更喜歡在床上用各種語言羞辱她,但辛慧媚都忍了下來,可屋漏偏遭連夜雨,就在這時,他們的女兒祝怡突然被查出肺部長了個腫瘤,需要馬上動手術。
但祝衛鑫一分錢也不肯出,原因無他,因為祝怡并不是他們兩人的親生女兒,辛慧媚因為身體的關系不能懷孕,年輕那會兒祝衛鑫為了抱得美人歸發誓不介意這個事情,婚後兩人努力了三年,各種辦法都嘗試過了,該吃的藥也吃了一大堆,但還是沒生出孩子來,周圍的眼光和流言蜚語讓祝衛鑫漸漸忘記自己的誓言。
後來更是想出了一個損招,讓辛慧媚假裝懷孕,然後他從別人那裏抱個孩子回來養,就當是她生的,起初辛慧媚不大樂意,後來還是被祝衛鑫給說服了,九個月後,祝衛鑫從外面抱了個女娃回來,他其實更想要個男娃,但要男娃就只能從人販子手裏買,可他又擔心被人發現會影響自己事業,只好用五元跟人買了個棄嬰。
孩子抱回來後祝衛鑫就不管了,但辛慧媚卻因此體會到當媽的樂趣,孩子是她一口一口喂大的,孩子第一個說的話是媽媽,孩子第一次走路朝她蹒跚撲過來的樣子,都讓她慢慢接受了這個孩子,并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來對待。
辛慧媚自從嫁給祝衛鑫後就沒再出去工作,家裏的錢也是祝衛鑫在管,換句話說,她身上甚至連十塊錢都拿不出來,她只能回娘家跟哥哥嫂子借錢,誰知哥哥嫂子也一口拒絕了她,說祝怡又不是她生的,沒必要花錢去救一個跟自己沒血緣關系的野種,她沒有辦法下才去公社找歐陽文骞。
誰知祝衛鑫卻叫人跟蹤她,她才到公社不久他就跟了上來,還當着衆人的面罵她和歐陽文骞兩人是狗男女,回去後更是對辛慧媚大打出手,歐陽文骞因為不放心半夜跑去縣上看辛慧媚,但兩人去沒有見到面,祝衛鑫沒讓兩人見面,還當着歐陽文骞的面各種羞辱辛慧媚。
歐陽文骞為了辛慧媚忍了下來,但臨走之前閣下一句話,說要把辛慧媚給搶回去。
可能是這話刺激了祝衛鑫,他回屋後再次把辛慧媚侮辱了一頓,為了更刺激辛慧媚,他還揚言要把祝怡給接回來,然後讓祝怡給他生兒子,這的确刺激了辛慧媚,她跪下來求祝衛鑫不要這麽做,但祝衛鑫反而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換上衣服就要去醫院把祝怡給接回來,辛慧媚站起來阻攔他,卻被他摔在地上,兩人因此扭打了起來。
悲劇就這麽發生了……
白瑜喊停說得咬牙切齒的歐陽文骞:“歐陽書記,我有個問題,插進祝衛鑫胸口的剪刀,是誰先拿起來的?”
歐陽文骞怔了下:“這有區別嗎?”
白瑜點頭:“自然是有區別的,如果剪刀是祝衛鑫先拿出來,那說明辛慧媚當時的生命正受威脅,之後兩人扭打在一起導致祝衛鑫被剪刀捅死,這是意外和防衛過當,并不是故意殺人。”
聽到這,歐陽文骞如死灰一般的眼睛亮了起來:“如果是祝衛鑫先拿的剪刀,小媚是不是就能無罪釋放?”
白瑜搖頭:“我想告訴你可以,但很抱歉,辛慧媚還是要受刑事處罰,只是如果當時她是為了正當防衛而導致錯手殺人,我們可以揪着這點來為她做争取,或許能讓她不用被槍斃。”
如果這事發生在十幾二十年後,那事情就好辦多了,只要把案件交給律師去辯護就好。
防衛過當的法律适用标準是在2018年後才提出來的,而現在律師制度已經中斷了二十幾年,要到明年七月份之後,國家的司法部才會重新建立。
他們現在能做的便是一個字——拖。
拖到司法部重新建立,到那時候再找個律師為辛慧媚好好辯護。
坐牢可能是免不了的,但可以争取減刑,如果她在服刑期間表現好,或者有什麽重大立功表現,後面還能減刑。
聽到白瑜的話,歐陽文骞的眼睛再次暗了下去。
他雙手插進亂蓬蓬的頭發裏,聲音痛苦地哽咽道:“都是我的錯,那天晚上我要是不過去,我要是不說那話,祝衛鑫或許就不會動手,都是我的錯!”
眼看對方神色越來越不對勁,白瑜擔心他會自殘,連忙打斷道:“祝衛鑫就是個變态,就算你當晚沒去,他也能從其他事情上找到借口發瘋,所以這根本就不是你的錯,歐陽書記你也沒必要為此而內疚自責,最重要的是,你把自己給折磨瘋了,後面誰來為辛慧媚的案件奔跑,難不成你還奢望辛慧媚的哥哥和嫂子會幫她嗎?”
辛慧媚的哥哥之所以會出手收買那個公安,不是他在乎自己的妹妹,而是他正處在升遷的關口,擔心家裏出了個殺人犯會影響到他,所以他才會以身犯險。
如今他收買公安的事情已經被爆出來,他升遷肯定沒戲了,還被單位給停職了,接下來還要面對行賄罪的懲罰,因此辛慧媚的哥哥和嫂子恨她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會幫她?
這話成功讓歐陽文骞捶打自己腦袋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捂着頭顱,眼睛盯着地面,沉默了好久才道:“白同志應該不知道吧,我其實不是閩省人,我出生于粵省一個小鄉村,那年小媚去我們那邊下鄉當知青,我們幾乎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對方,她真的是一個很善良很美好的姑娘,那年冬天粵省十分冷,我們那邊山上還下雪了,我娘那時候得了老人癡呆症,我爹以前是靠挖草藥為生,她看到山上下雪了便一個人出門去山上找我爹,我當時并不在家,小媚知道我娘不見後,想也不想就一個人上山去找人,後來她還真找到我娘了,只是為了救我娘,她跌進潭水裏,并在裏面泡了整整一夜才被救起來,她之所以不能生孩子,就是因為那次傷了身體……”
說到這,歐陽文骞捂着臉低低嗚咽了起來。
要不是小媚,他娘早在那次就沒命了,那次之後,他發誓要一輩子對小媚好,可他們之間相差太大了,門不當戶不對,小媚父母根本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尤其是小媚的母親,幾次三番以死相逼。
小媚沒辦法眼睜睜看着她母親因她而死,最終選擇跟她父母回了瓊州島,又嫁給了祝衛鑫這個畜生,要是早知道後來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他說什麽也不能讓小媚走。
他痛恨祝衛鑫,也痛恨自己沒用。
聽到歐陽文骞的話,白瑜和夏海生兩人都怔住了。
她還以為歐陽文骞是太癡情,用後世的話來說,是有點戀愛腦,才會為了一個女人連自己的命都不要。
她沒想到辛慧媚還救過他母親一命,如果是這樣,倒是能理解他為什麽想一命抵一命了。
兩人t都是癡情人,也都是苦命人。
白瑜心裏幽幽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就聽說身後傳來一聲響亮的巴掌聲。
她微微吓了一跳,回身就看到夏海生狠狠抽了自己兩巴掌。
“舅舅,對不起,我之前不知道她救過姥姥的命!”
他要是知道的話,就不會對辛慧媚有那麽大的意見,也不會那麽粗魯對待她!
想到自己還把幾天沒洗的襪子塞到她嘴巴裏,夏海生越發羞愧了,“啪啪”又給了自己兩巴掌。
白瑜:“歐陽書記,有句話叫做,人活着比什麽都強,雖然不能讓辛同志免于刑法,但只要能活下去就有希望,你看高考都恢複了,說不定不久後司法部也能重新恢複建立,只要能活着,就會有出來的一天。”
人活着比什麽都強!
歐陽文骞把這話來回說了好幾遍,然後擡起頭,眼睛堅定看着白瑜:“謝謝你白同志,我知道要怎麽做了!”
說完他再次沖了出去。
白瑜沒提出要幫忙,歐陽文骞在這邊當了那麽多年的公社書記,人脈只會比她多不會比她少,要讓辛慧媚無罪釋放不容易,但如果只要讓辛慧媚活着,那應該不是一件太難的事。
知道歐陽文骞無罪釋放後,公社的社員都很高興。
尤其有肖書記這個書記做對比,大家更覺得歐陽文骞這個書記好,怎麽說呢,再來一個新的書記,就跟親媽沒了,親爹給娶了一個後媽,後媽再好也肯定不如親媽好。
歐陽文骞沒犯罪,書記的位置也保住了。
接下來的日子,大家都一心撲在貝雕上面。
終于趕在出貨的前一天,把最後一個貝雕成品給做了出來,看着滿滿當當的成品,大家感到又高興又自豪。
“明天出了貨,是不是就可以發工資了?”
“白主任之前的确是這麽說的,一拿到工資,我要去買幾斤豬肉吃個飽!”
“我想給自己買一件新的衣服,我在家裏排中間,從小到大就沒穿過一件新衣服,都是撿上面姐姐穿過的舊衣服,我讓我媽給我買,我媽不給我買還把我打了一頓,那時候我就發誓,等我以後會賺錢了,我第一件事情就是給自己買一件新衣服!”
大家開心地說着明天拿到工資後要去做什麽,有給自己買東西,也有要給父母買東西,或者饞肉的,大家越說越開心,氣氛十分濃烈。
白瑜也感染了大家的喜悅,白皙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這段日子來,他們急趕慢趕,又要保證速度,又要保證質量,大家的心都高高提着,一絲也不敢松懈。
其他人不說,就是她這段日子陪家人的時間都大大減少了,每次她回家小家夥就跟小尾巴一樣黏在她身邊,晚上也不肯自己一個人睡了,一定要跟她一起睡。
她心裏其實是有些難受的,好在忙過這陣子,她就能好好陪家人。
也多虧了奶奶和江霖兩人支持她,尤其是奶奶,要不是她幫忙照顧小家夥,她還真沒辦法這麽安心出來工作。
日至黃昏,晚霞鋪滿天。
大家說說笑笑收拾東西,準備今日早點下班。
趙寄秋看白瑜盯着做好的貝雕成品久久沒動,便走到她身邊問道:“怎麽了?有哪裏不對勁嗎?”
白瑜搖頭:“沒有不對勁,只是我覺得大家還不能放松下來,只要一天還沒有出貨,那随時都有可能出現變故。”
趙寄秋也是經歷過風雨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白瑜話裏的意思:“你是擔心有人把主意打到這些貝雕上面?”
白瑜點頭:“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但我想總歸小心一點是好的,所以我打算等會兒回去跟人借幾條獵狗過來,還有叫兩三個人今晚守着倉庫,萬一有什麽事情,我們也能第一時間把危害降到最低。”
聽到白瑜這話,伍師傅義不容辭道:“既然這樣,那算我一個名額,我今晚就不回去了,守在倉庫這邊。”
話剛落地,就遭到了夏海生的反對:“伍師傅這段日子辛苦了,您今晚還是回去休息吧,守倉庫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年輕人來。”
白瑜也同意夏海生的話:“伍師傅的咳嗽還沒好,今晚就回去好好休息,我早上過來時跟基地人要了些新鮮的枇杷葉和桑葉,回去後你們把這兩種葉子清洗幹淨,加上一小把前胡一起煮水,聽說對幹熱咳嗽非常有效。”
說着她返回自己辦公室,把裝着枇杷葉和桑葉的紙袋拿了過來。
伍師傅和趙寄秋兩人都十分感激。
伍師傅畢竟年紀大了,這段日子為了把貝雕按期完成經常熬夜,身子骨都熬壞了,這會兒聽到夏海生以及另外兩個年輕小夥子自願留下來守夜,他也不堅持了。
馬賽楠知道白瑜要跟人借口,自告奮勇把這事情給承擔了下來,她買了幾斤豬肉回村裏,用每戶半斤豬肉,跟有養狗的人家租借一個晚上的狗。
一個晚上半斤豬肉,這樣的好買賣大家恨不得天天有,不用馬賽楠到處去說,就自己把狗帶到她家裏來。
馬賽楠總共借了五條狗,白瑜臨走前想想還是不太放心,然後讓夏海生幾人去把廚房存在的大缸搬到倉庫來,往裏面存滿了水。
又讓三人每人找了一根結實的木棍,等一切準備好後,她才騎着自行車回去。
天色漸漸暗下來,但最後一抹落日的餘晖消失在天際,周圍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夏海生把倉庫的燈打開,三人分別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休息。
外面未知名的蟲兒在叫個不停,但這越發顯得外面更加安靜。
三人一開始都一副很警惕的樣子,耳朵豎着,一有什麽風吹草動就立即跳起來,抓着手裏的棍子好像随時準備跟對方拼個你死我活。
外面傳來的動靜不是老鼠,就是風聲,幾次下來,幾人不由慢慢放松警惕。
“都大半夜了,應該不會有什麽人過來,要不我們睡吧?”
“我也覺得應該沒有人敢過來,白主任有些小心過頭了。”
夏海生沒說話,但他也覺得應該不會有人過來,因此又掙紮了一會兒,三人終究熬不住,慢慢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外頭的狗瘋狂的叫了起來,接着屋裏的狗也瘋狂地叫了起來。
夏海生第一個醒過來,這一醒便吓了一跳,倉庫後面的草不知道何時燃燒了起來。
最近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下雨了,加上天氣炎熱,這要是燒起來,整個倉庫和辦公室都要被燒掉。
夏海生趕緊把另外兩個人叫醒,三人拿着棍子和手電筒就沖了出去。
來到外面,一眼就看到一個用黑布蒙着面的男人被一只黑狗咬住了左腿,男人看到他們出來,手裏的木棍想也沒想就往那黑狗的頭砸下去。
這要是真砸下去,那黑狗估計狗命就要交代在這裏。
夏海生顧不上其他,手裏的木棍對着男人的手就扔過去。
多虧他小時候常常用石頭打鳥,因此練出了準頭,這一扔正好砸在男人的鼻梁上。
男人怪叫一聲,手裏的木棍也下意識松開了。
三人連忙跑上去按住男人,夏海生一把扯住對方臉上的黑布——
“林秘書,怎麽是你?!”
林秘書鼻梁下流着兩條鮮紅的鼻血,對上夏海生三人震驚的眼神,他眼珠子賊溜溜地轉了一圈:“幾位同志,只要你們放我走,并忘記今晚發生的事情,我給你們每人一張大團結怎麽樣?”
怎麽樣?
不怎麽樣!
夏海生從倉庫裏找出一早準備的繩索,走回來就開始給林秘書五花大綁。
林秘書還想垂死掙紮:“一張大團結不夠,那我給你們每人兩張,三張……五張……嗚嗚……”
夏海生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一把脫下自己的臭襪子,然後塞到林秘書的嘴裏。
林秘書:“……”
怎麽說呢,那種感覺就好像嘴巴突然被塞進一條死了一年的鹹魚,惡心得他想小時候吃的奶都給吐出來!
他娘的,這是什麽腳,捕魚佬的腳都不會那麽臭!
多年以後,林秘書才知道,有一種叫做香港腳。
把林秘書五花大綁後,三人又趕忙提水去滅火,好在火不算大,也好在白瑜有先見之明,提前把廚房的水缸給搬了過來。
“白主任不愧年紀輕輕就當了主任,還是她有先見之明!”
“我剛才還覺得白主任小心過頭了,現在看來人家能當主任是有原因的,要不是她讓我們t在倉庫守夜,這些貝雕肯定要被這個王八蛋給燒毀!”
這樣一來,他們辛苦了兩個月的成果就會全部化為灰燼,林秘書這小人真是太卑鄙了!
兩人越想越生氣,走回去對着林秘書猛踹了好幾腳,差點沒把林秘書踹出內傷來。
第二天,大家來到工廠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情,不由又震驚又憤怒,同時又慶幸白瑜提前做了防備。
白瑜看到鼻青臉腫的林秘書,嘴角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笑容,當下二話不說,讓人去公安局報案。
等公安同志過來錄了口供,并把人帶走後,吳經理便跟着貨車過來了。
因為這是第一次和貝雕工廠合作,而且這産品有一部分是已經收了外商的錢,若是質量不過關的話,将會對友誼商場産生極其不良的影響。
因此吳經理也顧不上路途遙遠,親自跟着貨車過來檢驗産品。
吳經理也是個幹實事的人,一陣寒暄後就提出要去看産品,他這次還另外帶了兩個助理過來,三人就差拿着放大鏡把每一個貝雕成品每個細節都檢查一遍。
好在伍師傅和白瑜等人也是細節控,對每一個成品都提前檢查過好幾遍,質量自然沒有什麽問題。
吳經理一邊檢查一邊頻頻點頭,顯然對質量很是滿意。
幾個小時後,就是挑剔如吳經理,也沒能找出一絲瑕疵,其實也不能說沒有瑕疵,但這些瑕疵都在允許的範圍內。
吳經理确認沒有問題後,也很爽快把剩下的一千四百元給付了。
他這次之所以親自過來,是因為那次白瑜走後,他便人去打聽飛魚公社和貝雕廠,這不打聽不要緊,一打聽差點沒吓死。
飛魚公社是瓊州島出了名的窮公社,人少不說,公社好多次申請辦工廠都以失敗告終,而貝雕廠才建立不到半個月,他感覺自己被白瑜給騙上了賊船。
但合同已經簽下來,他後悔也晚了,他原本想着這麽短的時間,貝雕廠肯定沒辦法完成訂單,他這次過來已經做好要對方賠償的準備,不想對方不僅把訂單如期完成,而且質量非常好。
吳經理一臉佩服看着白瑜:“白主任,你們的産品很好,期待我們下一次合作!”
以往他總覺得女人的工作能力不如他們男人,但白瑜狠狠給他上了一課,讓他從此以後都不敢小看女人。
吳經理把貝雕拉走後,倉庫頓時空了下來,可大家臉上卻十分興奮。
因為白瑜和歐陽文骞商量之後,決定今天就給大家發工資。
伍師傅和趙寄秋兩人總共拿到了一百五十元,其中一百元是基本工資,二十元是提成,另外三十元是補貼。
白瑜和歐陽文骞兩人分別拿到了四十五元,三十元基本工資,十五元補貼。
馬賽楠二十元,夏海生十八元,其他工廠分別拿到十元到二十元不等。
拿到十元的是進步比較慢的,整個訂單下來基本都是在打磨貝殼,而像姜慧君這樣既有天賦,而且越十分拼的人,後面已經能單獨完成一些比較簡單的貝雕,因此工資也比較多。
十元雖然不多,但對于之前一分錢都沒有賺過的人來說,能賺到這麽多錢,簡直就跟做夢一樣。
“你快掐我一下,要是會疼的話,這就不是在做夢!”
“嗚嗚感謝白主任,要不是白主任,我恐怕這輩子都賺不到這麽多錢!”
“啊啊啊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工人了,我要讓家裏給我介紹對象,我要娶媳婦!”
整個工廠開心得就好像過年,有紅了眼睛的,有興奮得像蚱蜢一樣跳來跳去的,也有把錢緊緊揣在懷裏,盤算接下來要幹什麽的。
像馬賽楠和姜慧君這類人是最激動的,好幾次抱着白瑜哭了起來,把白瑜弄得哭笑不得。
訂單已經完成,暑假也要結束了。
白瑜把工廠的事情和歐陽文骞交接了一下,又把其他事情也安排好,然後騎着自行車離開了工廠。
接下來兩天,白瑜哪裏都沒有去,在家裏陪着家人。
因為很快又要和江霖兩人分居兩地,她心裏很舍不得,便想着走之前給他多做點東西,讓他平時忙的時候可以吃。
她拜托姚大師傅幫忙買了十幾斤豬肉和牛肉,分別做成牛肉脯。
又做了蝦醬、芝麻醬和麻辣牛肉粒醬,家裏有冰箱,把這些東西放冰箱裏,江霖平時要是加班晚了,回來下點面,再拌上醬就能直接吃,十分下飯。
原本孫薔薇是想跟白瑜一起去廣城,但因為孩子的事情,她只好推辭過去。
謝旭東跟江霖一樣,一忙起來連飯都顧不上吃,而且還要時不時出任務,自然沒辦法照顧兩個孩子,他親媽早逝,後媽肯定不願意幫他帶孩子。
兩人商量後,最後決定把孫家在南京的保姆給請過來廣城,謝旭東把積蓄全部拿出來,加上孫家資助,也準備在廣城買個房子。
三天後,白瑜再次帶着奶奶、小家夥以及念念坐上了去廣城的輪船。
抵達大沙頭碼頭時,白瑜她們坐的倫闖和另外一輛輪船擦肩而過。
就在這一瞬間,白瑜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