焖煎豆腐
秦心卉整個人愣住了, 全身控制不住戰栗起來。
她是真沒想到江凱會來這裏看自己。
也不對,剛進來時,她每天都在期盼江凱能來農場看自己t, 并把自己從這個鬼地方解救出去,只是期望多大, 失望就有多大。
她從天亮盼到天黑, 始終不見江凱出現, 甚至連一點物資都不曾給她寄來過,滿心的愛意也因此變成了恨意,她覺得要不是江凱, 自己也不會處處跟白榆作對,自己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最恨的時候,她還詛咒過江凱斷子絕孫。
不過這會兒看到江凱,所有的恨意都化成了驚喜,她猶如飛蛾撲火一般撲過去,緊緊抓住江凱的手臂:“江凱哥, 你來看我了,你終于來看我了!”
直到來了農場,她才知道以前在白家的日子過得有多好,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還有她親媽處處維護她, 在這裏的日子實在太苦了,仿佛整個人都泡在苦水裏一般, 她必須離開這個鬼地方, 要不然她肯定會發瘋的。
“心卉你別激動, 我們找個地方說說話。”
江凱目光落在她又黑又瘦又粗糙,同時還髒兮兮的手上, 眼底有震驚,同時還有一絲嫌棄。
他真沒想到,這才不到兩年的時間,秦心卉居然變成這個模樣,要是走在大街上,他肯定不敢認她,她看上去像老了十幾歲,而且整個人又臭又髒,就說那頭發吧,他懷疑她應該兩個多月沒洗過了,不知道裏頭藏了多少虱子。
想到這,江凱下意識甩開她的手,人也往後退了兩步,跟秦心卉拉開距離。
秦心卉是變醜了,但不是變蠢了,擡起頭來,狐疑看着江凱:“江凱哥這是嫌棄我了?”
江凱立即搖頭:“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擔心被人看到了,對你影響不好。”
秦心卉自然知道他是在掩飾太平,她都這樣了,還擔心什麽影響?
不過江凱願意說謊哄她,至少說明他心裏還是有自己的位置的,想到這,她露出一個羞澀的表情:“好,那我們去那邊的樹下說,不過江凱哥你想跟我說什麽?”
江凱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大樹離大家住的地方有七八米遠,周圍也沒有什麽可以掩藏人的地方,有什麽風吹草動又能立馬知道,的确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好,那我們去那邊說話。”
兩人來到大樹下,短短幾米的距離,秦心卉已經整理過自己的頭發和衣服,不過整理了沒多大作用,她整個人看上去依舊是髒兮兮的。
江凱也沒有藏着掖着,一來就開門見山問到:“心卉,你想從這裏出去嗎?”
秦心卉整個人再次激動得顫抖起來,連聲音都帶着顫音:“江凱哥,你是不是有辦法把我從這裏弄出去?求求你,無論如何都帶我走吧,我再也不想呆在這種鬼地方了,只要你能帶我出去,以後我給你做牛做馬,你讓我做什麽都行!”
江凱很滿意她這感激涕零的模樣,在聽到最後一句話後,劍眉一挑道:“真的做什麽都可以?”
秦心卉迫不及待地點頭:“當然是真的,江凱哥要是不信的話,可以随時把我送回來,江凱哥你是知道的,我現在什麽依靠都沒有了,我能依靠的人也就只有你一個人了。”
江凱自然沒被她這番話給打動:“那我讓你去殺人呢?你也願意嗎?”
秦心卉怔了下,站直身子看向江凱:“江凱哥想讓我殺誰?我想想,是我表姐,還是你親哥?”
江凱沒有被猜中的憤怒,反而哈哈哈笑了起來:“如果我是,你敢嗎?”
秦心卉想了想:“江霖我不敢,因為我不是他的對手,我也不可能接近他的身邊,不過白榆,只要給我機會,我就會毫不猶豫送她下地獄!”
江凱再次哈哈哈笑了起來:“很好,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
秦心卉卻眼睛亮了起來:“江凱哥,你這意思是,你真可以把我從這裏弄出去嗎?”
江凱點頭:“自然是可以,不過你先別激動,不是現在,還要再等一段時間。”
秦心卉心中說不出的失望,但如溺水之人,哪怕有一絲希望,她還是不甘心被溺死:“一段時間是多久?一年、兩年還是十幾年,你總得給我一個時間,你不知道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每天吃不飽睡不好,我知道你嫌棄我樣子邋遢,可你以為我想嗎?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幹活,一天幹十六七個小時的活,累得腰都要斷了,哪還有心思去梳妝打扮?”
剛才江凱落在她手上那嫌棄的表情,他以為自己不知道,其實她什麽都看到了。
以前她的手白皙修長,皮膚細膩,青蔥一般,可現在,她的手又黑又粗糙,就跟幹了幾十年活的老妪一樣,連她自己看了都覺得惡心。
所以哪怕江凱嫌棄她都好,是想利用她都好,她都要抓住這個機會從這裏出去。
江凱頓了下,才道:“一年,你再等多一年,我一定會讓你從這裏出去,不過在這一年的時間裏,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你必須把自己的身體弄好,要不然回頭出去了,你也不可能對付得了白榆那女人。”
“一年……一年……”
秦心卉喃喃說着這兩個字,想到自己還要在這裏再呆一年,她想想就要崩潰。
江凱卻無視她的失望,繼續道:“你知道白榆現在怎麽樣了?”
秦心卉順着他的話問道:“怎麽樣了?她是不是生了兒子?”
江凱搖搖頭:“沒有,她生了個女兒!”
秦心卉第一次真心實意笑了起來:“那她丈夫肯定很不開心吧,還有你媽,肯定會催着她再生個兒子吧?”
終于有一件讓她高興的事情了,只要白榆過得不好,她就放心了。
江凱看了她一眼:“江霖據說很高興,老爺子也很高興,還有我媽,你覺得她一個繼母能做什麽?更何況,她現在連繼母這層身份都沒了。”
秦心卉不信有人生了女兒還會真心高興,她控制住內心的嫉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連繼母這層身份都沒了?”
這次輪到江凱臉上露出了嫉妒的神色:“江霖那雞賊的家夥,不知道怎麽說動老爺子那老不死的,居然同意讓他過繼給我那個出生沒一年的姑姑,換句話說,江霖現在已經不是我們三房的,不僅我繼母管不了他,連我爸都管不了他!”
他是過了好久才知道江霖被過繼出去的事情,當時事已成定局,他就是不贊成也沒有辦法,更何況他當時遠在大西北,所有人都當他是棄棋,廢物,沒有任何人在意他的意見。
不過他覺得他爸實在太蠢了,居然會同意讓江霖過繼出去,一旦過繼出去,以後他還怎麽拿父親這個身份去拿捏江霖?
而且聽說老爺子因此要把財産一份給那死去的姑姑,而江霖作為她唯一的“兒子”,自然就繼承了她所有的遺産。
他才是這世界的氣運之子,這些應該是屬于他的,如今卻偏偏都成了江霖的,真是氣死他了!
秦心卉聽到這話也皺起了眉頭,不過下一刻眼睛卻再次亮了起來:“這樣一來,三房豈不是只有你一個兒子,到時候也沒有人跟你搶財産了,這也是好事啊。”
江凱卻嗤笑了一聲:“我爸向來不得老爺子喜歡,你以為他能分到很多東西嗎?再說了,以我江凱的能力,江家那點東西還不夠我塞牙縫呢。”
在這個時代,就是只豬都有可能變成百萬富翁,更何況他江凱,他要大舉進軍房地産以及電子行業,他要成為這個時代的神!
秦心卉還不知道江凱子孫袋被大鵝給啄壞,并被趕出江家的事情,只當他還是以前的天之驕子,聽到這話,兩眼崇拜地看着他。
江凱很享受這種目光,從口袋裏逃出一疊大團結塞過去:“這些錢你拿去補身子,然後不要鬧事,一年後我自然會來帶你出去。”
秦心卉迫不及待就把錢給抓到自己手裏:“好好,江凱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補身子,以後等我出去了,不僅要辦到你說的那事情,而且我還要給你生兒子!”
這話一下子就戳了江凱的肺管子,他臉上表情有瞬間t的扭曲:“說到兒子,你當初怎麽就這麽不小心,好端端的孩子說沒了就沒了。”
這女人也不知道怎麽搞的,連個孩子都保不住,要不是她保不住孩子,如今他也不會斷子絕孫。
這次輪到秦心卉被戳了肺管子:“江凱哥你這話真是太傷我的心了,你真以為是我不小心嗎?”
江凱挑眉:“難道不是嗎?”
秦心卉咬着牙:“當然不是,是有人要害我們的孩子,而且我懷疑那人不是別人,就是白榆那賤人!”
說着她把自己怎麽摔倒,又為什麽懷疑有人害自己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說得江凱一拳“砰”的一聲打在樹幹上。
“可惡!白榆那賤人,我一定要她血債血償!”
**
“嗨秋~”
白榆打了個噴嚏。
江霖立即把大衣給她披上去:“快到京城了,別着涼了。”
白榆擡頭對他笑了笑,随即眼睛落到在對面卧鋪睡覺的女兒和念念身上,小家夥睡得歪七倒八的,一條腿還跨到念念身上,這小家夥睡覺的姿勢真是越來越不老實了。
她從卧鋪下來,走過去把小家夥的腿從念念身上拿下來,小家夥小臉蛋睡得紅撲撲的,不知道夢到了什麽,嘴巴吧唧吧唧地動着,模樣看上去可愛極了。
念念正好這會兒迷迷糊糊醒過來,看到白榆想把妹妹抱走,連忙道:“姑姑,別抱走妹妹,我想和妹妹一起睡覺。”
小姑娘睡得臉蛋紅紅的,像兩個紅蘋果,白榆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妹妹睡覺不老實,姑姑擔心她把你擠到床底下,要是摔下去可就不好了。”
念念:“姑姑,念念不怕疼,念念是大孩子了,摔下去也不會哭的,但妹妹還小,摔下去就不好了,所以念念要保護妹妹,萬一妹妹掉下去,就能掉在念念身上,這樣就不疼了。”
多乖巧的孩子。
白榆心裏軟乎乎的,再次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那小舒舒就拜托你照顧了,念念真棒。”
小姑娘聽到這話,大眼睛亮晶晶的,害羞地笑了。
白榆不知道其他沒有父母的孩子是不是也如此懂事,但念念時常乖巧得懂事得讓人心疼。
這次要回京城,她還一度以為要将她送回天津,吓得好幾個晚上都做噩夢,她一個小小的人兒什麽心事都憋在心裏,還不肯跟人說,直到她覺得不對勁,才跟她再三保證,說不是送她回天津,回了京城,她還是可以跟自己住在一起,小姑娘這才放心下來。
對于念念,她只能對她和小家夥一視同仁,給她更好的照顧,或許等她長大一些,敏感的性子就會慢慢改正過來。
不過她很高興女兒擁有個這麽愛護她的小姐姐,小時候她曾有一段時間極力讨好秦心卉,以為這樣就能成為一個好妹妹,一個好女兒,以為這樣便能得到她們的疼愛,現在想來真傻。
想到秦心卉,便不可避免想到江凱,她轉身看向江霖:“秦心卉人在農場裏,倒不用擔心她做什麽,可江凱,我總有些不放心。”
江霖握住她的手,面色冷凝:“你不用擔心,他不會有這個機會。”
白榆“嗯”了一聲。
江凱雖然被老爺子趕出了江家,但以她對江家三房的了解,江凱應該不會立即離開三房,江啓邦也應該不舍得把江凱真趕出去。
老爺子可以制止江凱借用江家的人脈和勢力,卻沒辦法阻止江凱回三房。
不過擔心也沒用,難道因為害怕,他們一輩子都不用回京城嗎?
火車是在第三天上午抵達京城火車站。
一走出火車站,才發現外頭正在下大雪,皚皚大雪如同一片片雪花一般不斷從天上飄落下來,只眨眼的功夫,屋檐、樹上、地上就鋪滿了一層厚厚的雪,天地之間仿佛披上了一身銀色衣裳。
“媽媽,好多鹽!”
小家夥瞪大了眼睛,連嘴巴都成了“O”型,像第一次見到雪的南方人一樣,震驚得不得了。
白榆噗嗤一聲差點沒笑噴,捏了捏她震驚的小臉蛋道:“這不是鹽,是雪。”
小家夥眨了眨眼睛,長密的眼睫撲閃着:“雪人?”
白榆點頭:“對,雪人,回頭讓爸爸給你堆雪人好不好?”
小家夥點了點小腦袋:“好,堆雪人!”
外頭雪太大了,雖然江家派了轎車過來載他們,但為了安全起見,大家還是決定等雪停了再走。
一時間,不少人都被困在火車站裏。
白榆擔心有拐子,把兩個孩子拉在身邊,不敢讓她們亂走,擡眼間卻對上了一雙狹長上挑的眼眸。
她怔了下。
這麽狹長的眼睛很少見,只見一次便很難忘記。
眼睛的主人長臉高鼻子,鼻梁上戴着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像個文化人。
白榆覺得他有些莫名有些眼熟。
不知道是她的目光太過于熱烈,男人似乎也注意到她,看到她的臉時,臉上閃過一絲慌張,随即便轉過身去,拉着身邊幾個人匆忙隐入了人流裏。
“怎麽了?”
江霖打水回來,看她這樣子,便順着她視線的方向看了看,卻沒看到什麽特別的。
白榆解釋道:“我剛才好像看到了向雪的丈夫。”
她只在相片上看過對方的模樣,所以這會兒她也不是很确定。
江霖把熱水給奶奶,又給兩個孩子各倒了一杯,才問道:“有什麽不對勁嗎?”
白榆想起他剛才那個慌張的表情,張了張嘴,随即又搖搖頭:“應該沒什麽,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這會兒江老爺子已經在家裏等得很着急,時不時就看向院子:“怎麽人還沒有回來?”
溫媽應道:“外頭下着大雪呢,應該是耽誤了。”
溫媽是後頭才換的保姆,之前那個保姆幹了一段時間後懷孕了,因為懷相不好,出現了流産跡象,只能辭職不幹。
溫媽是王叔介紹過來的,兩人是同鄉,對人品知根知底,所以王叔一開口,江老爺子就點頭了。
江老爺子覺得這雪下得真不是時候,過了會兒又問道:“給小孩子的房間都打掃好了嗎?”
溫媽點頭:“都打掃好了,玩具也全都放進去了。”
溫媽覺得怪不得其他幾房會吃味,老爺子這偏心實在有些過了,人沒回來時,他就經常大包小包寄送到瓊州島那邊去,如今人要回來了,他更誇張了,提早一個月就讓人粉刷屋子,愣是把留給大房的房間給改成了小孩子的玩具房。
不過這也不能怪老爺子偏心,誰叫其他幾房沒能給老爺子生出個曾孫女出來呢?
更何況這曾孫女還是挂在江啓媛名下,那夭折的女兒可是老爺子心中一輩子的痛,如今江霖過繼給江啓媛,那可憐的小姑娘也算後繼有人了,老爺子怎麽可能不把她的後人疼進骨子裏?
這會兒,三房的人也是坐立難安。
江又涵磕着瓜子:“媽,你說三哥他會回來家裏住嗎?”
婁秀英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道:“小聲點,你想你爸聽到後出來罵你嗎?”
她從認識江啓邦第一天開始,她就不喜歡江霖這個孩子,太聰明了,那會兒他也不過才三歲多,一般的孩子這個年紀還是什麽都不懂,有些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說不清楚,可江霖卻不一樣。
他太聰明了,聰明得不像個孩子,無論她怎麽讨好,他就是不接受她這個繼母。
這也就罷了。
可江霖和白榆兩人害得她妹妹婁曼麗被關到農場去,她真是恨不得弄死這兩個王八蛋。
可如今三房一點優勢都沒有,江凱廢了,還被老爺子趕出了江家,江又涵就更不用說了,老爺子到現在都不承認梁天宇這個孫女婿。
所以三房急需江霖的回歸,江啓邦這次都想好了,準備拉下做父親的面子去求江霖回來。
因此,她對江霖的感情十分複雜,她既想江霖回來三房為三房撐腰,可又不想看到他和白榆。
江又涵卻沒想那麽多:“媽,我覺得我們應該把三哥争取回來,我想讓三哥給天宇找份工作。”
昨天梁天宇過來找她t,說只要他找到工作,就找房子搬出去住。
她早煩透她那個寡婦婆婆,一臉尖酸刻薄的模樣,什麽事情都要管,連多吃一塊肉她都要管,所以她也想梁天宇能有份工作,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搬出去過兩人的小日子。
她覺得只要自己拉下面子求求三哥,沒準他會答應也說不定。
婁秀英看了一眼天真的女兒:“你以為他還當你是妹妹嗎?”
江又涵卻不信:“反正我要問問三哥。”
**
雪終于停了。
白榆一行人也終于坐上了王叔開過來的轎車,朝着軍區大院駛去。
江霖先讓王叔送奶奶和念念兩人回軍區大院。
白榆本想讓奶奶和念念和自己一起去四合院住,但她一開口奶奶就拒絕了,用奶奶的話說是,“我在京城又不是沒兒子沒孫子,怎麽好意思跑到江家去?”
至于念念,奶奶是擔心她一個人要帶兩個孩子會照顧不來,而且她爸也很想念念念這個孫女,所以綜合考慮之後,她覺得念念還是跟她回白家比較好。
俗話說近鄉情卻。
白榆站在自家門口,費了好大的勇氣才擡起腳踏進去。
江霖似乎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手伸過來,握了握她的手:“我跟你一起進去。”
這話仿佛往她的心裏打入了一劑強心針,讓她瞬間就安定了下來。
白飛鵬早就等在家裏,要不是家裏沒轎車,他早就跑到火車站去接人了,這會兒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他立即飛奔過來開門。
“媽!榆榆,你們回來了!”
看到久違的家人,白飛鵬也忍不住有些鼻酸。
白老太也有些鼻酸,正想給兒子一個擁抱,誰知兒子就看了她一眼,接着視線就落在了白榆懷裏抱着的小舒舒身上。
“這……這就是我的外孫女吧?”
白飛鵬看着小家夥,心癢得不行。
雖然之前在照片上看見過,可照片是照片,跟現實看到完全不是一回事,真不愧是他們白家的孩子,長得真是太漂亮了。
瞧這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眼睫毛,還有這紅紅的小嘴兒,就跟個瓷娃娃一樣。
白飛鵬正想上前去抱人,就被白老太給一巴掌拍在後背上:“你個兔崽子,老母親你視而不見就算了,女兒、孫女你也一律視而不見,我可告訴你,你可別給我搞偏心那一套!”
兒子喜歡曾外孫女,她當然高興,小舒舒長得又可愛又漂亮,別說是白飛鵬,就是她都忍不住疼到心坎去。
只是白家有秦正茵這個偏心的前車之鑒在,她現在對偏心這事兒非常敏感。
尤其是看到白飛鵬要去抱小舒舒,而念念站在一旁,眼巴巴看着爺爺的模樣時,她心裏更是警鈴大作,所以不得不出手提醒兒子。
白飛鵬這才注意到乖乖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念念,他心裏閃過一絲內疚,立即把念念抱起來:“念念,我是爺爺,你還記得爺爺嗎?”
念念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小女孩,被爺爺抱起來,剛才暗下去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記得,念念記得爺爺,念念很想爺爺。”
對上小姑娘燦爛如花的笑容,白飛鵬心裏越發內疚了:“爺爺也很想念念,你在那邊過得還習慣嗎?”
他不是偏心,而是第一次看到外孫女,一下子有些激動,不過他媽說得對,以後他會注意的,千萬不能學了那個女人……
念念點着小腦袋瓜:“習慣,姑姑對念念很好,給念念做漂亮的衣服,做好吃的餅幹和點心,那邊還有海和海鷗,念念好喜歡跟姑姑一起住。”
尤其是住在姑姑那裏,沒有人會罵她是掃把星,說她克死爸爸,更沒有人會拿着針偷偷紮她,她真的好喜歡姑姑,也好喜歡妹妹。
這些話聽在白飛鵬心裏,卻是又欣慰又難受:“好好,習慣就好。”
上次知道念念在天津被欺負的事情,他也是氣得不行,把他弟白飛禮臭罵了一頓,不過說起來,應該被罵的人是他才對,以前他沒照顧好小兒子和女兒,現在又沒照顧好孫女。
想到這,他把念念抱得更緊了一些。
白老太:“好了好了,都進去吧,天寒地凍的杵在門口,你們不冷嗎?”
白飛鵬這才回過神來:“對對,都進去,我準備好了熱水,給兩個孩子的麥乳精也有……”
白榆卻看了看天色,搖頭道:“我們就不進去了,這天色看着好像又要下雪,我們還是先回去,而且老爺子在家等着呢,我們回頭再來。”
除了擔心下雪,另外一個是坐了那麽多天的火車,每天窩在那巴掌大的地方,白榆感覺自己身上都有味了,所以想趕緊回去洗個澡。
可這話聽在白飛鵬耳朵裏,卻以為白榆是不想進去,以免會跟她大哥白嘉揚撞見,心裏不由又是一陣難過。
白榆并不知道她爸腦補了那麽多,和家人告別後,就坐車回四合院去了。
果不其然,他們一到四合院,天空就再次飄起了雪花。
江老爺子聽到轎車聲音,迫不及待就跑了出來,完全沒了平時嚴肅的樣子。
小家夥之前被管着還算聽話,這會兒一下車,再也忍不住了,整個人就朝雪堆撲過去:“堆雪人!堆雪人!”
江老爺子一出門就看到一個穿得圓滾滾紅彤彤的小團子朝自己歡快地奔過來,可能是腿太短了,也可能是身上的衣服穿太多了,她居然自己被自己的腿給絆住了——
一整個紅團子就這麽肉滾滾地攤在地上。
哎喲喂。
江老爺子那顆堅硬不催的心頓時就心疼了起來,快速跑過去:“乖乖,太爺爺抱你起來,摔疼了沒有?”
白榆活了兩輩子,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江老爺子說話用夾子音,她差點沒忍住笑了出來。
小家夥也是個戲精,一點不認生就不說了,被江老爺子抱起來後,還舉着肉嘟嘟的小手道:“疼,要吹吹。”
江老爺子還真湊過去了,往她的小爪子吹了兩下:“還疼不疼?”
小家夥搖了搖頭,随即瞪大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人,過了一會兒,仿佛認出人來:“太爺爺,蒼蠅眼睛的太爺爺!”
江老爺子身子僵住了:“?”
蒼蠅?
不過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念頭,他可愛漂亮又聰明的曾孫女怎麽可能會說他是蒼蠅呢,肯定是說他的眼睛像蒼鷹。
沒錯,他的眼睛就是如蒼鷹一般犀利。
他的寶貝曾孫女真是太聰明了,小小年紀就懂得什麽叫蒼鷹的眼睛,肯定是遺傳了他的聰明。
白榆這是不知道老爺子腦補了那麽多,要不然肯定又要忍不住笑出來。
她以為她爸看到孩子的模樣已經有些誇張了,不想最誇張的還是江老爺子。
小家夥第一次看到雪,興奮得不得了,而且心心念念一定要現在就堆雪人,白榆坐了那麽久的車,可沒那精力再陪她堆雪人,不想她還沒開口,江老爺子就再次夾着嗓子應了下來。
“太爺爺陪你堆雪人,就堆一個跟舒舒這麽可愛的小雪人好不好?”
小家夥大眼睛星辰一般閃着光,小奶音大聲應道:“好!”
于是一老一小,便手牽着手,一起堆起了雪人。
白榆:“……”
江霖:“……”
看女兒有老爺子照顧,白榆也不擔心會出問題,便和江霖一起進去把東西收拾好,然後又上去房間洗了頭和熱洗澡,這才感覺整個人活過來了。
還別說,在瓊州島待久了,習慣了那邊的生活,必須每天洗澡,這些天來不能天天洗澡,她居然覺得不習慣。
洗完澡,溫媽那邊也把午飯給做好了。
有麻辣香鍋蝦,紅燒豬蹄和手撕包菜,主食則是有韭菜餃子和大包子,另外還做了兩樣适合小孩子吃的焖煎豆腐和水蒸蛋,十分貼心。
火車上的飯菜也就那麽回事,尤其現在是冬天,飯菜拿到手早就不熱了,而且天天吃那幾樣東西,白榆早就吃膩了。
這會兒看到一桌子的好菜,她頓時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外頭江老爺子陪着小家夥堆了好幾個雪人,還用胡蘿蔔給雪人做鼻子,黑豆做眼睛,做得有模有樣。
爺孫感情好的t模樣,看得江霖都忍不住有些吃味了:“爺爺可從來沒陪我堆過雪人。”
白榆忍不住逗他:“要不等會兒我陪你去堆雪人?”
江霖垂眸看了她一眼,低聲道:“不用,你陪我睡覺就好。”
“……”
白榆臉一下子就紅了,還好溫媽走開了,要不然被聽到真是丢死人了。
白榆正準備出去喊他們進來吃飯,江老爺子就抱着人過來了。
小家夥好一會兒沒看到媽媽了,這會兒看到白榆,立即撲過來:“媽媽,寶寶好想你!”
小小年紀,也不知道跟誰學的,說話嘴巴跟抹了蜜糖一般。
白榆雖然知道這小東西這麽說是想自己不要罵她在外頭玩太久,但還是忍不住被她的“糖衣炮|彈”給攻下來了:“下次可不能在外頭玩太久了,要是累着太爺爺,媽媽可就要打你屁股了。”
小家夥一聽這話,立即用小手捂住屁股。
衆人看她這模樣,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白榆用溫水給小家夥擦了臉和手腳,好在小孩子身上溫度高,而且身上穿的也多,所以沒有被凍着。
一坐下,江霖看到江老爺子讓王叔給他倒了一杯白酒,立即不贊成道:“爺爺,這大白天的,酒就別喝了。”
江老爺子卻不依:“難得高興,喝一兩杯沒事的,你別啰嗦。”
話音剛落,就見小家夥板起小臉蛋道:“太爺爺,媽媽說喝酒不好。”
江老爺子愣了下,立即扯起一個笑臉道:“對對,小舒舒說得對,喝酒不好,太爺爺不喝了,太爺爺不喝了。”
說着就把酒遞給王叔,讓他拿走。
江霖:“……”
往日的寵兒,如今在江老爺子面前,一點說話的分量都沒有。
白榆瞅見他吃味的模樣,再次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過不得不說,江老爺子平時多威嚴的一個人,居然為了讨好小孫女,不僅夾着嗓子說話就算了,而且不讓做什麽他也應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吃了飯,小家夥終于困了,被白榆抱着回房間睡了一個下午,醒來後,小家夥第一時間便去找她的新玩伴太爺爺。
“太爺爺~太爺爺~”
這會兒江老爺子正在書房裏,聽到小家夥喊自己,手一抖,杯子的水便潑到了褲子上,他正要拿手帕來擦,小家夥就闖了進來。
小家夥眼睛特別尖,一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太爺爺濕了一塊的褲子,眼珠子一轉,轉頭就跑了出去,還一邊跑一邊叫道:“媽媽,太爺爺尿褲子了……”
江老爺子:“……”
**
與此同時。
林向雪看到丈夫披着一頭一身雪從外頭進來,趕緊拿毛巾給他擦:“怎麽快過年了,你們單位還讓你們回去加班?回頭我可要讓我爸問問你們領導。”
曾景林臉上閃過一抹驚慌,連忙道:“你可千萬別這麽做,要不然以後我在單位還怎麽做人?”
林向雪看他緊張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跟你開玩笑的,你還真以為我是那麽不懂事的人啊。”
曾景林怔了下,這才跟着尴尬笑了起來,頓了頓道:“對了,我今天在火車站好像看到了你的好朋友,就是那位白榆女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