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卿已千年第 72 章 章

第 72 章

南月離噘着嘴蹲在地上,虞子珩猶豫許久最終也沒能狠下心來。

馮崇又嘆了口氣,斟酌一番道:“虞兄弟啊,我知道你不忍心,但真相究竟如何阿月遲早有一天是要知道的,更何況,早些告訴他,也可防止鬼面人再尋機會利用他不是?”

虞子珩垂在身側的手骨節泛着白,道理他都懂,可鬼面人畢竟是阿月千年來認識的第一個人,看得出來在他心底的分量非常重。

這就好比讓一個單純的稚子相信從小呵護自己的父母是壞人一樣,談何容易?

掙紮許久,他忐忑道:“大哥有些事情必須要告訴阿月,阿月可不可以先答應大哥一定冷靜地聽大哥把話說完?”

南月離點點頭,往虞子珩那側挪了挪盤腿坐好,興致勃勃地仰臉看着他,“大哥你說,阿月一定乖乖地聽!”

出乎意料,這次南月離并沒有方才反應激烈,他只是一動不動地瞪着眼睛看着虞子珩,不說話也不鬧,卻在他伸手過來拉他時猛地往後挪開。

那眼神冷淡的很,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虞子珩的手僵在空中,心底難受得不行,他或許可以更委婉一些的,“阿月……”

南月離又往後挪了挪,盯着他看了會兒,騰地站起來,哭喪着臉道:“大哥說過不會騙阿月,阿月相信大哥,可是爹為什麽要騙阿月?阿月要去找爹問清楚!”

說着就去扯門上的鐵鏈,這時卻聽外頭忽地吵鬧起來,虞子珩眉眼一沉,第一時間跳起來把南月離扯了回去。

“是你!”

“你不是試劍大會上同馮堂主一道的那位姑娘嗎?”

“你為何沒有被關起來?”

“你莫不是……”

之後聽得一聲兵器出鋒的铮鳴,衆人齊齊慌亂又緊張地問:“你,你要做什麽?”

接着一陣丁零當啷的聲音響起,衆人就見一道紅色身影迅速從眼前飄了過去,然後鐵門上的鎖鏈就應聲斷成兩截墜落在地。

鐵鏈斷開的瞬間,虞子珩已經拉開門急走了出去,擡眼看去,一紅衣女子站在盡頭的牢門前,手起劍落斬斷了最後一根鐵鏈,收劍回鞘。

飒爽英姿,正是蕭翎,回頭四目相對,彎唇沖他笑起來。

醒來不見她時虞子珩尚未有這般緊張,眼下終于見着人了,心底卻是一陣急劇收縮。

“姐姐!”見着蕭翎,牢裏所發生的事瞬間抛諸腦後,南月離一展笑顏,噠噠跑過去,本來準備直接跳起來去抱她的胳膊,大哥那句“不可以随随便便抱女孩子”适時在腦中想起,生生止步,保持三步以上的距離,雙手老老實實地背在身後,少有的禮貌又規矩道:“姐姐,你可算回來啦!”

蕭翎還挺不習慣,心道這傻乎乎的小家夥不是最愛黏着她和阿尋麽,怎麽才一天不見就突然生分起來,于是拍着他的頭笑問:“阿月這是怎麽了?”

南月離撓了撓頭,睜着一雙天真無辜的眸子道:“大哥說男女有別,叫阿月不能随便抱女孩子。”

語畢,就覺得左側有人兇狠地瞪着自己,南月離緩緩轉頭,牢中翠衣姑娘一雙杏眸正噴火,頓時吓得一個激靈,拉着蕭翎的袖子跑的飛快,一口氣到了虞子珩面前才敢停下,唰地收回手規規矩矩放好,還偷偷地去觀察大哥的表情,見他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自己身上才放心。

蕭翎和虞子珩不約而同地用目光上上下下把對方檢查了一遍,又一齊開口問道:“沒事吧?”

各自驚訝了一瞬,相視而笑,“沒事就好。”

牢裏的人這會兒陸陸續續也都走了出來,一雙雙眼眸好奇地看着蕭翎,叽叽喳喳猜測着她的身份。

馮崇一出來随即就樂起來,慶幸道:“這次還好有小師妹你,不然我們可就慘喽!”

蕭翎淡淡一笑,“馮師兄,你們都沒事吧?”

馮崇擺擺手,“除了功力盡失,手腳虛浮乏力了些,旁的倒也沒什麽大礙。”

見着一老一少竟師兄妹相稱,在場的表情由好奇轉為震驚。

早聽聞曲修竹老宗主在外游歷幾十年,帶回一個女徒弟,卻不曾想竟如此年紀輕輕。

尤其是常父,眼睛都快瞪了出來,頭先聽雲起說他太師姑收服了地宮,心中還不屑一顧,乍見這“太師姑”竟是個十幾二十歲的小姑娘,又忍不住自慚形穢起來。

看了眼至今還昏迷着的常平,心底一聲長嘆,江湖代有人才出啊,只可惜人才總是別人家的,唉!

跟着出來的幾個小輩無一不欽佩又感激地看着蕭翎,雲起也收住情緒,躬身行了禮,“太師姑。”

蕭翎微微颔首,“你們中的毒叫醉春風,眼下沒有解藥,最快也得兩日才能恢複,修為稍低一些的恐怕得等四五日方能完全複原,此地不宜久留,有什麽話我們先出去再說。”

蕭翎說完組織大家往外撤。

怕鬧出動靜,所有人都不敢發出聲響,謹慎地查看周圍的情況,一邊快步往外走。

從地牢門口到山門口所有守衛全部昏倒在地,一路暢通無阻,不過兩刻鐘的功夫,衆人已至江邊。

暮江再往下去便連着海,當屬無回島這一段最為寬闊,月色下望去恐有百丈。

失了內力無法飛身渡江,雖過了寒冬臘月的時節,夜間溫度還是低的,不免瑟縮,但一想身後可是無回島,說不好待會兒就被發現了,皆深吸一口氣撲通撲通入水,好在江水還算平靜。

除卻一小部分人是被蕭翎帶着飛過的暮江,多數人泅水渡江,此刻渾身上下濕漉漉的,被山風一吹一個個冷得直打哆嗦。

“他奶奶的,若是死在赤沙島至少算是死得其所,這算他娘的怎麽回事兒?這夢無常是瘋了不成?”

說話之人是個四十歲上下留着一撮山羊胡的男人,無門無派,性情剛直,為人俠義,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氣,但不知姓名,只聽旁人叫他金胡子。

此言一出,衆人氣憤難平。

盧家掌門道:“金兄說的是啊,夢無常此番是打算跟整個江湖宣戰吶!”

齊門主哼道:“宣戰就宣戰,還怕了他不成?”

符莊主附和道:“是啊,今天這事兒不能就這麽完了,待咱們回去就往碧水清江走一趟……”

馮崇一聽扒開人群走出來,抱着胳膊哆嗦着道:“我說諸位,這事情尚未搞清楚不妨先冷靜冷靜嘛,再說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兒,咱們得趕緊離開才是,穿過這片丘陵,進了城方才安全,夜裏山路難行,都仔細些腳底下。”

說着招呼上蕭翎等人快步往前走,衆人自覺跟上。

明月皎皎,樹影斑駁,本該靜寂的山林中盡是錯亂的腳步聲,飛鳥驚起,撲棱着翅膀飛走,“嗚嗚呱呱”叫聲悠長又慘淡。

見虞子珩緊鎖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蕭翎問他:“怎麽了嗎?”

虞子珩偏頭看了眼緊握住自己手的阿月,他左顧右盼,偶爾和誰的視線對上都會咧開嘴粲然一笑,又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

便搖搖頭,道:“無事。”

眼下不是談論這件事的時候,至少得等大家安全了再說。

“你既然逃了出去理應去請幫手來才對,怎麽又自己冒險?”

蕭翎理直氣壯,“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丢下你自己走的!”

說着低低地笑了幾聲寬慰道:“放心吧,我一早就搬了救兵來,這會兒多半該到了,我還偷了一把醉春風,島上的人就算沒全放倒,至少也倒了一大半。”

馮崇贊許道:“哎呀,還是師妹周全,不過你要是再順便偷點兒解藥出來那就更好不過了!”

就聽後頭的人跟着道:“是啊,是啊,蕭姑娘,你怎麽也不知道再偷一些解藥出來?”

“就是,若我們恢複了功力,豈用弄的如此狼狽,定是要将無回島殺個片甲不留!”

還有人問她,既然島上的人也中了醉春風,那她為何不趁機除掉他們好為江湖絕了這後患?!

張口附和的人就更多了。

蕭翎聽了好笑地搖搖頭,心道:好人還挺滿當!

雲起卻再憋不住,他本就壓着滿心悲憤與怒火,聞言捏着拳頭站住,回頭指着那一群人怒道:“我太師姑将我們救出來已經是費了一番功夫,你們怎如此不知感恩?你當無回島是你家啊,想偷什麽就偷什麽,有那本事你們倒是自己去偷啊!還都除掉,那麽多人,當是切蘿蔔白菜呢?況且又不能确保所有人都中了招,萬一橫生枝節,你們這會兒怕都還在裏頭關着,說的理所當然,從牢裏出來那會兒地上倒是躺了不少人,怎麽不停下來去殺了?”

雲起倒是想趁機殺了那鬼面人給童塵他們,還有一衆同門報仇雪恨,可又怕連累旁人,他們倒好,一個個站着說話不嫌腰疼!

七嘴八舌的人群頓時被噎的不吭聲了,黑着臉瞪着雲起卻又無言以對。

馮崇見狀,上前照着雲起的腦袋瓜來了一下,罵道:“你這直脾氣的臭小子,你師父教你的那些禮數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諸位可莫要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然後又話音一轉,“嘶,不過既然諸位說起來了,馮某覺得也對,畢竟機會難得嘛,要不咱們現在就折回去,趁他們昏睡不醒,殺他們一個片甲……”

話還未說完一群人已經低下頭從旁繞過繼續趕路去了,一個比一個走的快,生怕馮崇拖着他們回去似的。

只有少數一些人仍站在原地,各個一臉大義凜然。

金胡子一抱拳道:“馮堂主言之有理,機會難得,錯過了興許就不會有下次了。”

瞧了眼前頭急走的人群,又哼道:“他們怕,我金胡子可不怕!我們現在就回去!”

常父催着幾個徒弟背走常平,對着金胡子道:“活了大半輩子,咱可從未做過階下囚,這等窩囊氣實在咽不下去,金老弟,常某跟你一道去!”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