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了半天也沒搞明白那個熱水管在哪裏,怎麽用,鶴屏尴尬得滿臉通紅,咳嗽兩聲,喊道:“那個,誰,這東西,到底怎麽用啊?”
“我不叫那個誰,我叫王明,老虎頭上那個王,明天那個明。”
少年抱怨着出現了,幾下子放出了熱水,注在浴盆當中。
“哦,那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一下,我洗個澡。”
“你叫什麽?”
“你不用知道。”
“我一打聽就知道了,瞞不住的,但是我想從你嘴裏知道。”
“你這熊孩子怎麽這麽擡杠呢?讓你別問你就別問,你知道這個幹嘛?”
“我不是熊孩子,我是個男人,我以為經過了昨天晚上,你都知道了。”
“我,我揍你信不信!”
“你揍我也好,畢竟我污你清白,不過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是好是壞,他都發生了,我們沒法假裝他沒有發生。”
“你閉嘴!誰告訴你老娘清白的!我跟你說……”
“床單告訴我的,”小明固執倔強,“我雖然沒有經驗,常識還是有的。”
“我,我……”
鶴屏被他噎得啞口無言,氣得胸口發疼,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欠揍的人存在,她叉着腰,撫着胸口,竭力在措辭,對方卻飛快地在她胸口掃了一眼,繼續固執道:“我會娶你的。”
“我不嫁。”
“你死心吧,玺哥哥不喜歡你的。”
“滾,老娘知道!老娘不是因為他不嫁,老娘就是不嫁!”
“女人啊。”小明老氣橫秋地感嘆了一聲,眼看着浴盆快要滿了,關了水龍頭,遞給鶴屏一塊毛巾,搖頭晃腦走了出去。
洗了一個熱水澡,一身清爽的鶴屏某些部位依舊殘留不适,十分難受。她也顧不得了,大家肯定在找她,讓人知道她在這裏過了一夜她就沒臉做人了。竭力回憶着,感覺昨晚應該沒有人看到自己跟這熊孩子去酒館喝酒,最後還稀裏糊塗跟着他回了家,心裏編排着措辭,一縱身上了房梁,抻到了某些部位,疼得直抽抽,卻還是強自忍住,在屋頂幾個閃身,消失不見了。
“身手真好,”小明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我喜歡。”
鶴牢關的将士們都知道鶴屏喜歡陸玺。鶴屏也知道大家只是不想戳破,所以昨晚也沒人問她去向。于是她只是一臉落寞地回到了軍營,讓大家産生某些聯想,比如說她跑到湖邊哭了一宿啦,躺在草地上一邊數星星一邊哭哭得抽過去啦,寫“祝子書姑娘和穎王陸玺百年好合”的小紙條放在蓮花燈上放走啦,之類之類矯情的事情。
大家也确實這麽想,都一臉同情地看着鶴屏紅腫的雙眼,拉得高高的領子仿佛想捂住難過。
其實,只是想捂住某些痕跡罷了。
鶴屏在所有人小心翼翼的同情眼光中,莫名心虛着,就這麽,過了幾天。
小明說得對,千城太小了,低頭不見擡頭見,鶴屏猜測過他們會不期而遇,只是沒想到有這麽快。
鶴牢軍作為陸玺的嫡系,早已留下幾百人占領金刀寨并且清剿附近雜牌的賊匪,而此刻将留下五百人負責千城布防,其餘人部分回防鶴牢關,部分與剿匪軍彙合,繼續攻打乾西北其餘幾郡。安排布防事宜的時候,千城方面派出的接頭人正是小明。
那一瞬間鶴屏尴尬得無以複加,裝作完全不認識并不合适,畢竟一同參加過婚禮,也算是混了個面熟,可是熟又是怎麽個熟法呢?他們倆,好像是熟得有些過分了吧?
緊張地盯着小明,就怕他口無遮攔說出那晚的事情,鶴屏整個人都繃得緊緊的,臉上的肌肉每一塊都是僵硬的。
小明并沒有戳穿,只是深深地看了鶴屏一眼,中規中矩地說:“将軍前面請。”
帶領鶴屏參觀了千城的所有崗哨,研究了全部城防機關的圖紙,黃昏将近,小明十分有禮貌地問:“将軍住在哪裏,我送将軍回家吧。”
鶴屏心中警鈴大作,尴尬地笑着說:“不用,我武功好的很,也認得路,安全。”
“還是我送将軍一程吧,看到将軍安全回家,我才放心。”
這人什麽毛病!
再拒絕就顯得特別突兀和尴尬了,盡管他要求送她回家的行為已經夠暧昧。
一路沉默,鶴屏十分擔心這熊孩子非得跟進家裏,結果卻沒有。對方深深看了她一眼,目送她安全進屋,然後離開,并不拖泥帶水。
鶴屏并不能理解自己的悵然若失。
當晚,小明就敲響了向晚和陸玺新家的大門。
正在陸玺懷裏看書的向晚聽說小明前來求見,有些奇怪,擡頭與陸玺對視一眼,看見對方也很茫然,聳了聳肩,點頭讓他進來。
小明開門見山,跪在了堂中:“玺哥哥,晚姐姐,當初是小明糊塗,屢次出言不遜。感謝你們二人大人大量,沒有和小明計較。小明這裏給你們賠罪了。”
“哎呀你這是幹什麽呢,起來說起來說。好孩子,明白了就好,晚姐姐玺哥哥不會往心裏去的。”
“晚姐姐,等一下,小明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向晚又和陸玺對視一眼,有些費解。這次卻是陸玺張口了:“你這孩子,有話就說,還學會賣關子了。”
“我想求娶玺哥哥帳下鶴牢軍統帥鶴屏姑娘,望玺哥哥、晚姐姐成全。”
向晚的嘴裏能塞下一個鴨蛋。
“鶴屏?”陸玺也摸不着頭腦,“你們兩個,怎麽湊在一起的?”
小明龇牙咧嘴一臉尴尬:“我們是在你們兩個大婚那天認識的。”
這話再往下說就真尴尬了,陸玺和向晚進行了今晚第三次眼神交換,然後不約而同笑得一臉慈愛:“這自然是好事,只要鶴屏自己答應,我們一定幫你們好好操辦。”
“嘿嘿,”小明笑道,“一家有女百家求,鶴屏這麽優秀,又美,一定很多人喜歡,到時候,玺哥哥和晚姐姐一定要向着小明啊!”
這孩子,可真長大了,瞅瞅這心眼兒。
“行行行,這把你厲害的。”
兩人不約而同噴笑出來,向晚順勢倒在了陸玺腿上,陸玺支起雙腿托住向晚的身子,另一邊胳膊肘支起身子,有一搭沒一搭撫摸着向晚的頭發,兩人身形交錯,相映成趣。
小明忽然發現,這兩個人,有多般配,在一起時那樣自然那樣舒服的畫面,那樣好看。
自己從前,大概是真的被仇恨,蒙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