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地牢中,南月離悠悠轉醒,這一覺似乎是睡的挺舒坦,坐起時惬意地伸了個懶腰,然後便發現好像哪裏不對。
左右看了看,只見地上躺了十多個人,那白胡子老爺爺翻了個身還打起呼嚕來。
南月離困惑地撓頭,大哥和蕭姐姐不是帶着他去試劍大會上吃好吃的去了麽?怎麽一下子就跑到這銅牆鐵壁的牢獄裏來了?
南月離抓住虞子珩的胳膊使勁搖,“大哥你別睡了,快起來。”
搖了半天地上的人卻沒任何反應,就跟……
他忽地哇哇哭起來,一臉驚懼,“大哥你不要死啊,你不要丢下阿月一個人啊,大哥,嗚嗚……你快起來呀……”
許久過去虞子珩終于睜了眼,“阿月?”
南月離驚喜地抹幹眼淚,撲過去一把抱住他,又哭又笑道:“太好了,大哥你沒死啊!阿月叫了你好多聲,你都不醒!”
虞子珩皺了下眉,一手撐着地一手扶着南月離坐起身,掃視一圈,靈臺迅速恢複清明,試劍大會是個陷阱,他聞到一陣香味後便昏睡過去。
不見那抹紅色身影,他急道:“蕭姐姐呢?”
南月離搖搖頭,“阿月不知道,阿月醒來就沒看到姐姐,哎呀!”他忽地驚呼起來,慌張地扳過虞子珩的右手擔憂道:“大哥的手流血啦!”
虞子珩垂眼看去果見掌心裏有一片血跡,卻不是他的血,雖然被蹭的一團污,隐約能分辨出兩個字:勿念。
向來必是蕭翎留下的,揪起的心髒緩緩複位。
他拍了拍南月離的頭安慰道:“沒事,阿月不怕,不是大哥的血,是蕭姐姐留下的。”
“哦,那姐姐去哪裏了?她是受傷了嗎?”南月離問。
虞子珩搖頭道:“沒有,蕭姐姐不會受傷,她必是設法逃了出去。”
除面目全非的常平外一幹人陸續轉醒。
馮崇伸着胳膊滿足道:“都說年紀來了少眠,許久都沒像今日這般睡得安穩了。”
南月離笑眯眯地湊過去,蹲在馮崇跟前,“老爺爺你終于醒來啦,阿月剛才還聽到你打呼嚕呢!就像這樣!”
說着捏起鼻子有模有樣學起來,馮崇被逗得直樂,一眼看見對面落了鎖的鐵門,他一怔,猛然記起試劍大會上好像是出了狀況,“怪不得這一覺睡得這般沉,原來是遭了暗算了。”
扭頭見雲起四人都坐了起來,稍稍松了一口氣,還好只帶來了幾個小娃娃,要不然可遭喽!”
經馮崇如此一提醒,衆人紛紛醒過神來,瞧清當下的處境一個個驚得原地跳起來,一窩蜂似的擠去門邊。
“這是什麽地方?”
“我們不是怔參加試劍大會嘛,怎麽會被關在這裏?”
鐵門上的鐵鏈比大拇指還要粗上一圈,沒了兵器,連頭上的發簪也被收走,大家剛醒過來四肢癱軟無力,根本無法将鐵鏈弄開。
見狀,常父扒開人群道:“你們且退開,讓我來!”
說罷,推掌凝聚起真氣,然後他便愣住了,丹田處竟如一潭死水般紋絲不動,再次蘊力還是如此,不禁大驚失色,“這,我的內力哪兒去了?”
衆人聞言紛紛調動真氣,卻不想竟都和常父一般境況。
“我的內力也沒了!”
“我的也沒了!”
“我也是!”
“這是怎麽回事?”
馮崇盤腿坐着,到底經歷過江湖風雨數十年,此刻倒還坦然,見衆人惶恐不安,急得團團轉,遂出言安撫道:“行啦,都別費那個勁啦,眼下被人下毒失了內力,那麽粗的鐵鏈還妄想徒手掰斷?不若過來坐下商讨一下接下來該怎麽應對!”
大家眉頭緊鎖,你看我,我看你,但誰都無計可施,也只能從長計議。
見常平絲毫未有蘇醒的跡象,常父一臉愁苦地伸了手過去,探了番脈象,雖虛浮卻無甚大礙,瞧着他紅腫青紫的臉,不禁憤憤咬牙,若非事先被打傷,何至于醒不過來?!
深吸一口氣壓下胸間的怒火他轉身道:“馮堂主,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馮崇道:“還能怎麽回事,不小心着了奸人得道兒了呗!只是不知眼下我們身在何方啊?”
常父忖了忖又道:“試劍大會是黎家策劃的,莫非是黎不一在背後……”
話沒說完,被馮崇厲聲打斷:“胡說八道!”
他皺着眉睨着常父,雖長相親切和善,可冷眼看人的時候那凜冽的氣場也不容忽視。
常父臉上一臊,低下頭去。
馮崇冷哼道:“瀚海裏誰不知道我黎家賢弟為人最是正派,豈會背地裏幹這種勾當?黎家若不是被奸人控制了就是……”
馮崇雖未言明,但大家都知道後頭是什麽話,便默默地在心中祈禱黎家人不要遭遇什麽不測才好。
“太師叔,我們現在該怎麽辦?”雲起問。
這裏馮崇最年長,衆人不約而同看向他。
思忖片刻,他忽地神色一變掃視一圈問:“虞兄弟,蕭翎小師妹去哪兒了?”
虞子珩低頭看了看掌心,回道:“阿翎體質與常人不同,普天之下的毒一般奈何不了她,應是趁機逃出去了。”
“哦,是嗎?”馮崇聞言呵呵地笑起來,“那便不打緊,小師妹既然逃出去了,定會設法搬救兵來,大家都稍安勿躁,耐心等待援兵。”
南月離忽地眼睛一亮,扯住虞子珩的胳膊,興奮地問:“姐姐是去地宮搬救兵了嗎?那阿月是不是很快就可以見到大哥的大哥了?”
忽聞地宮二字常父蹭地就站了起來,常家五個弟子也退居他身後。
常父看了眼虞子珩,又看南月離,哼道:“我說碧水清江怎麽會養出如此沒規矩的臭小子,原來是地宮的人,真是想不到哇,瀚海第一大宗竟然和地宮同流合污!”
雲起便惱了,起身怒道:“還請常掌門稍稍注意一些言辭,地宮早就被我太師姑引入了正途,這一年來四處鋤奸扶危,便是名門正派也不過如此了,何來的同流合污一說?”
一道被抓來另外三個弟子也起身附和。
“我小師弟說的對!”
“地宮今非昔比,常掌門莫要有偏見!”
“就是,同流合污?我們可不敢當!”
馮崇也徹底冷了臉,撇着嘴嫌棄地看了眼常父,心道:活了這麽一把歲數,還不如幾個十幾二十歲的孩子通透,丢人現眼!
常父張了張口,卻沒吐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地宮易主,洗心革面是衆所周知的事,但确有一些名門正派瞧不上那群烏合之衆,常家便是其一,可他萬萬沒想到收服地宮的竟會是碧水清江的人。
見他一臉不屑一顧,雲起嘲諷道:“既然常掌門如此高風亮節,待我太師姑帶着地宮的兄弟打進來時,您可千萬別忘了這一身铮铮鐵骨!”
言外之意便是千萬別接受人家的援手,免得損了常家尊貴的格調。
常父被噎青了臉,長袖一甩哼道:“我常某便是一輩子都被困在這裏,也絕不需要地宮之人來搭救。”
語畢轉過身去坐下,再一次嘗試着調動內力,卻還是毫無起色,不禁後悔方才逞口舌,把話說的太滿。
南月離看了眼背對着他們端坐着的常父,小聲問:“那位大叔怎麽又生氣了?小時候娘親說過,經常生氣會得病的,人活着一定要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就像阿月這樣!”
他仰着臉,笑容燦爛天真,猶如一朵盛放的小太陽。
那确實是母親時常會說的話,虞子珩摸着他的頭笑:“阿月說的對,我們不跟旁人一般見識。”
常父才緩和下來的臉色再次被氣黑了,對大徒弟使了個眼色,徒弟會意又去擺弄門上的鐵鏈,可任憑他使出吃奶的力氣,臉憋得跟豬肝一個顏色,那鐵鏈好端端地挂着。
南月裏撓着臉,兩道秀氣的眉毛擰着,上下左右看了幾圈,忽地激動道:“大哥大哥,阿月想起來了!”
然後指着同鐵鏈較勁的常氏子弟,毫不留情面地嘲笑道:“大哥,他好笨哦,阿月用兩根手指都可以把那鐵鏈捏碎!”
那弟子嚯地回頭,面容因過度使勁還扭曲着,對上虞子珩疏冷的眉眼,道嘴邊的話又咕咚咽了回去,只在心底不服氣地翻白眼,毛沒長齊的小屁孩兒,天下間的牛都被你吹死了!
雲起笑着逗他,“阿月,你果真這般厲害?”
南月離得意地昂着下巴,“那當然咯,以前這裏也關着好些人,阿月覺得可憐,就弄斷鐵鏈把他們都放了,可是被爹和夢島主發現,又把他們都關了回去,爹說他們都是壞人!”
雲起驚訝道:“你來過這裏?”
南月離道:“對呀,來過好多次呢,爹和夢島主是好朋友,夢島主經常請我們過來做客。”
一衆人臉色大變,尤其是常父,試劍大會上這傻子分明說父母族人都被人殺了,還不由分說沖上臺将常平打傷,怎麽這會兒又跑出個“爹”來,甚至扯上了什麽夢……
“夢島主?夢無常?莫非這裏竟是無回島?”
南月離想了想,點頭道:“對對對,阿月記起來了,爹說過這裏叫無回島。”
常父聞言迅速命幾個徒弟将常平扶起來退去一邊,警惕地看着南月離等人,但這牢房裏總共就一丈見方的位置,即便背脊貼上了牆,也沒能退開多遠。
“又是地宮又是無回島,馮堂主,這下你該如何解釋?”俨然一副認定碧水清江脫不了幹系的樣子。
馮崇道:“常掌門且稍安勿躁,我想這裏頭定是有什麽誤會。”說完他轉向虞子珩問道:“虞兄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虞子珩自己也不知其中緣由,那日将阿月救下,關于鬼面人他卻什麽也不記得了,“阿月,大哥問你,你說的‘爹’是不是那日在迷霧鬼林中戴着鬼面的人?”
南月離點頭道:“對呀對呀,那就是爹呀!”
常父聞言怒道:“滿嘴謊話的小子,你爹娘不是都給人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