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脈謠第 50 章 逃亡

向晚五歲那年,大伯父去修綏陵,再也沒有回來,所有人都知道下一個跑不了肯定是她爹。

爹說不要把娘肚子裏有了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事情告訴別人,爹讓娘逃,逃得越遠越好,最好再找個人嫁了。娘怒斥他說的還是不是人話。爹說,活着比什麽都強。

五歲的向晚在門外,不解地看着父母抱頭大哭。

後來她不知道爹最終是怎麽說服了娘,她選了一個夜裏和馬夫悄悄地離開,不說不舍,眼神堅定。

人們都說娘是不想被連累,勾引了馬夫跑了。向晚白眼朝天,毫不理會,小小的姑娘一股子愛咋咋樣的霸氣。

爹卻告訴她,你不能這樣,你要委屈地哭,誰提你娘你就得打誰,就得惱羞成怒,不然她怎麽能安全。

向晚哭了,她覺得真的很委屈。

後來她輾轉知道,母親是按照父親所說的方位,早早去接應,皇陵還沒修建,就開始挖地道,直挖了十年,和父親預留的通道相接。

她真的接到了,不然被四皇子一劍穿心的父親絕無生還之理。

可是為父親擋了一劍的哥哥彼時已經氣絕。

後來他們輾轉聯系上了許多百工會的自己人,靠挖掘龍骨提煉龍油、龍脊髓謀生,期間與多個盜墓的土耗子團夥遭遇火拼,吞并壯大,漸成氣候。

他們想去接向晚,可是崇陵工地周圍駐軍厲害,土耗子武裝萬不能敵,不敢打草驚蛇,一直等待時機。

父親的身體自從挨了那一劍就一直不好,白發人送黑發人,心神俱傷,又一直飄蕩流離,時常需要火拼,神思太過,每每有些起色就又會碰見什麽事情卧床不起。

彙合那年那年古原十歲,十歲的小男孩,每天要忙來忙去病床邊照顧父親,忙了七八年,忙到将父親送走。

母親在這期間還懷過一胎,不過本就年紀大了,又這樣颠簸,最終也沒保住。

古原是個老實孩子,母親懷他的時候憂慮過重,腦子長得不是太好,論聰明才智不及向晚十分之一,是故父親去世以後,作為子書家最後一個男丁,也并沒有被扶上山主的位置,一直是墓裏逃出來的大勝暫代着。

陸玺看向晚看得太緊,家裏奴婢又少,管的也嚴,直到向晚到了京城兩年,才終于通過陸玺母親的一個小侍婢輾轉通了氣。

她剛知道父親沒有死在墓裏,也逃了出來,沒來得及高興,就知道了父親已經在前兩年去世的消息。

那最後一面,此生終究是沒看見。

夜奔八百裏,本該讓肺部充血,疼得有如刀刮,而今卻輕松得很,只是覺得風有些涼而已。

陸玺清晰地感知着自己身體的變化,感受着自己的每一個部分都在變得更加澄淨和強大。

在岚山最後一個月,找到了之前鐵鳥的殘骸,結果竟然在上面發現了……牙印?

細思恐極,這得是……什麽牙口?

一打聽才知道,附近村民家裏早有能啃壞鐵器的老鼠,有獵戶進山打獵,不僅遇見過刀槍不入的猛獸,連梅花鹿都能将陷阱夾直接踏斷,跑起來迅捷如閃電,人只能看見殘影在眼前飄過。

有人說見過人立而起有三層樓高的棕熊,還有人說見過會說人話的麻雀,還有人在河裏釣到銀白透明的鯉魚,在岸邊撲騰多久都不死,刀斧難傷,晾了很久晾成魚幹,拿去一洗,沾了水立刻活了過來。

而發生這一切的地點,多在岚山深處。

岚山深處,正是岚山裏的龍脈所在。

陸玺從農人家借了一條細犬,給嗅了龍脊髓的味道,還有那塊鐵鳥殘骸,就一頭紮進了大山。

那是一棵櫻桃樹。很老很老的樹了,幾人合抱都抱不過來,正長在龍脈頂上,大約是根紮得太深,直接吸到了龍骨和龍脊髓的精華,果實都是反常的藍紫色。

太多櫻桃落在地上,爛了。不知如此多少年,如今這地上的植物,都帶着一股龍脊髓的濃香,別說是狗,人都聞得見。

那狗不是陸玺訓練的,并不聽陸玺的話,沖上去吃了許多掉在地上的櫻桃。這種東西對動物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或許這就是野獸直覺,對于這些對它們有好處的東西格外敏感。

陸玺嘗了一顆,好吃得每個汗毛孔都在顫抖,根本停不下來。一氣吃了兩三斤,然後又打包帶走了許多,地上每一種植物都帶了一株。

走在半路上肚子就開始鬧了,強自憋着,狗卻不管這個,瀝瀝拉拉放了一路的屎尿。

回到岚山的別院,陸玺整整拉了一宿,玉白的臉拉的蠟黃,馬桶裏的東西迎風臭三裏簡直熏死人,便再不敢亂拿自己做實驗。不過後來也發覺,自己的力氣好像較平常大了許多。

狗拉完了倒是生龍活虎,給了一塊鋼板,上去一口就是一排牙印。

厲害了我的狗!

不過也就是如此了,并不能咬斷。陸玺猜測,大約要長期服用此物才能有更大的飛躍。

村裏有人受了重傷,他給吃了幾顆,很快止血,傷口恢複飛速。

櫻桃爛的太快,他幹脆派人飛馬給岚山送去了一些,自己則研究着剩下那些植物。

都是些普通的草,有的能入藥,有的不能。他是皇子,多少有些五谷不分,藥草只認識金貴的。問了村民才知道,其中竟然有一種是野生的煙葉。

陸玺不抽煙,這東西傷身,他家教嚴,并不碰。給村裏抽煙的老人炮制了,點上,卻并不受待見,說是聞着煙葉有煙味,抽着不是味。抽後咳出膿痰,竟是黑色,被熏得焦黃的牙也大有好轉。

還有幾個老太太抽的是水煙袋,裏面加了櫻桃樹下的多種草藥,結果抽完難受的不行,哎呦哎呦,不是腰疼就是後背疼,家裏人都來找陸玺麻煩了,老太太卻好了起來,原來黝黑布滿皺紋的臉一夜之間白得發亮,豔若桃花,下地幹活比年輕人還厲害。

這是好東西啊。

炮制了許多煙草,陸玺有些躍躍欲試,可是怕上瘾,一直也沒敢動。回京的時候,鬼使神差就全帶上了。

等到真進了京城,做了皇帝,成了傀儡,一門心思死活就是想跑,便顧不得那許多了,煙絲裏摻了所有種類的藥草,水裏都浸着砸碎的櫻桃核,點上,咕嘟咕嘟開始吸。

這東西能上瘾就出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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