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一步走了。”畢進暄深深的嘆息着。
我有短暫的沉默,仇九是位可愛的老人,說話風趣,做過的事和畢老先生差不多,散盡家財,只為心裏那份執着。
畢進暄好像陷入回憶,他看着我的目光有些渙散,隔了一會兒,他終于說:“姑娘,你知道嗎?活到我們這個歲數,最想要得到的不是什麽名聲,錢財和地位,而是心安理得啊!”
心安理得?
我一時接不上話,歲月到底給他們帶來過怎樣的沖擊?
我想到那公車司機說過,仇九能通靈,說不準他們以前真的經歷過什麽靈異事件。想到這裏,我開誠布公地說了自己接手報社靈異版塊的事,希望畢老先生能給點意見,或者幫助。
“呵呵,你這姑娘眼光倒是獨特,你怎麽就知道我會答應你的請求呢。”他的神色平靜許多,和藹說:“過去的事太多,該忘記的就要忘記,該記住的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因為人老了。”
我微笑着,說:“因為你的這些收藏品中有見不得光的東西,也就是陰物,我說得沒錯吧?”
我的直接吓到了畢老先生,只見他瞳孔微縮,震驚大于害怕。
“你到底是什麽人?”他問我。
我維持原來的表情,說:“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得到心安理得,就因為這段過去,你才會一直耿耿于懷,我說得沒錯吧?”
畢進暄立即就沉默了,他低着頭,好像突然老了好幾歲。我清楚,他一定是有故事的人,也許,在仇九身上也有故事,只是,他還來不及說出來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會等,等畢進暄主動說出他的故事,或許,還和仇九有關呢。
因下半場的活動時間到了,畢進暄和我離開了休息室,再次回到熱鬧的宴會廳之前,他留下了我的號碼。
拍賣會進行得很順利,一件件拍品都逐一有了自己的新主人。我注意到畢老先生的臉上總是挂着寬慰的笑意,我想,也許這就是他想要的心安理得。
我正思索着,宴會廳的燈光忽然全暗了!
剛開始,大家都沒有露出慌亂的樣子,大概以為是活動現場故意安排的,為了營造出與衆不同的氣氛。直到一聲嘭的聲音,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搶劫,都不許動!”有人大聲喊話。
現場一片驚呼聲,伴随着女人的尖叫聲,還有哭泣的聲音。
秦海岚吓壞了,第一時間拽住我的手,卻在瑟瑟發抖。
“別怕,他們要玉器又不要你的命!”
我正安慰她,奇怪的是,我眼前并不是漆黑一片,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闖進來的劫匪。可現場真的沒有開燈!
“他們是什麽人?會不會殺人啊?”秦海岚的聲音都在發抖:“你确定今晚不是在拍電視劇嗎?”
我打了一下她的頭,說:“鎮定點,按我說的做。抱緊頭,姿态放低,哪裏都不許去,就在原地等着我。”
秦海岚慌忙問:“那你呢?”
“這事沒這麽簡單,我過去看看,你先趴下!”
我說完眼睛就盯着畢進暄方向,他身邊有人在照顧,可看上去同樣受到驚吓,而他正單手捂着胸口,表情痛苦。
搶劫的人至少有五人,個個手裏有武器,全身漆黑,只露出那貪婪的眼睛。我顧不上許多,彎貓腰往前走,試圖靠近畢進暄。
不料,有劫匪往我這邊射擊,我只聽到嘭的巨響,還有氣流擦身而過的聲音,我沒害怕也沒停止動作,依然貓腰往前走。
畢進暄感覺不适,正在大口喘氣,我不顧一切上前,解松他的領帶、皮帶和上衣鈕扣。
“我、有、有心絞痛。” 他說話困難:“有藥!”
他身邊的人想去拿藥又怕挨打,只能默默着急。
“畢老先生,你別說話。”我扶着他說:“這些人都是為你的玉器來的,身外物丢了就丢了吧。”
他痛苦地搖頭,不知道是因為病痛還是因為那些玉器被搶。
搶劫的人速度很快,顯然是有組織有目标的行為,因為他們只搶走了現場尚未進行拍賣的最後五件玉器。
至于價值,懂行的人都知道,越到後面進行拍賣的一定越值錢。
畢進暄似乎覺得舒服點了,呼吸不再急促,眼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人搶走,他突然站起來往前沖,攔住其中一個劫匪。
我不想加重他的病情,只能安慰他,試圖減少刺激:“算了,都是身外物,身體要緊。”
“不,不可以!你們這幫魔鬼!”畢進暄忽然笑得毛骨悚然:“哈哈,一定是你,是你找人來報複了,一定是的!”
我看到那劫匪雙眼發光,是那種幽藍幽藍的光,他的手裏有着長長的匕首,眼看就要狠狠揮下來。
我迅速推開了畢進暄,本能地用手去擋,可是,他反而閃避着我,嘴裏好像嘀咕着什麽話,聽不清楚。
“給你!”
秦海岚朝我腳邊扔過來一把餐刀。
我彎腰撿起,對着剛才的劫匪就是一記飛刀,結果正戳在他的肚子上,奇怪的是他好像不為所動,也沒有血流出來的痛苦。
我正想過去看個究竟,忽然現場有兩個劫匪拼命往外逃,連帶着其他人也要迅速離開。
我詫異地看着某個方向,居然是殷昊霆來了,他如神袛一般降臨,渾身肅殺,說不出的酷帥。
他怎麽會來這裏?
我馬上意識到劫匪裏一定有鬼的存在,也難怪那個劫匪被刺中身體也不會流血,更無痛感。
我看着殷昊霆追上兩個劫匪,只是稍稍動了動手掌,對方就像被困住,動彈不得。緊接着,他嘴裏念念有詞,那兩個鬼漸漸變成兩股黑煙,很快就消失不見。
我眼睛一眨,燈亮了,劫匪都已經逃走,現場的人都蹲在地上,為短短幾分鐘的歷險慶幸着。的确需要慶幸,因為沒人受傷,失去的只是尚未拍賣出去的玉器,估計大家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而我,總覺得自己哪裏不對勁了。
畢進暄畢竟年紀大了,又有心絞痛的老毛病,終于還是被擡上擔架去了就近的醫院。
警察很快就到了現場,是蘇敏的同事,把我們一一問了個遍,等我回到家已經是淩晨,卻不怎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