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脈謠第 44 章 廊關

“阿岩……”

身後忽然傳來這微弱的一聲,夾雜在洪亮的口號中,極難分辨,然而申屠岩立刻就聽到,撲到岚山床前,拉住岚山的手,說:“在呢,我在呢。”

“樂樂呢?”岚山微皺着眉,艱難地轉動着脖子,尋找着申屠樂。

“在這兒呢,你別動,就在你旁邊,沒受傷,睡覺呢。”

岚山伸手去摸,申屠岩引着她的手摸了摸申屠樂的腦袋,她摸到申屠樂小腦袋溫熱,展開了一個笑容,結果笑到一半,頭一歪,又睡了過去。

申屠岩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卻像是怕碰壞了一般,不敢用力。一邊的申屠樂蜷縮在母親身邊,小嘴唇一片青紫,睡夢裏一身都是冷汗。

申屠岩最後狠狠看了妻兒一眼,然後轉過身,示意李易戈和他的副将和他離開屋子,免得打擾他們休息。

“對方的先鋒,是飛鷹,和獵豹。飛鷹軀幹四肢和人一般,背生雙翼,五指成爪。獵豹身手極快,急行軍的速度也頗是驚人,不過大約不耐長途奔襲,只是沖刺神速。還有黑熊,力大無比。此類都會人言,只是口音奇怪,我看都不是真的畜生,腦子都是人腦子,好使得很。”

“敵兵多少?”李易戈忙問。

“我不知道,只見到了幾十個。我看對方人數不會太多,只是一下子控制了皇帝,這京城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固然我喂了雲雷龍脊髓,也知它們沒有下死力氣追,不然我們根本跑不掉……岚山身上這兩箭,還是我們的禁軍兄弟留下的。”

衆将皆一臉憤然。

“半獸人孤軍深入,奇襲京城,只恐過不了多久大部隊就要向廊關進發,到時,我們怎麽辦?”

“該修的工事,總得修起來,”申屠岩望着窗外,“七哥還在,就好了……”

油門已經拉到了最大,機關鳥因飛得太快,部件都發出格格的顫響。

京城就在眼前,入目一片火海。

家,家在哪裏?

看見西城的穎王府也淹沒在了一片火海,陸玺的心咯噔一聲。

機關鳥小心地降落在了乘露海邊兒上,陸玺開門沖出,奪路狂奔,結果沒跑幾步,四周一個個身影浮現,狼蟲虎豹将他所有退路封了個死,當前走出一只豹子,身形與人一般無二,一身铠甲,笑出一口尖牙:“穎王爺,恭候多時了。”

陸玺抽劍在手,滿眼警惕。

“王妃和太妃我們都請到安全的地方了,王爺放心。”

豹子笑得別有深意。

“哦?”陸玺挑眉,“我只知道我府中有太妃,何時冒出來的王妃?”

“不是嗎?”豹子佯作驚訝,“那個鵝蛋小臉,杏眼,個頭到我肩膀,穿着一身紅衣服的,不是王妃?那這大火滔天的,她跑到這邊來做什麽?王爺,別逗了,一個歌姬,大大方方讓兄弟們爽兩把是正經,你說她這何苦來?”

陸玺捏着劍的手骨節發白,牙關幾乎咬碎:“你們把她怎麽樣了?”

“哎呦,別緊張,我們弟兄可規矩了,一根汗毛都沒動。您只要乖乖聽話,保證你們一家團聚,早生貴子,是不是?哈哈。”

“她會乖乖束手就擒?”陸玺冷笑,“你們當我的女人是什麽?”

“神機子書嘛,”豹子一臉嘲弄,“還當是秘密吶?啧啧啧。你們倆的事情,全京城都傳遍了,說書的天天在那裏開講,癡情王爺狂戀自己的師傅,禁忌之戀,還囚禁,我的天,火的不行,場場爆滿。”

“是嗎,那麽火爆,”陸玺挑眉,看着左三路右三路的人群,“哪家講的,說的我也想去聽聽。”

他話音未落,身後的赤虎已經動了,一個飛撲,帶起一陣勁風。

“哪家都在講。”

見陸玺并沒有被吸引得忘了防備,敏捷地側身避過,豹子自己也動了,身形如電直取陸玺下三盤。

他太快了。陸玺橫劍一擋,被他逼的後退兩步,背後狼蟲虎豹卻是一擁而上,無數只爪子齊齊把人制住,镗啷一聲,長劍脫手,陸玺緊咬着牙關,狠狠看着豹子。

“你說你這是何苦呢,”豹子起身好整以暇活動着脖頸的關節,“我們沒有惡意,我們可是想邀請你去登基當皇帝呢。你想想,你當了皇帝,你娘當太後,你的寶貝神機姑娘當皇後,多幸福美滿的一家,是不是。把自己弄成這樣,何苦呢。”

“呸。”

陸玺一口痰吐過去,終究被他閃過了。

“我再提醒你一遍,你媳婦和你媽……”

“都走啦,”陸玺笑得張揚跋扈,“你當我瞎呀,那麽大個法陣,你把香灰擦了我就看不見了?”

“你……”

“我怎麽了,你有種就殺了我呗?不就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嗎,怎麽着,我侄兒不好用?”

“你侄兒死了,”豹子的臉沉了下去,“你要是也死了,我們再換一個也成。不過你可想好了,命就一條,你玩玩兒就沒了。她确實是個好女人,她自己很輕松就能跑掉,還是來救你娘,鬧出那麽大動靜,我們差一點就把她抓住了。這麽好的女人,你不想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了吧?”

陸玺牙關緊咬,目眦欲裂。

“聽懂了就成,”豹子招呼其他同伴,“收工了,今晚上喝慶功酒!”

豺狼虎豹一片歡騰。

陸玺一生任性,終究敗給了不敢死,被這一群豺狼虎豹押着,進了皇宮。

登基大典倉皇簡陋,透出一股濃濃的名不正言不順,好像奉子成婚的男女倉促潦草的親事。陸玺穿着緊巴巴小了一號的龍袍,冕旒遮在面前,冕旒後的他一臉木然地接受着百官朝拜。

張太傅的位置被一個不熟的人頂了,不知他老人家怎樣了,是否還健在,還是昨晚已經糟了毒手。

忠直良臣大約都不在了罷?留下的,都是些不管頂上是人是鬼都一樣山呼萬歲的老狗。

大內總管那個老太監還在,這種人精,全天下的人死光了他也會活着。嗓門洪亮念着聖旨。那聖旨陸玺沒看全,剛看了兩行說岚山大長公主謀反的鬼話,豹子就不耐煩地敲着桌子讓他蓋章。

如玉瑩潤的手和玉玺同色,仿佛天生就該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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