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素芬臉色鐵青,目光哀怨:“你還我兒子,都是因為你!”
“阿姨,你說什麽呢?”我不解,看着她憔悴的模樣:“鵬飛的死是個意外,我知道你很難過,可人死不能複生,你——”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打了一個巴掌。
“胡說!我的兒子就是被你害死的!他一直跟我說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可你為什麽不同意?這次出國前他的精神一直恍惚,你不知道嗎?”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們兩個一直相敬如賓,就連看到他和別的女人暧昧,我都沒覺得怎麽樣,難道這是我的錯?
“阿姨,你冷靜一點。”我試圖說服她。
她忽然打開包,裏面有一把榔頭,她握在手裏,臉上青筋暴起,黑沉沉的臉色更加晦暗。
我這才警覺有問題!
她的雙眼凹陷,臉泛黑光,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面容,再看她的手,枯瘦枯瘦得像兩根柴火棒。
洪素芬手上的榔頭直沖着我的腦門而來,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榔頭在離我一寸高的地方停住。
“阿姨,我真的沒有害死鵬飛!”我喊着。
“是你,是你,就是你!你還我的兒子,還我的兒子!”洪素芬雙眼圓瞪,裏面湧出絲絲血痕。
我看得真切,使出渾身力氣踢了她一腳,向着墓園的方向奔去!
洪素芬跟在後面追我,腳步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邊跑邊往後看,天色黑壓壓的,她的臉上全是血,半邊腦袋凹了進去,一個眼珠子耷拉着,下巴血肉模糊。
這到底怎麽回事?我正想着,發現眼前沒路了,我想喊,可發不出任何聲音,就像被施了法術。
這時,洪素芬已經追了過來,我無路可逃,眼看榔頭就要砸到我的腦袋,我用手擋住,疼痛感并沒有降臨。
周鵬飛卻在此時出現了!
“媽,你別這樣!”他拉住了自己母親的手:“我雖然很想活,可飛機出事是一場意外,現在只能認命。”
“鵬飛。”我喊了他一聲,嗓子眼堵得厲害。
他死了,阿姨也死了。
殷昊霆說過,剛死不久帶着怨念的魂魄是無法安心去陰間的。
我不知道洪素芬是怎麽死的,可一定和周鵬飛有關!
周鵬飛走到我面前,非常悲傷的樣子,說:“對不起,芊芊。上次的事我沒辦法,因為我太想見到你了,即使變成現在這樣,我還是想見你。”
我喉嚨堵住似的難受,說不上安慰的話,也不會說違心的話。
周鵬飛擋在我面前,對他母親說:“媽,你已經和我團聚了,現在就剩下爸爸,你就積點陰德吧,我已經害了芊芊一次,不會再害她!”
我看到洪素芬猶豫着,手裏的榔頭緩緩放下。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安撫他們不安的靈魂。
我知道周鵬飛不會害我,他就像是我的哥哥,就算中了血毒,我也不怪他,然後趕緊問:“對了,血毒到底是怎麽回事?”
周鵬飛轉過身,面對我:“他們想要害你,對不起,如果我不這麽做,就見不到你了。”他靠近我:“芊芊,我能抱一抱你嗎?”
我點頭,幾乎是毫不猶豫的。
當他的雙手環住我的時候,我沒有任何感覺。
“小心惡靈!”
我沒聽清楚:“鵬飛,你說什麽?”
周鵬飛突然露出驚恐的神色:“芊芊,快走!他們來了!”
“誰?誰來了?!”
我看着他,眼睜睜看着他的軀體變得模糊,頭發、身軀、四肢漸漸渙散,最後消失不見。
“兒子,我的兒子!”
洪素芬跟着身影消失的方向跑着、跑着,然後也消失不見了。
我蹲在地上,大口喘氣,手心全是冷汗,背上也都濕透了。
“歐陽小姐,你沒事吧?”
我渾身一震,擡頭就看到墓園園長肖斌的臉,就說:“我沒事。我只是、只是覺得肚子痛。”我想着理由。
“沒事就好,呵呵。”
肖斌扶着我站起來,我腳下發軟又渾身冷汗,看上去真像是肚子痛引起的。他把我扶到辦公室,給我倒了一杯水。
我喝下幾口水,神色終于緩和下來,然後從背包內取出傘,放在他面前:“謝謝你的傘,物歸原主。”
“咳,原來你特意過來就是為了還傘啊。”肖斌繼續說:“這不是值錢貨,何必放在心上。”
我對他笑了一下。
這時,辦公室電話響了,肖斌接聽,原本我是無意偷聽的,可他按了免提,我全都聽得清楚。
洪素芬兩天前就死了,死于跳樓自殺!
對方聯系西郊墓園只是想定個墓穴,說她想和自己的兒子安葬在同一個地方,這是她遺書上的心願,說一定要看到自己的孩子才安心。
想到剛才真實的一幕,我實在控制不住情緒,默默流淚。
肖斌見我這樣,給我遞上紙巾,說:“生老病死最正常,不必動情,也不必難過。”
我哭了一會兒,終于止住,說:“既然來了,我想去看看兩位朋友。”
“行啊,要不要我陪着?”
我拒絕了他的好意,獨自離開辦公室,在一座座墳墓間穿行,這種感覺非常奇妙,就像行走在生與死之間。
飛機失事的所有亡魂葬在一起,空冢很大,貼滿了照片,我找到周鵬飛的遺像,卻意外發現照片的頭部模糊不清,可能是雨水造成的,也可能是人為。
我安靜站了兩分鐘,身邊一道白影飄來。
“你又來了。”
我不去看白安瑩的臉,回道:“是啊,有些事還沒有解決,我心裏不安。”我真覺得挺愧對她的。
“不,你沒有錯。”白安瑩低着頭說:“我想心甘情願下去投胎,可心裏有怨氣,做不到啊。”
“你可以告訴我兇手是誰。”
“不可以,如果能說我早就說了。你能幫我的,一定能!”
我忍不住自嘲:“那你真是太瞧得起我了,我連自己都幫不了。”
“他們說連鬼王都站在你這邊,你一定很厲害。”白安瑩看着我。
“好吧,我盡力。”我給出承諾。
一眨眼,白安瑩就不見了,好像從沒出現過一樣。
我正要回去,肖斌追了出來:“歐陽小姐,賞臉一起吃個飯吧。”
“不用了,寫報道是我的工作內容,不用特意請我吃飯的。”
我婉拒,心裏有些抵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