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燒魚(改錯字)
兩個二流子互看一眼, 眼底都寫着一個字:跑!
現在不走,只怕等會兒就跑不了。
原以為過來裝一下流氓,就能每人輕輕松松賺一塊錢, 沒想到遇到個狠人。
出門帶鐵錘,這狠人他們惹不起, 惹不起。
誰知兩人還沒跑兩步, 就聽到白榆涼涼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你們要是敢跑的話, 我就把這人一錘子砸死,到時候我就說是你們幹的!”
一頭血的江凱:“……”
高個子轉身瞪大眼睛:“怪不得人家說最毒婦女心,你不要太過分了!再說了, 你以為公安就會聽你的嗎?”
矮個子狠狠點頭:“就是,公安同志又不是傻的。”
白榆笑:“我到時候就說你們兩個想對我耍流氓,這王八蛋出來阻止,結果被你們兩個一錘子爆頭,你說公安同志會相信我說的,還是你們?”
高個子:“……”
矮個子:“……”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 都在彼此眼裏看到了不可置信四個字。
他們兩人在公社裏可謂劣跡斑斑,偷東西,偷摸女人屁股, 好吃懶做, 還時不時賭兩把, 總之在公社裏頭好事沒做,壞事做了一籮筐, 公社的人提起他們來都恨不得在他們臉上吐兩口唾沫。
而眼前這女同志不僅人長得漂亮, 身世優越, 還一副很柔弱人畜無害的樣子,如果他們是公安, 他們也會信她的話。
這女同志鐵錘拿起來說砸人就砸人,眼睛都不帶眨一下,萬一他們跑了,她真把人給砸死了,到時候他們兩個鐵定要被槍斃。
如果不跑,頂多就是被定個流氓罪,然後送去農場勞改,但好歹命還在。
想到這,兩人不跑了,還乖乖走回來。
江凱雇用二流子去騷擾白榆,結果被白榆砸破了腦袋并送進公安局的事情,像長了翅膀般,很快就傳遍整個江家。
大房:“江凱這是在做什麽?就是不甘心也不能去雇用二流子騷擾白榆啊,這是犯法的!”
二房:“之前看江凱憋着一股氣,我就擔心他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只是沒想到他這麽蠢,都幹了些什麽?”
四房:“白榆沒選江凱那傻X是明智的決定。”
五房:“江凱怎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不過白榆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大家都是熟人,就是江凱有什麽做的不對,她也不能拿鐵錘把人的頭給砸破了,還好她沒看上我們五房。”
三房則是除了懵逼,還是懵逼。
江又涵:“五哥這是瘋了不成,他就是再恨白榆也不能這麽做啊!爺爺本來就要扔他去大西北,這次只怕神仙都救不了他!”
她也是很讨厭白榆,對她得到了江家一套四合院更是眼紅得不行。
那天白榆走了之後,她被老爺子狠狠訓了一頓,還說她再敢那樣對白榆說話,他就要把她送去下鄉,當場把她吓得大氣都不敢出。
還有她三哥,以前6他部隊發的外彙券都會留着給她用,這次就因為她說了白榆幾句,結果一張外彙券都不願意給她!
雖然他嘴上沒說,但她用腳趾頭就猜到了,以後她別想再從他三哥那裏得到任何外彙券,包括其他好東西。
真是氣死她了!
因此她現在就算對白榆有再多的意見也只能憋着。
婁秀英眉頭緊緊蹙着:“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還不趕緊想想辦法,怎麽把你五哥給救出來。”
江又涵撇嘴:“我能有什麽辦法?爺爺都發話了,讓誰也不準去撈五哥出來!”
沒錯,江老爺子知道後氣得不行,當場就下了命令,讓誰也不準替江凱求情,也不準把他從公安局撈出來,讓他在裏頭關着吃點苦頭。
婁秀英聽到這話,眉頭蹙得更緊了。
最近真是沒一件順心的事情!
她怎麽也沒想到白榆說不喜歡江凱就不喜歡,之前是誰天天追在江凱後面的,這說變心就變心!
最過分的是,江家那麽多子弟,她選誰不好,偏偏選擇江霖,這不是純心膈應人嗎?
現在又來江凱這事,就沒一個讓她省心的!
就在這時,家裏的保姆端着一盤做好的紅燒魚走出來,抱着餅幹坐在沙發上的江又涵聞到這味道,喉嚨湧起一股惡心的感覺,接着就幹嘔了起來。
婁秀英被她這個樣子吓了一跳:“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餅幹吃太多了胃不舒服?”
江又涵卻沒回答她,轉身對保姆道:“你做的是什麽魚?怎麽味道這麽腥,惡心死人了,還不趕緊拿開?”
保姆被罵得一臉無辜,端起那紅燒魚嗅了嗅:“不腥啊,這魚我買回來還是活的,做的時候又下了姜片去腥的。”
江又涵被熏得連連幹嘔:“我說腥就腥,你還不趕緊端走,你要惡心死我嗎?”
保姆被罵得十分委屈,扭頭看向婁秀英。
婁秀英其實也沒聞到什麽腥味,但看女兒幹嘔得那麽厲害,于是擺擺手道:“那你端進去吧。”
等紅燒魚被端走後,江又涵幹嘔的情況才慢慢停了下來。
婁秀英看着她這模樣,突然想起自己懷孕時孕吐的樣子,眼皮狠狠跳了下:“涵涵,最近有人看到你跟個男同志走在一起,你該不會是瞞着我們在偷偷談對象吧?”
江又涵聽到這話,吓得差點原地彈跳起來:“誰說的?誰在诋毀我的名聲,我撕了她的嘴!”
她的模樣雖然很兇,其實心跳跳得飛快,幾乎要飛出嗓子眼。
自從上次跟梁天宇做了那件親密事情後,梁天宇一直催着想要個名分,但她哪裏敢跟家人說啊。
梁家那個情況,不說她媽會撕了她,就是周圍的人也會笑她。
現在想想她真是被梁天宇那張臉給迷暈頭了。
美色真是讓人上頭啊。
婁秀英看她一臉義憤填膺的模樣,覺得也不太可能。
她對自己的女兒還算理解的,雖然性格咋咋呼呼,但沒什麽成算,她絕對不敢做偷偷談對象的事,更不可能沒結婚就跟人上床搞出孩子來。
**
覺得美色上頭的,除了江又涵,還有白榆。
她看向坐在客廳的江霖,眸光冷漠,眉眼間疏離,完全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表情,可他這模樣卻讓白榆覺得他帥得人神共憤。
坐在對面的江啓邦則是蹙着眉:“一句話,你到底幫不幫你弟弟?”
江霖面無表情:“不幫。”
“砰”的一聲。
江啓邦一拳砸在桌子上:“江凱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兄弟,當初你媽走的時候還讓你好好照顧他,可你現在卻為了一個女人……”
話還沒說完,就被江霖打斷。
江霖看向他,聲音如冰,一字一頓道:“別提我媽,因為,你、不、配!”
話音落地,客廳裏安靜了幾秒。
就是白榆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婆婆羅女士當年不是因為生孩子大出血才沒的嗎?
可聽江霖這話,好像事情并不是那麽簡單。
江啓邦死死瞪着江霖,胸膛因為氣憤而劇烈地上下起伏。
氣氛劍拔弩張,就在白榆以為兩父子要打起來時,就見江啓邦站起來,冷冷扔下一句話——
“既然你這麽不在意我們這些家人,那明天你的婚禮我這個做父親的去不去應該也無所謂了。”
說完臭着臉走了。
“……”
白榆對江啓邦這個公公印象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上輩子她嫁給江凱,江啓邦不會跟婁秀英那樣對她冷嘲熱諷,也沒對她做過不好的事,但看到她被江家的人欺負,他從來不會伸手幫忙,更不會站在她這邊為她說話。
他就像個冷漠的旁觀者,高高舉着事不關己的旗子。
只是沒想到這次為了江凱,他居然威脅不去明天的婚禮,看來兩個兒子裏頭,他似乎更疼愛江凱。
等人走沒影了,白榆這才小心問道:“這樣真的沒關系嗎?”
明天就要舉辦婚禮了,江凱去不去婚禮沒人在乎,他不去更好,省得鬧事。
只是江啓邦是江霖的父親,如果他也缺席的話,只怕會引來各種猜測。
江霖t看向她,低沉溫醇:“沒關系,你不用擔心,我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白榆頓了下,故作輕松道:“巧了,其實我也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江霖看着她,唇角往上勾了勾。
而後從口袋裏拿出十幾張外彙券,遞過去道:“這是我們部隊發,還有些是爺爺給的,可以拿去友誼商店買一些進口商品,要是不夠的話,回頭我再跟人要。”
友誼商店在建國門外大街,是京城第一家涉外商場,裏頭賣的大多數進口和專供出口的東西,一開始只服務外國人、外交官,以及政府官員,因此一般人沒有外彙券根本進不去。
而這外彙券可比工業票還難搞。
白榆雙眼一下子就亮了:“夠了夠了,我正愁着要送點什麽給映之姐和我哥,如果我把外彙券送給他們,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江霖的假期有限,舉辦好婚禮他們就要立刻返程回瓊州島,而他哥和映之姐兩人的婚禮定在兩個月後,到時候他們未必有時間回來。
因此這兩天她一直在想着送什麽東西,現在有了外彙券就不用愁了。
江霖:“既然給了你,你想送給誰都可以。”
白榆看着他,眼睛很亮:“謝謝你,江霖哥。”
不僅是外彙券,還有剛才為了她,跟他親爹對抗。
他之前說的無論發生什麽都會護住她,站在她這邊,他做到了。
江霖對上她的目光,聲音很低:“你我是夫妻,這不都是應該的嗎?”
四目相對。
空氣裏仿佛流淌着別樣的情愫,兩人的距離在一點一點挨近。
白榆湊過去,在他唇瓣輕輕碰了碰。
色女就色女吧。
此刻她真的就想親親他。
江霖眸色變深,喉結上下滾了滾:“克制點,奶奶來了。”
耳邊有熱氣噴灑,白榆一陣酥麻,還以為他是在騙自己。
誰知下一刻就聽身後傳來奶奶緊張的聲音——
“小榆兒,你沒事吧?我聽說江凱那臭小子雇人去騷擾你,這是不是真的?”
女孩兒出嫁,作為娘家人要準備的東西可不少。
搪瓷臉盆,毛巾暖水壺、新的棉被枕頭這些都必須備好,雖然白榆一舉辦好婚禮就要跟着去瓊州島,但禮不能廢,該準備的還得準備,更何況江家彩禮給的那麽多,如果白家做不好,很容易落下面子。
只是白榆這次出嫁的時間實在太緊迫了,加上這中間又發生了那麽多事情,白家一行人可謂是又忙又心力憔悴,忙得跟轉陀螺般。
原本購買枕頭棉被這些事情應該由秦正茵這個做媽的去辦,但現在兩人離婚了,而且秦正茵對白榆這個女兒也從來沒放在心上,因此白家也沒讓她去辦,由白老太一個人承包了下來。
被面兒要絲綢的,枕頭不能用腈綸的,必須用上好的軟緞,不會起電,又柔軟,睡起來舒服。
總之,一切都必須用最好的。
白老太今天就是去操辦這些婚禮用品,誰知一回來就聽到白榆出事了,這才急忙趕回來。
白榆臉“唰”的下就紅透了,身子趕緊往後退了退:“奶奶,我沒事,有事的是江凱,他的頭被我給砸破了。”
白老太和拿着一大堆東西晚一步進來的白嘉揚兩人怔住了。
白榆撓了撓鼻子,解釋道:“昨天我和江霖哥去羅家的路上看到江凱和秦心卉兩人在一起,我擔心他們使壞,所以出門的時候特意帶了一把錘子在身上。”
白老太:“……”
白嘉揚:“……”
還可以這樣?
白榆:“誰知還真派上用場了,江凱雇了兩個二流子讓他們對我耍流氓,然後他就沖出來英雄救美,想因此讓我對他感恩,所以我一錘子砸爆了他的頭,并把他們三人齊齊整整送進了公安局。”
白老太:“…………”
白嘉揚:“…………”
江凱這腦子是被門給夾了嗎?
這樣的馊主意虧他想得出!
白老太回過神來,忍不住就罵道:“這臭小子賊眉鼠眼的,我當初一看就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沒想到他心思這麽壞,居然還敢雇用人,呸,還好你聰明帶了錘子在身上。”
像這樣賊心不死的臭家夥,就該砸爆他的頭!
白老太說完才意識到江霖這個親哥在旁邊,臉上閃過一絲尴尬,但還是很護短道:“江霖,你可別怪小榆兒。”
江霖:“奶奶放心,我沒怪榆榆,爺爺也開口了,讓誰也不準去撈他出來。”
白老太聞言,這才喜笑顏開:“沒怪就好,沒怪就好!小榆兒剛出生那會兒,整個大院的人都說小榆兒是個有福氣的人,我覺得這孩子确實有福氣,能遇到江霖你這麽好的人,模樣家世樣樣好,關鍵是肯對小榆兒好。”
模樣家世其實都是其次,人這一輩子最難得的是遇到一個真心實意對自己好的人。
之前她還惴惴不安,畢竟江霖跟江凱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再怎麽說也是血濃于水,她擔心時間久了,江霖會站到江凱那邊,到時候受委屈的便是小榆兒。
可現在她放心了。
江霖嘴角微微勾起,看向白榆的眼底暈染上絲絲缱绻的暖意:“這也是我的福氣。”
白榆對上他的目光,臉微微紅了。
這人以前跟鋸嘴葫蘆一樣,現在一張嘴卻跟抹了蜜般,這變化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過,她一點都不讨厭就是了。
等江霖走後,白榆把剛才她公公江啓邦過來的事情說了。
白老太聽完,嘆了口氣道:“還好江霖不像他爸,也好在你們很快就要去瓊州島,要不然麻煩肯定少不了。”
白榆:“就算不去瓊州島,我們也不跟他們一起住。”
她有江老爺子給的四合院,又有羅家給的三間房子,還有江霖自己的一套房子,這麽多房子在手裏,她才不會跟婁秀英等人一起住呢。
白老太再次感嘆:“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不過你年紀還小,結婚之後可千萬別急着生孩子,等過兩年再生也不遲。”
說到這個問題,白榆就突然沉默了。
雖然她很讨厭熊孩子,可在她內心深處,還是很想有個屬于自己的孩子。
不是為了任何男人而生,而是因為她喜歡。
最好是個軟軟糯糯的小女孩,她一定會很疼很疼她,給與她所有她小時候渴望的東西,玩具、零食、漂亮的小裙子,以及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母愛。
雖然她沒得到過母愛,但她相信,她一定會是個很好很好的媽媽。
只是上輩子她吃了那麽多藥都沒生出一個孩子來,不知道這輩子會不會也這樣……
想到這,她把這個想法使勁甩出腦海。
這輩子跟上輩子不一樣了,她沒有嫁給江凱,映之姐和她大哥也好好活着,現在連二哥也有了消息,一切都不一樣了。
就算她還是生不了,他們還可以去領養一個。
當然最好還是自己生,要不然那麽多房子不留給自己的孩子,她會覺得肉疼的。
**
昏暗的牢房內,江凱縮在角落裏,周圍彌漫着一股難聞的氣味,後腦勺更是抽搐般,一陣一陣地抽痛。
白榆那女人簡直有病!
誰出門會随身帶鐵錘這種東西?
再說了,她就算要砸也應該砸破那兩個二流子的頭,怎麽反過來砸他的頭!
他原本計劃得好好的,現在頭被砸破了,還被關在監獄裏頭,真是他媽的晦氣!
他媽和他爸到底什麽時候過來弄他出去?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不斷地朝這邊走過來。
江凱眼睛一亮,趕緊從角落爬起來,而後就對上了一雙淡漠幽冷的眼睛。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虛地喊了聲:“三哥,你……你來救我出去了?”
晦暗的牢房內,江霖站在陰暗的光線中,臉色晦暗不明:“我就過來問一句,是你讓人騷擾榆榆的嗎?”
江凱對上他肅殺的眼睛,後腦勺抽痛了下:“不……”
話還沒說完,就被江霖給打斷了:“如果你敢說一句謊話,你這輩子就別想從這裏走出去。”
“!!!”
江凱聽到這話,倒吸一口涼氣,同時內心的憤怒也被勾了起來:“是,沒錯,就是我叫人做的!你憑什麽高高在上站在外面來威脅我?要不是你搶走我的未婚妻,我需要去費這些心思嗎?”
江霖:“我搶?難道不是你自己不珍惜,才導致榆榆跟你分手嗎?既然你們分手了,我跟她在一起有什麽問題?”
江凱漲紅了臉:“當然有問題,你是我親哥,我同父同母的親哥,誰都可以跟白榆在一起,就t你不可以!你這麽做就是在背叛我,就是想讓所有人看我的笑話!”
這些話他憋在心裏好多天了,今天終于可以說出來了!
他居然還有臉來問自己有什麽問題,如果他哪怕有一絲把他當親兄弟來看待,他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早知道這樣,當初他在寫這本小說的時候,就應該把他寫得更慘一點。
他不應該讓他死得那麽幹脆利落,他應該把他寫成不舉,寫變成殘廢,這樣才能解他的心頭之恨!
不過好在兩年後他就要死了,想到這,他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笑意。
江霖看着他嘴角那抹詭異的笑意,聲音清冷道:“你在笑什麽?”
江凱一臉得意:“我在笑什麽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白榆是我的,她始終有一天會回到我的身邊!”
話音落地,就聽“砰”的一聲。
江凱只覺眼前一花,鼻子就吃了一拳,痛得他後退了兩步。
鼻子一痛,他伸手一摸。
媽的,又流血了!
“江霖,你他媽個王八蛋,有種你放我出來,我跟你單挑!”
江霖冷然一笑:“那,如你所願。”
半個小時後。
江凱躺在地上,鼻青臉腫。
江霖居高臨下看着他:“以後離你三嫂遠一點,否則,以後你還要挨打。”
說完,他不再看江凱一眼,轉身揚長而去。
江凱氣得咬牙切齒:“有本事你現在就打死我,否則你就是在自欺欺人,白榆她就是愛我,她為我學做菜,為我三年不吃韭菜……”
被關在隔壁的高個子聽到這話,啧了一聲:“這人學過相聲嗎?還挺押韻的。”
矮個子:“學沒學過我不知道的,不過早知道我們就不該貪圖那一塊錢,現在還不知道要被關多久。”
走出牢房的江霖,面色如霜,整個人如罩着一層冰。
看守牢房的小公安本想跟他打招呼,看到他這個樣子,脖子縮了縮,沒敢出聲。
**
第二天,天氣格外的好。
整個大院的人都知道白榆今天要結婚,要嫁到江家去。
只不過不是嫁給江凱,而是嫁給江霖,之前雖然有不少人說酸話,可在這樣的日子裏,誰也不會那麽傻當面去說不中聽的話。
衆人都樂呵呵,尤其是大院的孩子們,拿到了不少喜糖,嘴裏學大人說着“早生貴子”“永結同心”的喜慶話。
而白家這邊天還沒亮就起來準備送親的事情。
反而是白榆這個做新娘的起得最晚。
白嘉揚要叫妹妹起床,卻被白老太給阻止了:“小榆兒昨晚很晚才睡,你就讓她多睡一會兒。”
白飛鵬也連忙道:“對,別打擾你妹妹。”
這幾天來他一直沉浸在二兒子可能已經去世的悲傷裏,接着又跟秦正茵離婚,兩人做了幾十年的夫妻,說不難受是不可能的。
只是再難受這段婚姻也沒辦法繼續了。
其實當年他也是有心儀的姑娘,只是不等他跟那姑娘表白,他就因為救起落水的秦正茵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導致他不得不娶她。
婚後他就徹底把那個姑娘封藏在內心深處,他或許不算個體貼的丈夫,但他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半分秦正茵的事情,他是怎麽也沒想到,秦正茵不僅給他戴了一頂大綠帽,還把秦心卉給弄到他眼皮底下來養。
她這是把他當傻瓜!
因此這幾天來他光顧着悲傷和憤怒,這會兒才有了要嫁女兒的不舍的感覺。
想到這,他眼眶忍不住紅了,叮囑白嘉揚道:“在我們白家,沒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種說法,這裏永遠都是榆榆的家,哪怕以後我跟你奶奶不在了,你也要做她最堅強的後盾,知道了嗎?”
白嘉揚鼻子也酸酸的:“爸,你就放心吧,我會照顧好榆榆的,還有大好的日子,你就別說那些不祥的話。”
白老太抹了抹眼角,在地上啐了兩口:“好的靈,壞的不靈,瞧你這烏鴉嘴,不會說話就別說。”
白飛鵬沒想到自己一把年紀還要被訓,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白榆睡到全福姥姥過來,這才被叫醒過來。
全福姥姥是大院裏四角俱全的有福人,一輩子順遂,兒孫滿堂,而且都非常孝順,所以很多人嫁女兒時都會請她來給出嫁的姑娘絞面和梳頭發。
白榆洗漱期間,之前的同事以及林向雪等人也過來了。
林向雪一過來就抱住白榆的手腕,興奮道:“白榆,我爺爺答應讓我跟你一起去瓊州島了!”
白榆沒想到她還真說服了家人:“可我們這兩天就要出發了,你東西收拾好了嗎?還有你不會不舍得你家人嗎?”
林向雪沒想到這麽快要走,啊了一聲,但最終還是堅定道:“還沒收拾,等參加好你的婚禮我就去收拾。”
至于家人,那肯定是舍不得的。
只是她更想出去外面走一走闖一闖,她不想像籠子裏的鳥一樣,一輩子被困在京城這個地方。
兩人說了幾句,白榆就被催着去給全福姥姥絞面。
白榆上輩子被絞過面,那疼讓她忍不住畏縮了起來。
全福姥姥看她這個樣子,慈祥安慰道:“放心,不疼的,姥姥不會弄疼你的。”
白榆“嗯”了一聲。
全福姥姥年紀雖然大了,手腳卻是麻利,拿起麻線套在手指上,一頭咬在嘴裏,一收一放間,麻線靈活翻動了起來,臉上細小的絨毛就這樣被絞了下來。
白榆的皮膚本來就白皙如羊脂玉般,絞掉絨毛後,越發顯得光滑細致,宛若那剝了殼的荔枝,嫩得讓人忍不住想掐一把。
雖然全福姥姥說會輕一點,但白榆還是時不時發出痛呼的聲音,把在一旁觀看的林向雪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心裏暗暗發誓,等她結婚了,她絕對不弄這東西。
等面絞好後,全福姥姥看着白榆,臉上的表情越發慈祥了:“叫我絞面的新娘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就沒見過一個新娘這麽俊的,額頭飽滿,下巴兜兜,白家老太你就放心吧,你孫女将來一定會婚姻幸福,兒孫滿堂的!”
好聽的話誰會不喜歡?
白老太聽到這話,一張臉笑成了花兒:“承您吉言!我也不求別的,就盼着我家小榆兒能跟您這樣,一輩子平安順遂,兒孫滿堂!”
全福姥姥笑着點頭:“會的會的。”
接着全福姥姥又給白榆梳了個髻,配着她身上的中式禮服裙子,顯得溫婉大方,喜慶又得體。
這年代的化妝技術不算好,白榆不想自己被化成大白臉和紅嘴唇,于是自己給自己化了個比平時濃豔一些的新娘妝。
化好妝後,所有人都忍不住驚嘆了。
就見白榆一身紅裙襯托得她皮膚白皙如玉,身材玲珑有致,線條曲線呈現S型,就是女人見了都忍不住羨慕。
林向雪:“白榆你今天太美了,我要是男人,我肯定也會被你給迷倒的。”
衆人聽到這話,都忍不住哄笑起來。
白老太把羅家給的珍珠項鏈以及勞力士拿出來,給白榆親自戴上去,同時紅了眼睛。
白榆剛出生那會兒就小小的一團,因為秦正茵在懷孕期間沒吃好睡好,導致她在肚子裏就沒有多少營養,這孩子算是她一手養大的。
可如今小小的人兒就要嫁人了。
白老太心裏又高興又忍不住心酸。
在場的人有些知道羅家送勞力士和珍珠項鏈的事情,有些不知道,不過不管知不知道,看到白榆戴上去,都紛紛發出了羨慕贊嘆的感嘆聲。
“原來這就是勞力士!之前一直聽說,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我也是,聽說這麽一只手表就要上千元,白榆真是太有福氣了!”
可不就是有福氣,人還沒嫁過去呢,就送來勞力士手表和古董珍珠項鏈,江家更是不得了,直接就給了一套四合院。
別說放眼整個大院,就是放眼整個京城,都沒有人出了這麽貴重的彩禮。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羨慕不來,羨慕不來。
很快,外面就傳來了起此彼伏的汽車響聲。
衆人跑出去一看,再次被喂了一嘴的酸檸檬。
江家來接親,居然來了八輛轎車!
一般人家結婚能有自行車就很驕傲了,江家居然用轎車來接親,而且還是八輛一起來。
氣派!
太氣派了!
很快,車排成一字型在白家門口停了下來。
一身軍裝的江霖從帶頭的轎車裏走下來,身姿挺拔,寬肩窄腰大長腿,周圍的姑娘看了,都忍不住紅了眼睛。
媽呀,不愧是大院的高嶺之花,簡直太好看了。
她們t以後找的對象要是有江霖十分之一好看,就是讓她們減壽十年她們也願意。
以前的傳統,男方來接親是要被女方家為難的。
白榆原以為她大哥不敢為難江霖,畢竟誰對上那張臉敢為難他啊?
誰知她大哥還真敢了。
“江霖,你就給我原地做一百個俯卧撐,做完了我就放你進去。”
一百個俯卧撐!
衆人鬧哄了起來,有人覺得這大舅哥不做人。
“嘉揚,你這大舅哥怎麽不為妹妹着想,一百個俯卧撐下來,新郎官萬一腿軟了怎麽辦?”
這話一出,衆人笑得更厲害了。
可不是,萬一腿軟,晚上還能洞房嗎?
白嘉揚推了推鼻梁的眼鏡:“區區一百個俯卧撐,我覺得我妹婿應該不在話下,對吧江霖?”
江霖看了白嘉揚一眼,沒出聲,直接就俯低了下去做了起來。
一百個俯卧撐對一般人來說,那是不可能的任務。
但對江霖來說,的确不在話下。
江霖幾個堂兄弟在一邊給他吆喝打氣,一邊給大家發喜糖喜煙。
糖果是紅色喜糖夾雜着水果糖,煙是軟中華。
軟中華一包要七毛錢,一般人抽煙只抽得起七分一包的經濟煙,就是家裏稍微好一些的,頂多也是抽四角五分一包的牡丹牌,可江家結婚派個大家的居然就用上了中華。
衆人不由再次紛紛咋舌,太氣派了!
俗話說吃人最短拿人手短,收了江家這麽好的東西,大家自然要給江霖說好話。
只是不等他們給江霖求情,就見江霖從個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手,而後臉不紅氣不喘看着白嘉揚:“一百個俯卧撐做完了,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衆人愣住。
這還不到十分鐘,一百個俯卧撐就做好了?
已經嫁人的媳婦們,看着江霖再次發出了羨慕的感嘆聲。
這身子板啧啧啧,結實有力,太讓人眼饞了。
之前她們覺得白榆嫁到白家去是非常幸福的事,現在她們覺得,她嫁到江霖,何嘗不是一件“性|福”的事呢。
鬧新婚這種事小鬧歡樂,真為難了就不好玩了。
白嘉揚正要點頭說可以時,就聽外頭傳來一陣騷動。
不知是誰叫了一聲:“這不是白榆她媽秦正茵嗎?她過來做什麽?”
緊接着,便是一個清冷不帶感情的聲音響起——
“今天是我寶貝女兒嫁人的日子,我這個做媽的怎麽能不過來呢?”
衆人扭頭看去,就見秦正茵穿着一身白衣白褲,噙着一抹冷笑站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