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脈謠第 42 章 鶴牢

“你叫我什麽?”太妃卻在這個時候犯起了軸,還在糾結稱呼的問題。

已經有一只猛虎撲了進來,盡管被琉璃碎片劃傷了皮肉,卻絲毫不減威風,縱身一躍就叼走了一個侍女。

“娘,跟我走!”

向晚一把抓住太妃的手,拉着她跑到圈子正中,酒壺裏最後半瓶龍油傾瀉而出,正落在正中的符上。

“乖乖聽話,我們放你們一條生路。”

又跑進來的一只黑熊不僅穿着铠甲,竟然還口吐人言,兇蠻的小眼睛看着這一幫侍女,閃着貪婪的光。

神沙被澆上龍油,蒸騰起一陣白霧。龍油仿佛有生命一般,沿着神沙的軌跡游走。青煙袅袅,仿佛仙境,會心閣裏漸漸開始難以視物。

“侍衛們快點收縮到這圈裏來!”

向晚呼喊。

侍衛們也想趕來,奈何千難萬難,倒是那黑熊已經伺機沖進了圈內,肥厚的熊掌正沖着向晚拍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向晚的頭也只來得及向旁邊偏轉一寸,黑熊的胸前就多了一把雪亮的刀尖。

“無雙救駕來遲,還請太妃、王妃恕罪。”

向晚不是太妃娘娘,這功夫沒心思計較他的稱呼,想招呼他快些過來,法陣卻是已經發動,只來得及抓住太妃的手,眼前就開始天旋地轉,倒是她一旁的鶴屏,一把抓住了無雙的手,帶着他一起消失在了袅袅白煙中。

“這是哪兒?”

黑乎乎的山洞,冷風飕飕,冷雨時不時零星的飄進來。地上躺着一只斑斓猛虎的屍體,無雙卻依舊沒有放松戒備,長劍格在面前,護住身後所有女眷,雙眼死死盯着地上猶自發光的法陣。

“不知道,”向晚見法陣的光芒漸漸暗淡,不再有逃脫的侍衛或者陰魂不散的怪獸從中跑出來,仿佛一根繃緊的弦松了下來,驟然間疲憊狠狠上湧,将她淹沒,靠着濕滑的石壁漸漸坐下,“我原計劃并不是逃到這裏來,本該是在白邙山腳下一個村子,想來這是陸玺動的手腳了。”

“別坐地上,涼。”太妃一把把人拉了起來,攙扶住,像個照看不懂事小孩的尋常母親。

“那咱們怎麽辦?你把大家帶到這裏的,你也不知道這是哪裏,那還有誰能知道?”楊姑姑皺着眉,滿臉不滿。

“她救大家出來,你不感激,還在這裏說三道四?楊花,你這些年越活越回去了麽?”太妃怒視着楊姑姑。

“奴婢知錯。”楊姑姑低下了頭。

“這,莫不是北關吧?”一旁的鶴屏忽然出聲,眼睛深沉。

“十月裏,冷成這樣,大約确實是北關了。”向晚靠着太妃,瑟瑟發抖。

“無雙,法陣熄了?”季太妃問道。

“熄了。”無雙還劍入鞘。

“總共逃出來多少人?”

黑暗裏也看不太清,只有外面電閃雷鳴,映照的洞中衆人陣陣慘白。

侍女大多本就在圈內,逃出來較多,有四十幾個。侍衛都在守窗戶,傷亡慘重,活下來的也大多沒有趕上法陣,逃出來的,算上無雙,只有可憐的五人。

“衛大,游二,出去查看一下地形。”無雙囑咐。

“是。”

兩名侍衛領命離去。

“鶴屏,認得路嗎?”

季太妃忽然轉頭問鶴屏。

“太多年不曾回來,也不知能認得多少了。”

鶴屏美麗的臉上,雙眸是淺淺的銀灰色。

“那就拜托你了,今天先在這裏将就一晚,明天起來,你帶大家找找附近有人的地方。”

“好。”

鶴屏點頭,卻總透着一股若有所思。

一夜無話,五個侍衛分別把女眷圍在當中,所有人擠作一團,勉強睡了,只是在這黑漆漆的山洞電閃雷鳴間,大多數人都輾轉難眠。

北關的早晨,天亮了些,卻依然不見太陽,灰沉沉的。出了山洞,小心在礁石間攀爬了一會兒,很快聽到了濤聲,一個浪頭打過來,激在礁石上,碎沫飛濺。昨晚衛大和游二偵查一圈,斷定西北方向有一燈塔,經鶴屏确認,大約便是鶴牢關了。

“晚晚,”到底是親娘倆,稱呼人都是一個套路,“你說,玺兒會回來找咱們娘兒倆的吧?”

“會的,”向晚緊緊抓着季太妃的手,給她力量,也給自己力量,“這是他留下的,他會知道的。”

“他不會有什麽事吧?”說起兒子,那一夫當關的氣勢早已不見,她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母親,會擔心,會害怕。

“不會的,”向晚的嗓子幹巴巴的,“陸玺厲害着呢,武功又好,懂的又多,他怎麽會有事呢。”

“你說,這些怪物沖進來,事先怎麽一點兒信兒都沒有呢?半獸人的故事,大家都當是吓唬小孩兒的,怎麽一眨巴眼睛,真的就殺到眼前兒了呢?”

“軍報大概是被小皇帝壓住了,”向晚小心翼翼地攙着季太妃,在沙灘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岚山應該知道些什麽,不過沒預料到來得這樣快,不然不至于這個時候還辦宴會。這宴會大約是為了穩定人心,有些京城高官想必也知道些風聲。陸玺這段時間躲在山裏搞試驗,非要做出那機關鳥,大約也和這事有關。”

“幸虧有你啊,”季太妃拉着向晚,笑得眉眼彎彎,“遇事不慌,還能記得我這老婆子。我就知道,玺兒的眼光錯不了。”

向晚笑了笑,笑容卻總是有些不自在。

“回秉太妃……王妃,周圍似乎有人跟着我們。”

“那快些走吧,鶴牢關裏當有陸玺的舊部,到那裏就安全了。”

向晚的神色更加不自然了,攙着季太妃,加緊了腳步。

無雙說的那些尾随者并未靠近,也沒有異動,只是遠遠跟着,倒像是在護送。

燈塔慢慢出現在了眼前,石頭砌的幾座小樓和略顯寒酸的簡陋碼頭也浮現。

“太妃娘娘,我就送到這兒了,”向晚松開了攙扶着季太妃的手,“你們過去吧,看到你們安全進了塔樓我再走。”

季太妃難以置信地看着向晚,似乎不明白她再說些什麽:“孩子,你,你說什麽?你不跟我們過去?”

向晚苦澀地笑笑:“我不去了,你們去吧。”

“你不和我一起等玺兒回來了嗎?”

“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尾随的那幫人慢慢靠近了,身影浮現,依舊遠遠站着,整整齊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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