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雲悠然作為學校裏一朵嬌豔的教師花朵，男朋友帶飯給她這件事，下午就在學校傳開了。雲悠然秉持一貫的态度，懶得理會，但這并不妨礙別的老師津津樂道。
與此同時，雲悠然和秦淮走得越來越近，關系越發親密。兩人閑魚時間一起去玩去找美食，逛了個遍南城的夜市和菜市場，秦淮帶她看了兒時沒機會看的動漫。
秦淮專門找了一個舒服的地方。把老朋友倒閉擱置了的清吧盤了下來，請家政收拾一通，簡單地布置了一下，就開始了兩個人的小世界。這兒離雲悠然學校兩條街，秦淮圖的就是離學校近，幾乎沒有猶豫就租下來了。
剛開始時，雲悠然完全不習慣片兒的內容，帶着質疑的眼光去看。比如《貓和老鼠》中湯姆和傑瑞啼笑皆非的玩鬧雖然好笑，但現實難以存在的情況，畢竟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通常是食物鏈頂端将低端作為食物，而不是玩物，現實當中只有貓吃老鼠的份，不會有老鼠抓弄貓的機會，家裏養的五只貓只要見到老鼠就立馬撲過去，咬住。
雲悠然質疑湯姆的愚蠢的不像一只貓，違反食物鏈的規則，不僅抓不到傑瑞反倒被傑瑞抓弄，像個沒腦子的貓，急得雲悠然抓耳撓腮，無奈至極。但身邊的秦淮一副氣定神閑，淡定地笑看雲悠然，難得的在她臉上看到除了疏離的笑容以外的表情，他得細細觀摩斟酌。
秦淮嘴角始終挂着笑意，他倒樂在其中雲悠然表情變幻莫測的模樣，比電視裏的貓和老鼠更勾着他的眼球。
以前看動漫都是教育啓蒙片，不像秦淮放的無厘頭，雲悠然看了幾天才慢慢适應，秦淮對她的反應無動于衷，反而一副看戲的樣子看着她，雲悠然到最後也懶得質疑劇情，開啓學着秦淮一邊吃着零食一邊看着就是了。
随着日積月累的相處，雲悠然漸漸露出很多不一樣的一面。比如，看《哆啦A夢》機器貓給大雄吃記憶面包的畫面，秦淮盯着她問:“小時候有沒有幹過這樣的事”
雲悠然已經習慣了秦淮在一旁問一些無厘頭的話，她直勾勾看着電視屏幕，頭也不回的說:“我很聰明的，小時候一目十行，考試從來沒低于九十分，用不着。”
“……，”秦淮動作一頓，臉色有些不自在了一瞬間，在了解雲悠然這姑娘後越發覺自己小時候混蛋，十惡不做，打架勸架群毆，一個星期七天五天請家長。
秦淮小時候除了認真學習什麽都幹過，上樹抓鳥下田抓蛙，在小區橫行霸道在學校當校霸，到了高中後一門心思在小提琴上，文化課愣是沒及格過。
初中父母忙于做生意，沒時間管他，沒個正形天天惹禍打架，一個星期五天被叫家長事家常便飯。
相比雲悠然的乖巧懂事，秦淮自覺比不過，內心對爸媽泛起了一絲內疚之心——他是這麽的難管教。于是秦淮帶游英逛多了幾次商場，多買了一些買衣服包包和項鏈、耳環！
在秦淮沉默的幾秒時間裏，雲悠然緩緩轉頭看向他:“你小時候做過嗎？”
你小時候吃過記憶面包
秦淮幹笑兩聲。他雖然闖禍打架，但都是別人惹他的，別人不占理，所以一直硬氣得很，敢作敢當，……但吧，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承認…這麽中二的事情…秦淮當下耳垂便泛起了紅色，望向屏幕顧左右而言他:“你猜。”
不敢看她。
雲悠然心中了然，她調侃道:“哦做過啊？”
秦淮手攥着拳頭抵在嘴邊咳了咳，最後才看着雲悠然說道:“是啊，咋啦？做過！怎麽……你想試試嗎？”
雲悠然頓時樂不開交，咧着嘴角配合道:“現在試還有用嗎？”
“小時候試過了，沒用。”秦淮心虛地道，不過看着她躍躍欲試的眼神，秦淮當下便改口說:“要是想試，待會兒到面包店買面包，明天就做！”
雲悠然認真說道:“最近沒有考試诶。”
“管它呢！”秦淮理直氣壯的說:“反正你，要做！等會兒就買面包去！”
雲悠然仰頭大笑:“哈哈哈哈哈……”
有個人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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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将動畫片看了個遍。
這天，秦淮帶着私心放了一部小時候看的臺灣偶像劇。他抿着嘴角看着男主角霸總樣式的出場方式，心裏頻頻啧啧啧——太中二了。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在這個只有兩個人的小天地裏雲悠然欣然接受，秦淮将她摟在懷裏一起看劇，吃同一包薯片和蝦條。雲悠然幽幽放下手中的薯片，默默轉頭看着摟着她肩膀的秦淮，小聲說道:“不好看，不看了。”
秦淮動了動搭在雲悠然肩上的手指，低聲哄道:“看，看看，不是想了解我童年做什麽嗎？青春期，我也看這個。”
雲悠然将皺着眉毛把他的手扒拉下來，站起來:“那你看着，我去洗手間。”
秦淮坐在沙發上，仰着頭看了她一眼，“……”
兩個月的朝夕相處，足以讓秦淮明白雲悠然此時此刻的表情絕不是不想看一部劇這麽簡單的原因，想必是發生了什麽。
她不是大吵大鬧的性格，不是無理取鬧的性格。從小養成對父母的順從導致現在即便有不滿也很少大吵大鬧，真的大吵大鬧就是徹底寒心的時候了，最初頂多生悶氣甩臉色不吭聲。但其實，不吭聲并不能代表服從，對于秦淮來說這種冷暴力比無期徒刑還難受，簡直鑽心撓肝。
比如現在，秦淮毫無頭緒地看着她默默掰開他的手，說走就走，……以至于，十分鐘過去了還沒回來。
秦淮垂眸看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最後大手一拍大腿，立馬起身邁着大步往洗手間方向走去。只見洗手間赫然敞開的大門，腳步一滞，秦淮往旁邊的陽臺門移了腳步，果不其然，雲悠然手裏拿着鏟子和水壺，蹲在一盤長勢不一的多肉面前，模樣認真地觀賞着。
對，觀賞着。
手裏的水壺和鏟子毫無作用，像是拿着就有了底氣一樣。
秦淮心裏咯噔一下，看樣子确實發生了什麽事。他開口打破安靜，他邊走過去邊問:“怎麽跑來陽臺了？”
聽到了聲音，雲悠然知道秦淮找來了，但她還沒想好要不要開誠布公、坦誠相待。于是她頭也沒回，只幽幽說道:“這些多肉比那劇好看。”
起初只是一棵多肉，還是在花草市場買蝴蝶蘭時賣家送秦淮的，他都沒當回事。後來見雲悠然喜歡，秦淮帶着雲悠然去花草市場挑了一批多肉的幼苗，現在養在雲悠然面前的長玻璃盆栽裏面。
秦淮垂着眼睑在雲悠然身邊蹲下。雲悠然放下手裏的鏟子，聲音有些悶着說:“期末了，學校事情多，可能沒什麽時間過來了。”
秦淮将她碎在眼前的齊肩短發別在耳後。一個月前應她的要求将及腰的長發剪下捐給了有需要的人，秦淮輕聲說:“好，還有什麽要叮囑的”
雲悠然欣然接受秦淮親昵的舉動，實際上心裏從來沒抵觸秦淮的肢體接觸，在這段時間的相處自然而然的習慣了。
雲悠然複雜地盯着眼前的多肉沒說話，腦海裏盤旋着昨天在黎清秋手機看到的照片，那是兩張夜市小吃的照片，出自于雲悠然的手。
那是秦淮第一次帶她去夜市，第二天還拉了肚子，第三天秦淮做飯給她送到學校的事情——她記得清清楚楚。
但黎清秋說是在鹿鳴微博保存的照片。
雲悠然喜歡鹿鳴的直播，喜歡聽他唱歌，廣播劇和微博沒有關注，甚至連微博都沒有下載。她不信這是鹿鳴微博的圖片，直到黎清秋打開鹿鳴四月八日晚上六點十五分的微博，那是一條調休通知，文案下面赫然放着的是雲悠然拍的小吃照片。
雲悠然當下愣住了。
黎清秋沒注意雲悠然的失态，接着遞手機過來給她看鹿鳴“互聯網嘴替”的短視頻——一道清脆的少年音不客氣地怼道:“說話挺髒啊，上廁所沒擦嘴嗎？”“別說我當面罵你，你要是聽不清我還能刻你碑上。”“會說話就好好說，不會說話就跟狗一桌。”“真是烏龜掉鹽缸裏，”給你這個小王八閑完了。”“那個下水道沒關好又讓你爬出來了。”“真是面子給多了，以為自己像個人了。”“臉就一張，你就不能省着點丢嗎？”“你家是住八卦圖上面嗎？這麽陰陽怪氣。”“看不清自己，家裏沒鏡子總有尿吧？”“東邊不亮，西邊亮，憨批啥樣你啥樣。”“沒文化可以學，長得醜可以整，你心眼壞真是沒辦法。”
黎清秋是鹿鳴的啐人粉，經常給她分享一些鹿鳴啐人的短視頻。
“……”
雲悠然內心很複雜。
想象不出來秦淮罵人的樣子，她還沒見過秦淮罵人。直播的鹿鳴不一樣，即便比火之前收斂了很多，但被惹毛他一樣不客氣該怼的怼。
雲悠然咬着嘴唇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吐了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望着秦淮問:“秦淮，那個……你陪了我這麽久，還沒聽你講過工作是什麽呢方便說一下嗎？”
秦淮拿起鏟子的手一頓，又将鏟子放在地上。現實生活中除了帶入行的師兄、林宇飛和黎林，沒人知道他的職業，對父母和江南他們只是說唱歌的而已，連秦中剛和游英也只知道個大概是搞錄音唱歌的而已。
雲悠然不喜歡咄咄逼人，更不願成為這樣的人，将心中的疑問問出來後終于松了一口氣，但無論如何答案是什麽，她都尊重秦淮的選擇。
只靜靜等待秦淮的答案。
沒有再出聲追問。
“啪”一下，地上的鏟子被秦淮撣到了角落，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牽起雲悠然的手說:“走，給點東西你看看。”
他邊走邊問:“知道什麽是廣播劇嗎？”
雖然她不聽，但蹲鹿鳴直播間這一年，她無數次聽上提問板的姐妹安利鹿鳴的廣播劇，還有鹿鳴的榜姐黎清秋的功勞，潛移默化的讓她懂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東西。雲悠然微微點頭，“知道。”
秦淮:“知道什麽是配音演員嗎？”
雲悠然瞳孔微縮了一下，她說:“知道。”
秦淮将她帶到沙發前，然後按在沙發上坐着，他轉身掃視着桌面，找到了自己的手機。習慣了每回和雲悠然單獨待在一起将手機丢在某個角落，他需要花一點兒時間找一下。
找到手機後，就坐在雲悠然對面的桌子，一腳撐着地，一腳抵在桌腳上，指尖不斷在手機屏幕上滑動着，一邊說道:“我名下有幾家餐館，餐館有專門代理人管理。”他手指停了一下，随即看着雲悠然的眼睛說:“還有另外一個工作，就是配音演員，除了周五周六周日三天晚上，不定期直播。”
聽到這話，雲悠然心裏忽然安定下來——正如她猜想的，秦淮就是鹿鳴。
秦淮直白有坦蕩的眼神，雲悠然動容的顫動着眼睫毛。只見秦淮倏地将手機屏幕對着她，一個熟悉的頭像和昵稱赫然在目，他說:“這是我工作的賬號。”
日複一日的直播讓她對鹿鳴的ID和頭像無比熟悉，這一切都如她所料的一樣，秦淮親口證實了——他就是鹿鳴。
雲悠然腦袋轟隆隆一聲響，很早之前黎清秋分享過一條鹿鳴幾年前直播時說過的話，他信誓旦旦的說:“談戀愛當然不考慮粉絲，粉絲就是粉絲，怎麽能談戀愛呢？”
秦淮問她:“知道這配音演員嗎？我就是。”
雲悠然恍惚地搖了搖頭——她何止知道，她還在直播間花了将近一百萬。
秦淮以為她的搖頭是不知道，于是解釋道:“不知道沒關系，以後慢慢跟你說……”
“你是……鹿鳴”雲悠然難受的打斷他的話，一邊搶過他的手機，一邊呢喃:“你真的是鹿鳴”
貨真價實的ID和頭像。
雲悠然看了覺得眼睛疼，又把手機塞回秦淮手裏。
“昂，”秦淮看着雲悠然複雜的神色，慌忙問道:“怎麽了？”
雲悠然扯着嘴角勉強的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口紅，秦淮或許能看清雲悠然蒼白的唇色，她有氣無力地說:“你翻我的包包，把手機拿出來你就明白了。”
“”
秦淮疑惑着拿過雲悠然的黑色單肩包，翻出手機。雲悠然說了密碼，接着說打開鹿鳴直播軟件。
雲悠然最後說:“打開主頁，看看。”
秦淮不疑有他打開雲悠然的主業，然後正如雲悠然一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頭像和ID。雲悠然顫抖着手指打開了鹿鳴的榜姐排行榜，把名為肉肉的ID資料打開，遞到秦淮面前說道:“你信麽？我是你的榜姐……”
兩臺手機一模一樣的ID。
“……，”秦淮眼神裏有一瞬間懵住了，問:“肉肉”
那個神秘但不點歌的富婆歌粉
秦淮眉尖一跳，聽到雲悠然小聲地說:“你不是鹿鳴吧？根本……不像，聲音不像，性格不像，秦淮……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不是鹿鳴”
“……”秦淮複雜的看着她，直播是上班狀态必須活絡氣氛，不僅要将聲調拉高還要迎合粉絲，雖然他也有咋呼的一面，但時時刻刻都像直播狀态，誰受得住不得累死
接着又聽雲悠然慌張的說:“你以前說過不和粉絲談戀愛的，那……現在我們……我現在脫粉還來得及嗎？錢都給你，你天天給我唱歌好不好……哎，”
雲悠然急起來胡說一通，覺得自己挺無理取鬧的，于是嘆了一口氣，幹脆不說了。
“……，”秦淮沉默着聽她喋喋不休，腦子裏自動播放了個遍直播這八年有沒有做出格的事和說不體面的話。在雲悠然這苦心經營的形象不能因為二次元給破壞了……但，早期在二次元太放飛了，完全沒有形象可言，直播随心所欲，主打一個沒皮沒臉的二痞子……到最後秦淮到底放棄了掙紮。
肉肉這個ID好像也就近一年才出現的吧？他不确定的問了雲悠然一嘴:“聽我直播多久了？”
雲悠然:“快一年了。”
秦淮心裏咯噔一下——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