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門又響了一聲,申屠岩大馬金刀地就闖了進來:“姓陸的你跑的這個快!還帶着我家樂樂,你要作甚!”
恍惚之間,四目相對,申屠岩看着向晚,上上下下好一頓打量,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确認:“小晚?”
向晚看着申屠岩,眼淚卻在眼眶裏積蓄:“石頭哥?”
“你真沒死,你真沒死,哈哈哈哈!舅舅舅媽,你們在天之靈看見了嗎?小晚沒死!小晚沒死啊……”申屠岩笑得跪在了地上仰天高呼,猛拍着地面,笑得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劈劈啪啪打在衣襟上。
“誰讓你來的?”向晚嘶吼着,“你來找死嗎?怎麽和這家夥扯在一起的?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這麽危險,你也敢來?”
“你快走,”向晚推他,“哪兒來的回哪兒去。這趟渾水不是你能趟的,你從小就笨,你還不被他們玩兒死!”
“晚晚……”陸玺喚她。
“誰是你的晚晚!”向晚目眦欲裂,“姓陸的你別跟我套關系,你讓我表哥快走,有什麽事兒你沖我來!”
“小晚!”申屠岩猛地吼了一嗓子。
向晚怔住,看着面前的大胡子男人艱難地抹了一把淚:“我上哪兒去!我家就住這隔壁!”
向晚更傻了,呆呆看着申屠岩,總算看仔細了他這一身蟒袍。“你……”
“他現在是長樂侯,”陸玺說,“娶了我妹妹岚山大長公主。這趟渾水,他已經趟進來了。”
向晚一屁股坐在了坐墊上,流血的手一抽一抽的疼。陸玺總算是抓住機會拿來紗布扯過那只手包紮了起來。
“那這孩子是……”
“我兒砸!”申屠岩喜笑顏開,“樂樂,叫表姑!”
“叫舅媽。”陸玺堅持。
“叫表姑!”
“叫舅媽!”
兩個男人争執不下,向晚卻仔細看了看申屠樂,總算在眉眼間看出了和申屠岩有幾分相似,展顏一笑:“你叫樂樂?”
申屠樂懂事地點頭。
“來,到表姑這兒來。”向晚沖他張開懷抱。
申屠樂猶豫了一下,終于是走了過去,抱住了向晚。向晚摸着孩子的臉龐,怎麽喜歡都喜歡不夠,小心翼翼在他左右臉各親了一記。
申屠岩成功得到了向晚的承認,伸着舌頭做鬼臉,張牙舞爪。陸玺陰沉着臉站在一邊,不服輸地呼喚申屠樂:“樂樂,到舅舅這裏來。”
“多大人了,還拿個孩子鬥氣!”向晚抱着申屠樂,不肯撒手。
親人吶!知音吶!申屠樂一把抱住了向晚的脖子,也不肯撒開了:“表姑表姑,你手上怎麽流了這麽多血,疼不疼?樂樂給你吹吹。”
“不疼不疼,樂樂這麽乖,表姑一點都不疼啦!”向晚抱着申屠樂又親了兩口。
“表姑給你看好玩的東西,過來過來,你看這個是什麽!小老虎!喜歡嗎?喜歡就給你啦!樂樂今年幾歲啦?屬什麽的?哎呀真的屬虎啊!看來表姑這個小老虎真的雕對了呦!對呀,是表姑雕的呀!”
“玉料都是我給你的!”陸玺鬧起了孩子脾氣。
“嗯嗯,玉料都是你舅舅給的,你舅舅可有錢啦,你以後想要什麽吃的玩的就找他要……”
陸玺淚流滿面。
“你怎麽進來的?”
陸玺怼申屠岩。
“你不就是想看我能不能自己進來嘛,”申屠岩一臉無所謂,“跟着腳印走到這屋外頭,看見煉丹爐、避火珠,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別看了,”看見陸玺一臉擔憂,申屠岩拍他,“我關門了。”
“那也得換地方了……”陸玺嘆氣。
“對了,”申屠岩忽然想起了點什麽,“阿琢想見她。”
陸玺面露不悅:“你不該告訴她。”
“瞞不住啊,”申屠岩滄桑道,“紙總歸是包不住火的。”
“嗯,更何況你這張紙要特別薄一些。”
“啧,怎麽唠嗑吶?”申屠岩不滿。
陸玺不理他,向旁邊躲了一步。
“啧,別這樣,”申屠岩湊過去摟着他肩膀,“大舅哥,你妹子,見見我妹子,有啥的,真是。”
“你不要以為你娶了她就真的了解她,”陸玺陰沉着臉,“這是親手剁了自己未婚夫,又帶着軍隊殺進皇城剁了自己哥哥的人物,不巧我也是他哥哥,你覺得我在她面前,面子會很大嗎?”
“什麽未婚夫?”
“我說她……”
“她沒告訴我她還有未婚夫啊!”
“我說你……”
“誰?什麽時候訂親的?他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阿琢的事情,還是阿琢不喜歡他?阿琢為什麽要剁了他?怎麽剁的,不會是……色誘吧?”
陸玺頭痛欲裂:“你自己去問阿琢。”
“對,對……”申屠岩往外走了兩步,忽然又走了回來,“那……煉丹爐那邊,怎麽上去?”
“你不是能耐嗎,自己想辦法。”陸玺翻白眼。
“哥!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你告訴我吧我自己上去,我帶上門……”
這個時候屋門忽然響了。
非常規律,非常輕柔,一下一下,克制而端莊,卻那麽清晰。
“你這地方……”
申屠岩剛一張嘴,就被陸玺一個手勢打住。他抽劍在手,背在身後,走過去慢慢開了門。
門外,一個女子雪膚花貌龍章鳳姿,看見陸玺,嫣然一笑:“呦,都在呀。”
陸玺松了一口氣,歸劍入鞘:“阿琢來啦。”
“娘!”申屠樂二話不說掙脫了向晚的懷抱,像一顆小炮彈一樣沖過來撲進了岚山懷裏。
岚山接過孩子,擡起頭,看見望過來的向晚。
四目相對,空氣中似乎有微弱的電流竄過。
“我有些話想單獨和嫂子說,方便嗎?”
最終,可憐的陸玺扳回微弱的一局,成功抱着申屠樂離開了暗室,身後是罵罵咧咧的申屠岩。
這明明是他家。
在他的煉丹爐底下,他的暗室。
這兩個嚣張的女人,好像完全注意不到這一點,攆他出去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自然。
向晚直直盯着岚山的臉,眼神簡直有些失禮。氣氛有些尴尬,最後是岚山先打破了沉默:“一直沒來拜訪嫂子,是小妹失禮了。”
向晚卻張嘴就是:“你們怎麽長得那麽像?是不是,長得好看的人,長得都差不多?”
岚山看着她的眼神,無奈地笑了:“我們是兄妹。”
“一個媽?”
“不是一個媽,不過我們的母親是同宗,堂姐妹。”
向晚拄着胳膊癡癡欣賞着岚山的臉:“原來長成這樣的女人也這麽好看。不對,你比他還好看。我想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