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卿已千年第 24 章 章

第 24 章

突逢變故,不在場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看着眼前的慘狀只覺着心驚肉跳,可那黑猴子來去一陣風,前前後後不過就品幾口茶水的功夫,劫後餘生的也傻愣愣說不清楚究竟怎麽回事。

掃了眼人群曲修竹不悅道:“老朽不是讓你二人去攔住他們嗎?”

孔策惶恐道:“适才聽到這邊沒了動靜,弟子們實在不放心。”

事已至此,只留下一小部分人收拾殘局,剩餘的全部被曲修竹打發了回去,未避免引起恐慌,令他們對今晚的事守口如瓶。

離開的一步三回頭,留下的誰也沒說話,紅着眼眶咬着牙齒忍着憤怒默默把那些面目全非的屍身和僥幸沒受黑猴子撕咬,只是受了傷的兄弟姐妹全部送去了魯敬那裏。

院子裏打翻了天,屋裏頭兩個卻貪杯醉了酒呼嚕打的昏天暗地,曲修竹一人給了一針才悠悠轉醒,睜眼看着七八個渾身染血的弟子或坐或躺在地上嘴裏直哼哼,一個比一個蹦的高。

“怎,怎麽回事?”

曲修竹微微有些不耐,揪着魯敬的衣領将人拎至受傷最重估計肋骨至少斷了一半的弟子跟前,厲聲道:“少廢話,趕緊治!”

“好嘞!”魯敬領了命,趕忙診治受傷的弟子去了。

見自家二師伯臉色難看的緊,馮崇努力縮着脖子降低存在感,忍了會兒沒忍住,憋着嗓子用氣音問孔策,“哎,徒弟,這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話音落地曲修竹已經瞪了過來,“你們倆是睡死了?外頭打鬥的如此兇,竟一點兒都沒察覺到?幾十年的功夫都練到狗肚子裏去了?從明天起,你們兩個給老朽把酒斷了!”

這……

馮崇撓了撓頭,碧水清江乃瀚海第一大宗門,山上從來風平浪靜,平時裏只聞弟子間的對戰,哪能想到有天竟會有外人打進來?

不過馮崇自知理虧,便痛快應道:“好嘞,二師伯您放心從明天開始弟子一定把酒……啊?”

馮崇怔住。

二師伯讓他斷啥玩意兒?

是酒嗎?那還不如直接斷了他的命來的幹脆!

所以方才定是他聽錯岔了,二師伯總不至于一回來就要自己的命的!

曲修竹長袖往後一甩,“啊什麽啊?!”

馮崇被吼的一抖,趕忙轉移話題,斷酒什麽的就當自己确實聽錯了,“啊,那個,弟子是想問,想問怎麽沒見小師妹?”

視線掃視一圈後曲修竹扭頭往外看去,透過窗子恰好能看見蕭翎和虞子珩仍站在籬笆院外,後頭那個盯着前頭那個一動不動,前頭那個手支着下巴也不知在研究什麽。

這種情況下能沉下心來思考的也只能是蕭翎這般的外人了。

幾個身影在眼前忙碌着,葫蘆齋裏裏外外很快被收拾幹淨,除了損壞的竹籬笆幾乎看不出什麽痕跡。

“究竟是什麽人如此大的膽子竟敢夜闖我們碧水清江?”

“誰知道呢?出手也太狠了!”

“就是,胳膊都被扯下來了,簡直喪心病狂!”

聽着幾人站在一旁小聲議論,蕭翎出言道:“師父說了此事不可聲張,莫要再念叨了,待來日查清楚真相他老人家自會給大家一個交代,收拾完了便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我們守着。”

交頭接耳頓時停了,幾人惶恐地朝葫蘆齋裏看了看,都把嘴閉的緊緊的。

先前已從孔策和雲起那裏得知老宗主帶了徒弟回來,看着蕭翎約摸就是她了,太師姑的話自然得聽,于是作了揖迅速離開了。

蕭翎終于想出些什麽,看向虞子珩問:“哎,你覺不覺得今日這黑衣人同那日赤沙島遇到的似乎是同一個?”

虞子珩卻是死死地盯着她問:“你究竟是誰?”

又是這個問題,蕭翎心底不由得劃過一絲慌張,他怎麽突然就起了疑心了?

忖了忖,仍舊是那番話。

她搖着頭無奈道:“我都說了我是神仙。”

虞子珩又不說話了,恢複了前态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那會兒蕭翎說出“你這狗崽子,給我回來”時,他聽到的卻是另外一道聲音,恰如時常入夢的那道紅色身影那樣低沉又嘶啞。

那一瞬間他忽就記起了那一世一些跟她有關的畫面。

那日下着很大的雨,不歸涯前的瀑布轟隆隆如萬馬奔騰,有人混了進來意圖暗害她,雖未得逞卻也一掌将她打傷,之後趁機逃跑。

他擡腳便追,她也是這般在他身後急切地吼,“你這狗崽子,給我回來!”

直到此刻虞子珩才确定,那個紅衣身影果真是,“師父…”

師…師父?

叫,叫她?

蕭翎驀地一僵,心髒也被吓的漏跳了幾下,她驚恐地看着虞子珩,語無倫次地重複着“你…”“我…”,卻怎麽都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

恰逢這時裏頭傳來楚驚塵一聲驚呼,蕭翎頭也不回地逃了進去。

進門就見曲紅菱躺倒在地渾身抽搐不停,一旁魯敬正在為她施針,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曲紅菱雙目血紅,面容扭曲似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見兒子擔憂地看着自己便想擡手摸摸他的臉,然而才擡至一般就無力地垂了下去。

衆人這才發現她右手小指上有一個很小的傷口正在往外滲血,黑色的血,跟先前那些被黑猴子殺死的弟子所流出的血一模一樣。

楚驚塵臉色一白,慌忙去瞧曲紅菱,卻見她腦袋歪向一側似乎已經沒了氣息。

驚恐萬分地喚了幾聲“母親”,皆未能得到回應,曲紅菱就跟死了一般。

他顫顫地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接着整個僵住,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施了針之後魯敬的手便一直搭在曲紅菱的腕間,此刻卻是收了回來,沉默片刻作勢欲把她頭頂上的銀針取下,卻被楚驚塵一把抓住了手。

“太師伯您這是做什麽?還不能放棄,您得救救她!”

魯敬嘆了口氣,“驚塵吶,你母親已經去了,太師伯醫術再高明也回天乏術啊!”

此言一出包括蕭翎在內的所有人都驚呆了,曲紅菱,死啦?!

楚驚塵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慌亂地搖着頭,眼淚流出眼眶被他飛快地擦掉,“不可能,母親不可能就這麽死了,您一定有辦法的!”

說着跪在地上拼命對着魯敬磕頭,“我知道素日裏母親有些蠻橫,對太師伯也多有不敬之處,還請您不計前嫌救救她,太師伯,我求您再救救她……”

地上很快出現一灘血跡,魯敬忙把人扶起來,萬般無奈道:“真不是我老頭兒不救她,實在是你母親她……”

“不可能,你騙人!”楚驚塵激動地大叫,揮開魯敬的手,踉跄地後退了數步又跌跌撞撞地跑回曲紅菱身邊,跪在地上把她托起來緊抱在懷裏,“母親,母親你醒醒,你說過要親眼看着兒子從舅父手中接過碧水清江,你不能說話不算數,你快醒過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撕心裂肺的痛哭連曲修竹也忍不住動容,頭先還說要送她母子二人去一劍山莊負荊請罪,這才過了幾個時辰不想人竟沒了。

楚驚塵抱着曲紅菱的屍身怎麽都不肯撒手,甚至不許人靠近,曲修竹無奈只得讓人敲昏了擡走。

其餘人也各回了各處,能走的走,不能走的擡走,轉瞬只剩下四人。

馮崇和魯敬你看我我看你,低着頭誰也不敢吭聲,曲修竹和蕭翎也沉默不言,一時間整個葫蘆齋安靜的好像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樣,可事實并非如此。

曲修竹忽道:“魯敬,去看看你那藥園子裏都少了什麽藥。”

魯敬一聽有人碰了自己寶貴的藥園子,火急火燎地往外跑,馮崇悄悄拎了燈也跟了出去,不多時便聽到罵罵咧咧暴跳如雷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蕭翎聽了聽,“魯敬念叨的那幾種藥草都是祛毒用的,屬性極寒,但我觀那黑衣人卻不像身中火毒的樣子,還有那一群來無影去無蹤的大黑猴子,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曲修竹道:“你在這世間飄了一千多年都沒見過這東西,老朽就更沒見過了。”

說的還挺有道理,蕭翎噎了下翻翻眼皮道:“可那黑衣人我仿佛見過。”

“哦?”曲修竹問:“何時何處見過?”

蕭翎沉吟道:“赤沙島,讨伐蛟龍嶺之後,我們還交過手,不過方才看他武功路數似乎同之前完全不一樣,所以我也不是很确定,對了,我在蛟龍嶺的地底下還碰見了一邪性東西。”

曲修竹聞言忽地皺了眉,看了蕭翎一眼并未接話。

蕭翎卻因為那別有意味的一眼,坐立難安起來。

曲修竹看在眼裏陰陽怪氣地輕哼了聲,捋了捋花白的胡須道:“一只鳳首蛇身的怪物。”

蕭翎詫異道:“你怎麽知道?”

曲修竹道:“我還知道那畜生被你跟你那徒弟合起夥來殺了。”

提起虞子珩,蕭翎更坐立難安了,伸長了脖子往外看,那狗崽子原先所站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

曲青雲收到消息快馬加鞭次日清晨便趕回了碧水清江,不想見到的卻是一片焦土。

夜裏曲修竹、蕭翎和馮崇離開後,魯敬便去着手研究那駭人的毒。

豈料才把銀針擺出來,那些屍體竟全部起了火,火勢甚猛,不過一瞬間連房子也着了起來,橫梁磚瓦掉了一地,好在魯敬及時逃了出去。

蕭翎三人見着火光迅速返回,葫蘆齋和裏頭放的十幾具屍體已經被燒的什麽都不剩了。

只魯敬傻愣愣地站在逐漸熄滅的火堆前。

楚驚塵灰頭土臉地跪在成了廢墟的葫蘆齋前,眼睛哭成了包子,見曲青雲回來,跪着爬過去重重的一頭磕在地上,昨日尚未愈合的傷口頓時又血流不止,“舅父!”

曲青雲忙将外甥拉起來,“昨日收到飛鴿傳書只說碧水清江出了事讓我速回,這……”

他又看了眼那一片廢墟錯愕道:“這究竟怎麽回事?葫蘆齋怎麽燒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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