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直面恐懼……
戰勝恐懼……
酒樓。
酒樓是南城數一數二的飯店，日常至少提前一個月預約，但魏家長期留了一個包廂，所以雲悠然過來，當天打電個話就行。
白牆灰瓦，亭臺樓閣。踏步進入雅間，馬上受到遠離喧嚣，從而如沐春風般清靜。
“雲老師，換衣服去啦～”黎清秋在她眼前搖晃着手，但雲悠然依舊沒反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黎清秋上手晃了晃雲悠然的肩膀:“雲～老～師～”
“啊？”雲悠然回過神來，“怎麽了？”
“怎麽了？”黎清秋:“換衣服去啦……”
“哦哦……”
黎清秋看着雲悠然心神不寧的背影，覺得有些莫名，在學校還好好的，怎麽坐了一趟車人就心不在焉了？她往秦淮的方西看了一眼，只見那男人若無其事地拿東西逗着程陳懷裏的波妞。
一切如常。
黎清秋皺着眉，心裏的疑團更加深了，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男人到底幹嘛了她不禁雙手抱胸打量起這個男人。
波妞這個小家夥，小小的就知道美醜，喜歡往好看的人懷裏鑽，秦淮一逗她，波妞人小鬼大般迫不及待的脫離爸爸懷裏，要奔向秦淮。
秦淮舉起雙手接過咯咯直笑的波妞。
這時候，雲悠然拿着一袋子衣服過來:“走吧，”打斷了黎清秋的思緒，“換衣服去。”
.
洗手間。
“黎老師，你和程大哥在一起多少年了？”雲悠然清澈明亮的杏仁眼定在黎清秋的藍色高中校服，好奇地問道。其實早在見到程陳一身校服出現，她已經知道他們夫妻兩玩什麽cosplay了。
“十一年了吧，結婚四年。”黎清秋對着鏡子補了補妝，“怎麽了？”
“沒，你們經常把波妞放爺爺奶奶家然後出去約會嗎？”雲悠然淡然地看着鏡子裏補妝的女人，站在一旁等她。
“對呀，”黎清秋撲完散粉上下左右臉對着鏡子打量撲均了沒有，回答道:“我們兩都比較注重二人世界，把對方放在第一位，孩子第二。”
雲悠然餓了，希望早些回包廂坐着等上菜，畢竟站着也是一種消耗，只會越來越餓。她點了點頭回應，就沒再說話了。爸爸媽媽和哥哥嫂嫂也是将對方放在第一位，但他們沒有程陳和黎清秋這般情趣玩cosplay，是別的什麽方式。
黎清秋補完妝将東西丢回手提包，她透過鏡子看見無聊玩手指的雲悠然，神秘地笑了一下去，問:“你和那個秦淮怎麽回事？”
雲悠然眼神帶着一絲迷惑地擡起頭:“什麽怎麽回事？”
黎清秋眼神閃過一絲探究，“如果我不跟你約飯，是不是就你們兩單獨約了？”
“不，……會吧”雲悠然下意識否定，因為她确實要請秦淮吃飯，但不是單獨，她會事先和江南許文佩溝通，然後大家一起。
今天蔣浩讓她想起了他，然後他恰巧有空，所以湊到了一起。
但下午的逛商場，她答應了他。在這麽一瞬間她試想着如果單獨和秦淮吃飯會是怎樣的光景，她忽然發現并不排斥和他單獨相處，甚至有種莫名的期待，于是急轉之下雲悠然多說了兩個字，因為她現在也不确定。
“我也不知道，”雲悠然歪了一下頭，試圖通過賣乖逃避回答這個問題:“我不對沒發生的事情做假設，也不對未知的事情預測喔……好了沒？好的話我們回去吧……”
雲悠然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先走一步了。
黎清秋無奈地抿了一下嘴巴，跟在雲悠然後面嘟囔:“你在逃避什麽？雲老師，你是在怕什麽嗎？我的口風很緊，你應該知道……”
雲悠然加快腳步。
黎清秋緊追不放:“這個男人，我看行，又高又帥，開大G，一身價值不菲的牌子，香水的品味也還不錯……他在追你，還是你在追他”
雲悠然停下腳步，黎清秋被迫緊急剎車，差點撞了上去，幽怨道:“你幹嘛…呢？”
雲悠然鄭重地說:“沒有的事……待會兒進去你不要胡說八道!”
黎清秋繼續上下打量着雲悠然，雖然眼前這個姑娘一臉淡定甚至有些嚴肅的糾正她的胡鬧，完全沒有女孩子提起心上人時的羞澀和不好意思，但女人的第六感強烈地在告訴她，他們之間的磁場和氛圍不止于此!
只是簡單的朋友？
黎清秋不覺得，更不相信。
也許現在沒什麽，可未來呢？
誰又能說的準
雲悠然微微眯起明亮的眸子，嚴肅地盯着她:“知道嗎？不許在裏面亂說，不然不僅我不幫你，程大哥也不會幫你的。”
程陳一身正氣凜然的氣質，雲悠然堅信他不會助纣為虐。
黎清秋微微睜大眼睛:“你怎麽知道我老公不會幫我”
雲悠然睨了她一眼:“你看看會不會!”
黎清秋:“……”
好吧，程陳确實不會縱容她胡鬧，回到家還要訓她。
在雲悠然淩厲，極強壓迫感的眼神下，黎清秋閉了嘴，乖巧地在嘴巴比了個拉鏈的手勢，鄭重承諾:“我，閉，嘴。我一定不不胡說話!”
雲悠然目光灼灼的強調:“一定要記住。”
黎清秋賣乖似的點了點頭，但嘴巴裏卻說:“可是，你也穿灰色運動服诶，我和我老公都是校服，你和他都是灰色系列的運動服，明眼人一看就是兩對嘛……”
雲悠然有些腦仁疼，臉上表情開始猙獰，看樣子快要抓狂了，但她依舊耐着性子跟黎清秋強調:“但是你不能說這種讓人誤會話，把他跟我扯在一起說!不說，什麽都沒有，被你這麽一說出來……我都覺得奇奇怪怪的，穿什麽衣服我們又沒商量過，怎麽知道這麽巧……總之你別把話題往我們兩個身上引，好吧你要說……我…我就生氣了，哼!”
雲悠然扭過頭去。
黎清秋話不經過腦子，直白地說出來:“所以說，你們很有緣分。”
雲悠然腦袋轟一聲炸了，“你還說!”
“額，”黎清秋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我錯了我錯了!”，接着右手比了個發誓的手勢，舉在腦袋上，再次承諾:“進去，我一定不胡說八道。”
雲悠然懷疑地看了她一眼，心裏打量這句話的可信程度，還沒下結論，眼前的黎清秋便嘻嘻哈哈的伸手過來捏她的臉，“知道了知道了……不逗你了，你生氣的樣子看起來軟軟糯糯的呀!”
說時遲，那時快，雲悠然忽的一下靈活靈現的躲開了。
雲悠然:“……”
看起來，黎清秋的話不可信。
“走啦，停在這裏訓我了，跟程陳似的，煩人……”黎清秋當作沒事發生的晃了晃落空的手，接着挽上雲悠然的手臂，拉着她走:“別悶着嘛，你剛剛臉上的表情就很可愛，平常除了微笑還是微笑，也不知道真笑還是假笑，怪讓人害怕的，又不愛說話，看起來可悶騷……”
雲悠然洩氣般幽怨地看着她，突然有一種被黎清秋耍着玩弄的感覺，心裏七上八下。
她并沒有多了解黎清秋。兩個人在學校接觸的多一些，幫她解過幾次圍；私下聯系少，大多還是黎清秋主動的。
然而事實上黎清秋沒将話題引到兩人頭上說，但也沒少說，盯着秦淮一個人說。
在聽到雲悠然喊秦淮秦大哥時，她不忍插嘴問道:“秦大哥秦淮你多少歲呀？雲老師咋就叫你大哥了呢？你們兩……外形看起來差不多大啊…”
秦淮正夾菜的筷子一頓，收斂了一下眼神:“三十二。”
黎清秋睜着無辜的眼神轉向雲悠然:“那，雲老師，你多大呀？”
雲悠然放下筷子，擡頭看着黎清秋，眼神有些許的無奈:“二十六歲。”
黎清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客觀地評價:“兩個代溝呀？那……其實也還好，秦大……”黎清秋想跟着雲悠然一起喊秦淮大哥，但覺得不妥，于是讪讪地笑着問秦淮:“我們同齡，可以直接叫名字嗎？秦淮……”
秦淮:“叫名字就好。”
“好嘞!”黎清秋笑的天真爛漫，正想繼續說些什麽“六歲……”
程陳和雲悠然同時打斷黎清秋說話。
程陳懷裏抱着孩子，手裏夾着菜往黎清秋碗裏放，嘴裏叨着:“波妞，咱們給媽咪夾菜菜……媽咪喜歡吃紅燒魚……”
雲悠然則是面帶微笑，眼神透露着一絲銳利，不客氣的用語言打斷她:“黎老師，食不言寝不語……波妞在呢，言傳身教呀!”
雲悠然想讓她安安靜靜吃飯。
黎清秋大手一揮:“害我們家沒那麽多規矩，健康快樂就行……”她嘴角噙着壞笑，突出重圍般問秦淮:“對了，秦淮，你單身嗎？”
“……”，雲悠然和程陳對視了一眼，看見程大哥眼中的寵溺和無奈。程陳安撫般朝雲悠然點了點頭，示意她別擔心。
秦淮心知肚明他們的舉動和微妙的氣氛是因為什麽，但他仿佛當作不知道一般置身之外，嘴角始終挂着淡淡的微笑，一臉淡定吃着菜。
被問到的秦淮放下筷子，緩緩道:“單身。”
“哦，”黎清秋了然地點頭，接着笑眯眯地問:“有喜歡的人了嗎？如果沒有，給我個機會牽線呗”
雲悠然不去看程大哥，默默捂着額頭看着桌面:“……”
第一次見面自顧自替人張羅相親，這是讓人不适的行為，也是很失禮的行為。
程陳一愣，盡管妻子黎清秋在他面前鬧騰沒分寸，但在外人面前她一向大方得體，讨人喜歡，不會魯莽的對第一次見面的男人說出這樣的話。
事出反常必有妖。
空氣突然安靜了一會兒，程陳不動聲色地往秦淮和雲悠然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雲悠然無地自容地捂着額頭，顯然對妻子失禮的舉動無可奈何。
程陳心裏了然，但他不打算攪和妻子的壞主意，靜默以待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秦淮看着雲悠然跟鴕鳥一樣埋着頭笑了笑，然後端起面前的橙汁喝了一口，緩緩道:“不用麻煩。”
“不麻煩的……”
黎清秋話還沒說完，被秦淮打斷了。只看他皮笑肉不笑的提高音量強調:“黎老師，什麽時候要二胎呀？”
“國家開放三胎了，什麽時候響應國家號召波妞這麽可愛，弟弟妹妹肯定更可愛。”
秦淮蔫壞蔫壞的轉移話題。
黎清秋被他這麽一說愣住了，她沒想到秦淮直接打斷她的話，這麽生硬和理直氣壯的把炸彈丢到她身上，炸她一身黑。
旁邊的程陳悶着笑了出聲，果然如他所料秦淮不是會被牽着鼻子走的人。
這個笑容幸災樂禍的笑聲引來黎清秋一個大白眼。
陰溝裏翻船的事時常發生，但很少是男生，男生很少這麽忽視問題本身，将炸彈丢到提問者身上。
大部分男生屬于直線型思維，盡管問題他們并不想理會，但由于提問者是女生，下意識把女性當作弱者，問題回答了也無所謂，也不會讓對方尴尬。秦淮的舉動繞過了問題本身，直擊黎清秋本身，這是黎清秋沒想到的。
程陳一手抱着昏昏欲睡的波妞，一手攥成拳頭抵在嘴邊，憋不住的笑聲:“別鬧……秦淮，實在不好意思，愛人……比較熱情，實在讓你困擾了哈哈，我跟你道歉，”程陳轉向黎清秋，嘴角裏帶着一絲寵溺的笑容:“好了，別玩了。吃飯，別餓着肚子。”
“客氣了，”秦淮不在意的舉起盛滿橙汁的高腳杯在空中和程陳碰了碰杯:“大家開開玩笑沒什麽，逗一下樂子，下次別開了啊。”最後秦淮憋着壞笑提醒:“程兄，二胎準備起來。”
黎清秋幽怨的洩了一口氣，沒想到秦淮是個硬茬，一點也不好玩，在程陳給她臺階時她順勢就下了，像闖禍後的小孩子給秦淮道歉:“不好意思，剛才是我不懂事失禮了。”
秦淮笑了笑:“玩笑開的很好，下次別開了。”
蔫了的黎清秋:“知道了知道了，對不起!”
在辦公室很少有人能說得過三寸不爛之舌的黎清秋，所以雲悠然被秦淮這一趟操作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聽到黎清秋蔫巴巴道歉才反應過來。
“黎老師，讓你聽話，你不聽！”雲悠然可憐地感慨，嘲笑完黎清秋。雲悠然轉頭看向秦淮，“沒想到你嘴巴這麽厲害。”
秦淮勾着嘴角靜靜地看着她笑，沒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