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11層左手邊門…嗯,可不就是這扇門了嘛。”我,群青和子琪在所謂的東岸山路福利公寓小區裏轉了好幾圈才找到照片背後所述的17號樓。
“喂?請問有人在嘛?”
我輕輕敲了幾下門也試着按下了門鈴,不見有人回應。
“完了,該不會真像我想的那樣不住在這裏了吧。”李子琪又煩躁地用手狠狠拍打了幾下,“這下不是聾子一定可以聽得見的。”
“看來他們沒有在家,”群青說,“這戶人家大概還是住了人的,畢竟這門鈴上都沒有沾灰。”
“怎麽辦,站在這裏等他們回來麽?”李子琪繼續踢了幾下防盜門,不爽地說。
“你這個人也太急了點。”我制止了她也許還要再做出來什麽不禮貌的行為。
不想剛才的動靜卻引得對門的人家輕輕将門推開來,子琪發出的聲音實在太大了點。
“非常抱歉打擾到您了!”我連忙道歉。
可是對方卻仿佛沒有看見我似的,那間房子裏打開門的是一個看起來瘦小又幹癟的老爺爺,雖然門被打開了,他還是警惕地将整個身子擋在了入口處,也沒有往外踏出一步的意思,只是他的眼睛看起來并沒有看向我們,非常奇怪地直直地盯着別的什麽地方。
“實在不好意思!”李子琪也連聲說道。
“沒事沒事!”他擺了擺手,“這裏人少,有敲門的客人才稀罕。”
“那請問一下您這裏的對門住了人麽?”
“住的住的,是一對夫婦和他們的小孩呢。”他回答道,語氣聽上去似乎很喜歡和我們說話。
“哦?那您有聽見他們今天出門沒有啊。”
“啊,你們是來找他們的吧,那可能要等半個鐘頭了,因為這家人的孩子有腿部的疾病,每到下午這個時候,都要推着到附近逛逛,不然可要悶死在家裏了。”
“啊,是這樣麽,謝謝您。”
“請問對門是從什麽時候就住在這裏了呢?”瑤群青見老人還願意和我們說話,繼續問他。
“對門的這家人啊,那就難說了,我有印象到這兒的時候他們就住在這兒了,那個時候他們家的姑娘也應該就得了那個病了,說是下半身不能走路,癱瘓的病,也實在太可憐了。”
“原來如此,确實是他們…這一家人是不是姓曾,女兒叫做曾紫薇。”
“是的是的,哦?你們過來找他們做什麽,他們一家人可不愛和別人打交道,也沒有什麽朋友的。”
“這個展開說起來就複雜了。”我苦笑着說。
“是什麽秘密的事不能給我知道吧。”老人家讨巧地說道。
“也不是,可是…”我糾結了一會兒要不要把我們的來意告知這位陌生的老人,最終還是認為算不上機密,“是這樣的,我們正在尋找一個以前可能來他家做過護工的女孩子。”
“哦?”
“您還記得有過這樣的女生嗎?”
“我倒是沒有這個印象,不過如果是很多年前的事,我這個記性也大概忘記了吧。”
“那個女孩子名叫李群,因為她是在八年之前失蹤的,在那之前有可能在這家人家裏做護工,我們才想到要問問那時候大致的情況。”
我說着說着就把我知道的和盤托出了。
李子琪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提醒我,你在做什麽啊?為什麽要把這些事情告訴這個對門的老人?
可我還是繼續說道:“因為這個名叫李群的女孩子,雖然八年前就被認定死亡了,可是屍體一直都沒有找到,我們現在手上有可能屬于她的遺物,想要交還給她的家人,再就是也希望弄清楚有關于那件遺物來源的事。”
“呵,你們還真是善良啊,也真是有耐心,願意跑到這個早就沒什麽人記得的地方,聽你們的聲音,你們是不是年齡還不大,都是女學生是不是?”老爺爺和藹地問。
我這才發現這名老人之所以緊緊抓住門把手,是因為他的眼睛看不到任何東西。
“真是不好意思,需要我來扶您嗎?”
“沒事,我都心裏有數,眼睛看不見,我耳朵可好得很。”老人家回憶起八年前的事,“那麽久遠的話,太遺憾了,我應該記不得了,不過那家人确實在八年之前就搬來這裏居住了,真要追究一個具體的時間的話,也許是大十幾年前,他們家可在這裏住了太久。”
“方便告訴他家大概是一個什麽性格嗎?”
“喲,你們還挺聰明的,知道問這個,他家嘛,就是那個樣子,我們做對門這麽多年,話也沒有說幾句,好多年前也許還多說話,那個時候他家據說是在哪裏開彩票店,我也不知道,反正可能是在彩票店虧了錢還是怎麽的,這是我猜的,因為你們說八年前,那要比那個時間還要早,他家就沒有在幹彩票的生意了。”
“那您有記得這家人有招過任何護工嗎,除了我們剛剛說的那個叫李群的可能您不認識,其他人呢,有沒有和您說過話的。”
“這個是有的,有一個現在還在他家做事的女護工,聽聲音年紀應該挺大了,不過他們家的男主人不知是在別的地方工作還是怎麽的,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搬出這個地方,我很少能夠碰見他喽。至于女孩的媽媽,我想可能也去別的地方了,他家要雇一個保姆天天照看那個癱瘓在床上的女孩子,可需要不少錢哪,不光是人力費用,就是其他有的沒的,要看病的錢,都肯定不是正常打工可以賺得到的錢。”
“這麽說起來,他家過的應該也挺難受的。”
“嗯嗯,”老人家點點頭,“能夠住在這種房子裏面的人,他們家算好的啦,又不是致命的病,那些隔兩三天就要去醫院複查的病人,有的前些年搬進來,第二年就有說去世了的,也沒有誰會去追究要花好多錢喲。”
“總還是有這麽一個地方住嘛…”我聽完老人的一席話,略帶感慨地環視樓道的四壁,這一定是一棟在二十年前就已建成的建築,牆壁沒人維護,各種黑色棕色黃色的痕跡拼湊在不能算潔白的牆面上,雖然有一架電梯專供腿腳不方便的殘疾人上下樓,聽見電梯門咯呲咯呲的金屬摩擦聲,也仿佛在說着,它一點也不安全哪。
“八年之前的夏天,也就是五六月份的時候,您還能仔細回憶一下,您的對門有沒有過什麽奇怪的舉動呢?”群青冷不丁問。
“…诶…既然這麽說,讓我這個老頭子細想想…”老爺爺撫摸着他滿是皺紋的額頭,“實在是沒有奇怪的,只是那一年他們家沒有做彩票店的工作了,在那年上半年一直聽他家的夫人說難找工作呢,再後來他們一家到年中,也就是你們說五六月份的時候,他們家應該是打工太忙了,連着很多天有時候都聽不見那對夫妻在家而已,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或許那段時間他們也有嘗試把他們的女兒送到療養院那樣的地方吧,總之這些嘗試應該是都失敗了,到下半年又回來居住,可也比以前安靜一些,再後來嘛,就挺正常的,過年的時候還送過我臘腸…直到前幾年又冷清下來,他們家兩口子應該是又找到別的不在這附近的工作了,好久才回來一次,他們家那個中年女護工大概是從那個時候才開始雇傭。”
“所以并沒有任何年輕女孩子過來拜訪他們家了。”
“是的,你們這樣的年輕人會來這種叫福利院的地方,也是蠻少見的,如果有那種聲音,我應該會記得很清楚吧。”
我正打算和老人家聊起別的,電梯門嘈雜的卡碰聲音剛巧在我們這一層發出——實在聊了太久,我們一個人也沒有注意到時間已經過去了約麽半個鐘頭,也該是我們口中曾家一家人下午回來的時候了。
左右兩扇鋼板門緩緩張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高一米六左右的婦人,坐在她身前輪椅上的,則是我們尋找了許久的,那張黑白照片上的青年女人。
如果她就是曾紫薇的話,那麽歲月的痕跡确實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小的影響,她自然還留着照片中的麻花辮,烏黑頭發,這顏色倒挺健康,單從臉龐上來看,還能依稀辨認出她青年時的樣子,和留影中呈現的模樣有幾分相似,可是她現在只能坐着,看到我們的瞬間,她和她身邊的中年婦人都愣住了,或許是根本沒有想過在這樣一個平靜一天的下午,她家也能迎來三個根本不認識的訪客。
“你們…是?”
曾紫薇被我們的陣勢吓住,輕聲問道。
“請問您是曾紫薇小姐麽?”
女人愣愣地在輪椅上僵硬地點頭,“找我有何貴幹呢?”
剛才對門的老爺爺知趣地關上門。
“不知您現在是否方便呢,我們想問一下關于以前可能您認識的一個人的事情。”
“哦?我…我能認識什麽人啊。”
“她或許曾經做過您的看護呢。”我回答說。
“這我還真沒有印象了,我們家的阿姨一直只有這一位而已。”
曾紫薇打量了一下我們三個人,似乎是發現我們還是學生,語氣變得溫和了一些,說道:“這樣吧,不管什麽事,先進屋談一談再說怎麽樣?可是我的确是不記得有什麽別的看護了,別不是烏龍事件才好。”
曾紫薇身邊的女護工用鑰匙将房間門打開,拿出輪椅底下的拐杖,遞給她照看的這名現在應該正值壯年的女青年。
“謝謝,”我正想給她搭一把手,李子琪卻先我一步。
“情進吧~”中年女看護招呼我們三個都進入房間,才把帶紗窗的裏門合起來。
曾紫薇的安頓花費了一點時間,不一會兒,四杯熱騰騰的紅茶盞伴随着曲奇餅幹送到我們面前的茶幾上。
“說吧…你們有什麽事情。”曾紫薇仍然用懷有戒備的眼神看着我。
不管她的态度如何,我還是打算先将照片拿出來給她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