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卿已千年第 45 章 章

第 45 章

“就是,就是。”素問猛點頭,又豪放不羁道:“至于嫁不嫁的出去,完全不重要嘛,嫁不出去索性我便娶個媳婦兒回來,不也是一樣?就找個,嗯……”她盯着僅有的兩個女子看了看,最後目光定在蕭翎身上,“不若就找一個像我們家翎姑娘這般膚白貌美又能打的?”

話尚未說完突然被對面射來的一道帶着死亡威脅的注視吓得腿上一抖,素問老老實實的放下腳,中規中矩坐好。

“我就開個玩笑而已,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瞪着我?”

至于是哪種眼神呢?

就好似之前她出去執行任務時,見到有個男人被搶了媳婦,火冒三丈,怒不可揭,撲上去要将對方碎屍萬段時,就是這種眼神,惡毒又陰狠。

不過卻是一閃而逝,當所有人包括蕭翎一道看去時,虞子珩已然又恢複了慣常的面無表情。

弄得素問很是莫名其妙,卻也不敢再拿蕭翎開玩笑了。

天不怕地不怕,連面對穆輕鴻都不怎麽忌憚的素問公子,卻有點怵虞子珩,特別是當他心情不爽快,微微皺着眉心,一動不動盯你的時候,雖然面上看不出多餘的表情,但那雙黑漆漆涼嗖嗖的眸子裏,卻仿佛能看到下一刻自己那慘不忍睹的死狀,讓人不敢直視。

襲老堡主倒是被逗樂了,搖搖頭數落道:“胡說八道,哪裏有姑娘家娶媳婦的?你見過?”

“沒見過。”素問想了想又道:“可男人是人,姑娘家的也是人,不過就是皮囊不同而已,這男人能娶媳婦,為何姑娘家就娶不得?好沒道理不是?”

那語氣格外地一本正經,理直氣壯,倒是叫旁人無言以對,不知道該怎麽去反駁了。

幾人從靜思小築出來便見一堡內弟子正抱着大掃把在牆根兒下掃地,本來一塊好好的泥土地愣給他刨出了一道淺淺的坑來。

那人一擡頭視線好巧不巧正對上冷着一張臉的虞子珩,一個激靈忙貓下腰去,手裏的掃把揮舞的更快了,那架勢倒像是要在這牆角下開荒種地似的。

虞子珩擡了擡下巴,蕭翎會意,便擡腳往那邊走去,路過那弟子身邊時忽地停下,轉過身對着素問問道:“素問吶,你把那刺客綁在東邊斷崖間的哪顆老樹上了?留記號了麽?別等去了卻找不到人了。”

見蕭翎對自己擠眉弄眼,素問迅速領悟,斜眼看着那勾着脖子往這邊聽的弟子,刻意提高了音調,“不能,那斷崖上光禿禿的就一棵樹,可好找了,要不咱現在就去?”

蕭翎回道:“倒也不用這麽急,反正他功力盡失也跑不了,就先吊着吧,等明日一早你再去問一問,看他想通了沒有,若是想通了,只管帶他來見我便是。”

素問痛快應了聲,“好嘞,沒問題。”

幾人繼續往前走,穿過園中假山,果見那弟子一陣探頭探腦後,抱着掃把撒丫子往另一側跑去。

到了這會兒聞晚歌才終于回過味來,指着那弟子的背影不敢相信道:“什麽情況?他,他該不會是在監視我們吧?狗東西,好大的狗膽,我現在就去告訴外公去!”

蕭翎一把将人拽住,示意她稍安勿躁。

“不是監視我們。”說着,她指了指自己,然後又指了指虞子珩和及素問,道:“是監視我們。”

聞晚歌不太能理解,“師伯為什麽要派人監視你們?”

蕭翎挑了挑眉,不答反問:“你怎麽知道人是他派來的?”

聞晚歌從鼻孔裏嗤了一聲,哼道:“除了他,還有誰會幹這種缺德事?”

那一臉真真實實的厭惡絲毫不作假,“你還沒說呢,他為什麽要監視你們?”

蕭翎忖了忖,覺得還是得将心中的懷疑告知聞晚歌,真相雖然太殘忍,但畢竟事關襲家,于是便道:“如果我說那晚的刺客就是他派來的,你信嗎?”

“啊?”聞晚歌瞪着眼睛看了看虞子珩,“師伯要殺他?為什麽?”

問完似乎又自己想通了,詫異道:“莫不是因為噬怨螟?他也以為虞子珩是襲家的孩子,怕我外公把他認回來日後會搶了他的堡主之位?”

接着又氣呼呼地叉着腰罵道:“他良心是被狗吃了嗎?當年要不是我外公把他撿回來,他早死了幾十年了,如今竟然……好不容易出現一個懷疑是我小舅舅兒子的人,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要殺了他?!這還是人嗎?!哎,不對呀,素問剛不是說那刺客什麽都不肯說嗎?那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腦子轉得挺快。”蕭翎贊賞地看了聞晚歌一眼,然後對素問道:“你給解釋解釋呗?”

素問笑神秘兮兮地回道:“刺客确實被我抓了,問出答案我便把他放了,至于東邊兒斷崖吊着的……”說到這裏她忽地停下,然後轉向虞子珩,笑嘻嘻道:“是你哥。”

“兄長?”虞子珩一怔,“他為何來了辰州?”

素問道:“當然是聽說有人想要你的命,便趕了過來呗,回來的時候恰好碰到他,這引蛇出洞的主意還是他出的呢。”

本想着通過隔牆之耳敲打敲打襲青岩那厮,不想還沒引出蛇來倒是先驚動了蛇夫人。

夜間,常年閉門不出的燕蓉菀竟背着包袱趁着夜色悄悄出了城。

蕭翎一行人算着時間去往斷崖守株待兔時,恰巧見她策馬疾馳而過。

當下又兵分兩路,素問去了斷崖,蕭翎和虞子珩則悄悄跟上了燕蓉菀。

策馬跑了一整夜的時間,天将亮時燕蓉菀在陵州境內的一處荒山腳下下了馬,之後便徒步上了山。

一顆蒼松下不起眼的小土堆前,燕蓉菀駐足良久,将周圍的枯草仔仔細細全部拔淨後,土堆前露出一塊腐爛了的只剩寸許高的木板。

燕蓉菀靜靜地站了會兒,回頭把帶來的包袱打開,拿出裏頭的祭品一一擺在土堆前,又點了香,然後繞着土堆灑了整整一壺的酒。

那荒草下竟是一處墳墓。

只是年頭久遠,墓碑已然腐爛,也不知裏頭埋的究竟是何人。

“前幾日師父從外頭帶回一個孩子,我還以為是你兒子,便想着以後定把他當做自己親生的來照看,多少也能減輕點罪孽不是,結果他卻不是呢……我今天才知道,前些天那畜生還買了殺手去殺那孩子,原來他還會心虛啊,呵呵,我跟他夫妻情分已盡,既然心虛又為何讓我安然無虞地活了這麽些年?”

燕蓉菀頓了會兒,閉了閉眼又悵然地嘆了口氣道:“時間過得可真快呀,轉眼便已二十六年了,當年我雖托人将你埋了,可我卻也沒臉過來祭拜,因為我知道我有罪呀,外人都道他嫉惡如仇,事實上他卻是一生偏激,地宮裏的殺手殺了他爹,他便憎恨地宮,即便那買兇之人、行兇之人皆已被他殺了,大仇得報也仍要把地宮之衆挫骨揚灰,所以明知道你是青川卻還是讓……

我以為他是世人口中的大俠,英雄,卻不知道他骨子裏能那麽狠,那麽毒,怕父親責難,居然對偶然得知內情的師哥一家也痛下殺手,但他也曾救了我燕家二十多口人命,這份恩情,我燕蓉菀不能不報,緘口這麽些年是我卑劣,可我該怎麽辦呢……”

到這裏蕭翎便再也聽不下去了,轉身往山下走去,踏草而行走的飛快,便是虞子珩也費勁追了一會兒。

将人拉住,扣着肩膀轉過來,瞧見她眼底微紅滿是憤怒,虞子珩皺了皺眉不明所以地問道:“阿翎,怎麽了?”

蕭翎卻不答話,似是氣的狠了,咬着牙齒連肩膀都在細細地抖。

見她一動不動,也不回答自己的問題,虞子珩扯過她緊捏着的拳頭,小心翼翼地掰開握在掌中,急道:“阿翎,你說話!”

許久,蕭翎終于回過神,呆呆地盯着虞子珩看了一陣,喃喃自語道:“我得去找她問問清楚。”

說完便轉身往回走去,動作之猛,虞子珩竟都被她帶的一個趔趄。

兩人很快折回,見燕蓉菀仍舊跪在原地,這會兒雙手合十閉着眼睛無聲念叨些什麽,蕭翎遠遠看了會兒,覺得她似乎是在詠誦佛經,便沒上前打擾。

吃齋念佛二十六年的人,至少也等她把經念完吧,卻不料就一會兒的功夫,那燕蓉菀忽然高擡起手臂狠狠的一掌拍向自己頭頂,頓時鮮血噴湧,整個人便向一旁倒去。

二人被她這詭異的舉止震得許久緩不過神來,再上前查看時,燕蓉菀已沒了動靜,眼睛大張着,顱頂還在嘩嘩往外冒着血。

虞子珩伸手探向她鼻間卻被蕭翎一把抓住,往旁邊一指,嘆了口氣凝重道:“已經死了。”

虞子珩稍稍一怔,順着蕭翎手指的方向看去,漆黑一片除了樹木就是荒草,其餘便再沒有了,遂疑惑地問:“阿翎看到什麽了?”

“光。”蕭翎緩聲道:“地府的通道開了,燕蓉菀追着光去了。”

七色霞光,如虹彩般絢爛卻不刺眼,那光柔和的很,尤似幻境,一眼就能讓人為之着迷,燕蓉菀此刻沉醉其中,嘴角帶着一抹恬淡輕松的微笑,似乎已經忘了這人世間的紛紛擾擾,待整個身體都攏進霞光中時,只一個瞬間那光便帶着她一同消失了。

蕭翎是個魂的時候滿處飄,這場景每天總能遇上幾回,可她看到的全是深淺不一的灰,只能憑借活着的時候多年積攢來的經驗判斷出那光裏分別有哪幾種顏色,然後在腦中自行想象,如今終于清清楚楚地看見了,竟和想象中也差不離。

想起那日在襲青山墓前看到的場景,蕭翎錯愕地轉向虞子珩,“我怎麽突然間可以看到這些東西了?”

這問題自然沒辦法解釋,就好比他輪回幾十次卻仍記得前塵往事那般,虞子珩只能撫上蕭翎的肩膀寬慰道:“阿翎不怕的,興許不是什麽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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