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豬蹄
白瑜去找景纓時, 剛走到景纓住的軍區門口,就見到了從另外一個方向過來的景菲。
景菲看到她露出驚訝的神色:“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回瓊州島創業了嗎?我聽說你培育出珍珠王。”
貝雕工廠第一次參加廣交會讓她看到了白瑜的閃光點, 也不再對她心懷嫉妒,但可能因為的性格的原因, 兩人始終沒能成為好朋友。
雖然不能成為好朋友, 但白瑜這人的能力她實在不得不佩服, 在學校時她就是風雲人物,不僅成績好,而且還幹出了一番事業, 畢業後她放棄分配自己跑去創業,其實很多人不看好,沒想到這還沒半年,她又出名了。
就連她這個不關注珍珠行業的人,都連着好幾天在報紙上看到有關她和珍珠王的報告,上面還說很多外籍客商争先恐後下訂單, 搶珍珠就跟不要錢一樣,聽說她不久前剛捐了五萬元給公社修路。
從知道白瑜這個人開始,她就鉚着一股勁想要超越對方, 可無論她怎麽追, 她還是沒能追上對方, 實在太讓人挫敗了。
不過她不會放棄的!
白瑜點頭:“對,主要還是研究所和工廠的技術主任他們花了很多心思, 我這次過來廣城處理點業務, 另外拜訪一下景纓姐, 她最近在廣城嗎?”
聽到這話,景菲搖搖頭, 有些難過道:“我堂姐不在家,她生病了。”
白瑜怔了下,立馬關心道:“景纓姐生病了,嚴重嗎?”
景菲咬着唇瓣,頓了好一會兒才點頭:“挺嚴重的,具體什麽病你也別問我,我不能說,我是過來幫我堂姐拿點東西,等會兒還要回醫院去,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白瑜連忙點頭:“好,我跟你一起去。”
白瑜這次過來帶了不少瓊州島的特産,但大部分都是要烹饪後才能吃,她把不能吃的東西放到景纓家裏去,然後提了兩個椰子和一袋自己做的雞肉酥餅過去醫院。
來到醫院,一看到景纓,白瑜吓了一跳。
跟上次見面相比,這次景纓看上去瘦了不少,臉色蒼白,雙頰凹陷進去,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給吹倒。
但看到白瑜,她臉上立即露出了笑容:“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我剛才還在念叨着你,沒想到你就來了,看來老天爺還是挺疼我的,知道我想吃你做的東西了。”
白瑜看她還有心思說笑,心裏不由松了口氣:“想吃東西還不容易,我帶了兩個椰子和雞肉酥餅過來,後面你想吃什麽,給我一個名單,我回頭給你做。”
聽到這話,景纓眼眸都亮了起來:“敢情好啊,我現在就給你列個名單,我要在手術之前吃個夠,要不然後面可就不能随便吃了。”
白瑜嘴唇抿了抿,不知道該不該問她生了什麽病。
景纓起身在自己的包裏找紙幣,餘光看到她的樣子,便道:“你想問什麽就問吧,支支吾吾不是你的性格。”
白瑜:“我剛才聽景菲說你的情況好像挺嚴重的……”
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完,病房門就猛地從外頭被打開,一個穿着白襯衫,搭配筆挺黑色西裝的男人闖了進來。
男人一進來,眼裏只看得到景纓一個人,直接就朝她沖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我已經知道了,如果你是因為你的病才跟我分手,我是不會答應的!”
白瑜:“?”
這是什麽情況?
看這男人深情款款的樣子,顯然跟景纓的關系不一般,只是她記得上輩子景纓的丈夫并不是眼前這男人,而是一個比她大了十來歲的男人,她丈夫後來為國捐軀了,她便一直沒有再婚。
上輩子世人除了對她出色的外交能力誇贊有加外,還對他們夫妻伉俪情深的事跡津津樂道,大家都說景纓對他丈夫感情很深,但她總覺得有點違和,因為景纓極少對人談起她的丈夫,對他們兩人的感情更是極少提起。
還有,如果景纓真的很愛她上輩子的丈夫,那眼前這男人又是誰?
難道是景纓前輩的初戀?
哪怕是不喜歡八卦的白瑜,面對着偶像的感情,心中也免不了燃燒起好奇的小火花。
景纓向來是一副大女人的模樣,尤其上輩子等年紀上來了,整個人不茍言笑的樣子非常威嚴,讓人望而生畏,可此時她臉上難得露出了小女人的害羞神色,蒼白的臉上也顯出了一抹可疑的紅粉:“蘇令琛,你給我放手!”
男人卻沒放,還抓得更緊了:“小纓,我不在乎你能不能生孩子,我們認識那麽多年,難道我的為人你還不了解嗎?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啧啧啧。
一上來就打直球,這麽猛的攻勢,上輩子兩人怎麽就沒在一起。
不過剛才那男人說景纓不能生孩子,難道這次手術就是跟這個有關?
還有蘇令琛這個名字怎麽聽着很耳熟呢,她好像在哪裏聽過。
白瑜努力想了想,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景纓注意到白瑜炯炯的目光,臉更紅了,用力把自己的手給抽出來:“蘇令琛,我相信你現在說話,可人生還長着呢,你現在是不在乎,可等你老了,別人兒孫滿堂,可你膝下卻空空,到那時候,你敢保證自己一定不會後悔嗎?”
男人想說話,卻被景纓給阻止了:“你先急着否定,我知道你想說你不會後悔,可你父母呢,他們一直盼望着你早點結婚生子,你怎麽說服他們?”
聽到這話,男人的手頹廢得垂了下去,好一會兒才道:“你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說服我父母的!”
景纓卻搖搖頭:“你我都知道,你沒辦法違抗你的父母,就這樣吧,令琛,我們好聚好散,你走吧。”
男人垂着頭,沒吭聲。
病房裏一片沉寂,鴉雀無聲。
好一會兒景菲和護士進來了,男人這才回過神來,擡頭看向景纓道:“等我。”
說完,他轉身匆匆離去。
護士過來給景纓抽了血,然後很快就離開了。
等護士一走,景菲就忍不住道:“姐,你真要跟令琛哥分手嗎?”
說完,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口無遮攔了,往白瑜的方向看了一眼。
白瑜注意到她的眼神:“需要我出去避一避嗎?”
景纓搖頭,臉上可疑的紅粉已沒了蹤跡,再次恢複成平時那個淡定從容的她:“不用,沒什麽不可以對人言,剛才那個是我的對象,我們是高中讀書時認識的,後來大學時确定了關系,他人很好,符合我對男人所有的要求和幻想,只是他父母掌控欲太強了,我才遲遲沒答應他的求婚,本來最近我打算跟他定下來,不想……我的身體出現了問題,輸卵管癌,醫生建議切除子宮,這便意味着我以後不能生育,他父母一直想抱孫子,這種情況下,我只能跟他分手,拖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快刀斬亂麻,向來是她的行事風格。
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刀下去,不僅蘇令琛痛,她更痛。
她一直以為自己對蘇令琛的感情不是很深,至少沒有蘇令琛t對她那麽深,他們兩人的感情若不是蘇令琛一直在堅持,他們早走不下去,可直到她生病後,她才知道,原來自己愛的一點也不比他少。
可再愛又怎麽樣,蘇令琛父母的掌控欲她是見識過的,他們願意松口讓他們在一起,已經是最大的讓步,若知道她不能生孩子,他們肯定不會答應他們倆在一起。
她都能想象他們會用多激烈的手段來阻止他們在一起,她光是想想都覺得累,她的身體不允許她去抗争,她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謂的争吵中,所以她選擇了放手。
白瑜聞言,一臉的震驚。
她沒想到景纓居然患了這麽嚴重的病,切除子宮,這對還沒有生育的女性來說,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怪不得上輩子她一直沒有生孩子。
就在這時,一個早被她遺忘的信息猛地闖入腦海。
上輩子她很景纓視為偶像,因為有關她的所有采訪她都不會放過,有一次她在一本野雞雜志上看到一篇有關景纓私人感情的文章,裏面說景纓在嫁給她丈夫之前,有個初戀情人,可因為男方家庭不同意兩人被迫分開,之後男方心灰意冷,便申請跟駐非洲大使團去了非洲,結果卻在一次出任務時出事了,機毀人亡,景纓知道後,當場昏迷并被送進了醫院,直到幾年後,她才決定嫁給二婚的丈夫。
因為那是一本野雞雜志,上面刊登了各種無痛流産之類的小廣告,因此她當時看了一眼也沒當真,像這種雜志為了吸引人的眼球,最喜歡的便是編造各種名人的感情故事。
只是現在看來,那篇文章未必完全是假的。
如果那篇文章是真的,那便意味着剛才那個叫蘇令琛的男人會出事。
那她要不要告訴景纓呢?
想到這,白瑜擡眸看向景纓,正好後者朝她看過來。
景纓眉毛一挑:“你該不會也想說那些讓我保重之類的話吧,要真那樣,我勸你別說了,我這陣子已經聽到耳朵生繭了。”
白瑜搖搖頭:“不是,我在想你什麽時候動手術,我好在你手術之前給你做一頓好吃的。”
景纓沒想到她會這麽說,哈哈笑了起來:“還是你這性格對我胃口,手術安排在後天,我也不列單子了,醫生說我不能吃太辣的東西,除了辣的不能做,其他的你看着辦吧。”
白瑜點頭:“那景纓姐有沒有特別想吃的?”
景纓舔了舔唇瓣:“我現在就想啃豬蹄!”
白瑜怔了下,也笑着點頭:“那沒問題,我這就回去準備,明天給你帶過來。”
景纓是病人,需要休息,白瑜沒呆太久就和景菲一起出來了。
景菲一臉愁容:“老天爺真不公平,堂姐還那麽年輕,怎麽就生了這樣的病,還有,堂姐跟令琛哥真的特別般配,一想到他們兩人要因此分開,我感覺比自己失戀了還要難受!”
在她眼裏,堂姐跟令琛哥兩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每次看到他們站在一起,她就特別羨慕,還暗暗許願将來也能遇到一個像令琛哥那樣的男人。
原以為今年能喝到他們兩人的喜酒,她連他們的結婚禮物都準備好了,沒想到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白瑜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還在猶豫着要不要告訴景纓。
如果要說的話,又該怎麽說才能讓對方相信自己。
不過就算要說,也要等她的手術之後再說,現在要操心的是給景纓做一頓好吃的。
跟景菲分別後,白瑜去肉站買了一大堆肉菜回來。
然後做了酸筍呀、不辣的酸菜魚,還有景纓點名要吃的豬蹄。
她這次做的不是紅燒豬蹄,而是糟豬蹄。
糟豬蹄是用酒糟、黃酒以及香料調和發酵後,用過濾出來的糟鹵浸泡腌制一夜後做成的,用酒糟做出來的豬蹄膠質感滿滿,豬蹄充滿了彈性,油潤不膩,腰上一口,彈糯交融的口感,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景纓對白瑜做的糟豬蹄愛不釋手,直接上手啃,末了還意猶未盡道:“等我身體好了後,你再給我做這個糟豬蹄。”
白瑜:“好。”
因為景纓這邊要動手術,白瑜跟莉莎聯系後,跟她推遲了見面的時間。
莉莎那邊很好說話,她剛開口她就答應了。
雖然她知道上輩子景纓沒出事,但在手術外和她的家人一起等待時,她還是緊張得出了一手的汗。
好在景纓的手術很順利。
可她的母親在看到被切除的子宮後,還是受不了打擊暈死了過去。
景纓身邊有家人陪伴,白瑜确定手術順利後,便沒有久留。
景纓生病的消息白瑜沒跟明舒說,小家夥對景纓的感情很深,她擔心小家夥到時候去了醫院會難過得哭個半不停,便想着等景纓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再帶她過去。
和莉莎見面前一晚。
白瑜确定了一下明天的時間,然後便帶着明舒去二樓睡覺。
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聽到“咚”的一聲。
白瑜下意識從夢中醒過來,然後睜開眼睛警惕朝四周看了一眼。
房間裏沒點燈,但外面月光很亮,淺白色的月光從窗口照進來,把屋裏的一切照得很清晰。
她環顧了一圈,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就在她以為是自己敏感時,門口突然傳來轉動門把的聲音。
白瑜的瞌睡蟲一下子全醒了,大聲道:“誰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