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郎老爺子生病的消息,朗家能趕過來的都及時趕來了。
朗熠他們到的時候,醫院病房外的走廊裏已經站了一堆人,都是平日裏各個領域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其中朗翰毅、郎恒和郎晨三父子他們是認識的。
另外一個跟朗翰毅容貌上有六七分相似的中年男人,雖然從來沒見過,想來應該就是郎老爺子的二兒子朗翰嘉了,他身邊站着一個氣質溫和的中年女人,還有朗晔和朗麗姝這對雙胞胎。
另外還有一些生面孔,是朗家旁支的親戚。
這麽多有狼妖血脈的朗家人聚集在一起,空氣中充滿了濃郁的狼妖氣息,熏得白絨絨都快要暈過去了。
雖然她早已經适應了朗熠的氣息,但這些人的氣息跟他完全不一樣,更難聞,更惡心,小兔子好想哭。
但她還是堅強地挽着朗熠的手臂,堅持着用顫抖的雙腿陪着他一起走了過去,不管接下來要發生什麽,她都要跟他一起面對!
朗熠是朗家血脈的事,暫時還只有當時在場的幾個人知道,因此當朗家衆人看見一直跟在朗老先生身邊寸步不離的老管家領着朗熠過來,并且還态度恭敬地稱呼對方為小少爺的時候,都驚訝極了。
“小少爺,這邊請。”老管家把朗熠帶到朗翰毅一家人旁邊的空位上。
白絨絨感受到兩道兇狠的目光飛過來,整理了一下表情,剛想反瞪回去,眼前一暗,朗熠用自己的身體把那兩道視線給擋住了。
“別怕,這裏人多,沒人敢亂來的。”朗熠安慰她說。
這是是星大附屬醫院,不但有完善的安保設施,保安也都是妖族高手,而且直屬非管局管轄,有人想要在這裏鬧事,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我才不怕呢!”白絨絨說,如果她的雙腿不是抖得那麽厲害,這話應該能更有說服力一些。
“老先生情況怎麽樣了?”朗熠問老管家,他其實有點後悔這麽急匆匆地趕來了。
在剛聽到老先生昏倒入院的消息是,他腦子裏第一個代入的是他奶奶生病入院的場景,孤苦伶仃的老人無助地躺在病床上,急需有人幫忙跑前跑後。
來到這裏才知道,人與人之間的區別是那麽大,以堂堂朗老先生之尊,哪裏輪得到他來照顧,大把的人前赴後繼地等着來獻殷勤呢!
反倒顯得他的到來像是個笑話。
這時,有醫護人員推門出來:“老先生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可以進去探視了,不過每次只可以進去一個人,時間也不能太長,注意不要引起老先生情緒激動。”
朗翰毅和朗翰嘉兄弟倆同時站了起來往病房門口走,朗翰毅瞪了對方一眼,朗翰嘉縮了縮脖子,不敢跟他大哥争,乖乖地往後退了兩步。
朗翰毅一邊喊着:“爸!”一邊快步進了病房。
白絨絨拿出手機,悄悄在搜索引擎的搜索框打下“江雨菡”這三個字,這是昨天晚上,朗熠告訴她的據說是他媽媽的名字。
搜索出來的結果,有小說的女主角,有某個參加繪畫比賽獲獎的小學生,甚至還有游泳運動員,但她一連翻了好多頁,都沒有看起來符合朗熠媽媽條件的情況。
不過想也知道,肯定沒有那麽容易找出這麽一個人的。
她決定有空去問問衛景州,他在IT方面懂得比較多,請他幫忙,說不定能找出一點線索呢!
正在胡思亂想,朗翰毅出來了,朗翰嘉立刻想接着進去,被朗翰毅攔住:“你等等,爸現在還不想見你。”
說着走到朗熠面前:“你爺爺想見你,你進去吧!”
“我?”
“快去,他精力不太好,撐不了太久。”
白絨絨安慰似地拍了拍朗熠的手背:“去吧!”
朗熠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在這等我。”說完大步走進病房。
朗翰嘉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不是,大哥,你不讓我進去,卻讓這野小子進去是幾個意思?”
朗翰毅皺着眉,不耐煩地看他一眼:“這是爸的意思!”
朗翰嘉冷笑:“誰知道是爸的意思還是你假傳聖旨,這野小子,該不會真是你當年那個孩子吧?”
朗家其他的人看見這情景,都萬分不解,再聽朗翰嘉這麽一說,更好奇了,不由得都伸長了耳朵。
白絨絨也瞪大了靈動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們。
可惜朗翰毅根本就沒打算要解釋:“過幾天就是家祭的日子了,該讓你們知道的,爸自然會宣布。”
郎恒和郎晨互相對視一眼,雖然在剛才看見朗熠出現在這裏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預感,但聽他們父親這麽說,郎恒的臉色還是瞬間白了幾分,郎晨的目光中更添了幾分狠厲,冷冷地從白絨絨的身上掃過。
就跟刀子在她身上劃過似的。
白絨絨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擡頭看看周圍的人,也就一個朗麗姝跟她還算是有一點點熟了。
雖然從頭到尾朗麗姝都塞着耳機低着頭,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裏,仿佛根本沒發現白絨絨的存在,但白絨絨還是忍不住一點一點向她的方向挪了過去。
朗麗姝忽然似乎感應到了什麽,擡頭向她看過來,然後朝她招了招手,往旁邊挪了一下,讓出一個空位給白絨絨坐了下來。
白絨絨正好聽到有個朗家的旁支親戚小聲說:“老爺子這個樣子,今年的家祭還辦得成嗎?”
白絨絨小聲地問朗麗姝:“家祭是什麽意思啊?”
“就是在每年特定的某一天,全族的人都要回老宅,祭奠先祖的日子。”
朗晔不耐煩道:“你不是不說話嘛,跟個外人叭叭什麽!”
朗麗姝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白絨絨明白了,其實就跟他們萊菔村每年祭奠戰神是一樣的,相當于人類的清明節,只不過每個家族家祭的日子都是各自定的而已。
通常在這種日子裏,在外面的族人,只要有可能,都會盡量回到族裏參加,所以經常族裏有什麽大事,族長也會選擇在這種時候宣布。
難道朗老先生打算在家祭的時候宣布朗熠的事,讓他認祖歸宗?
雖然那天晚上她一直跟朗熠說,不稀罕朗家的人,但如果朗熠自己願意,她也絕對沒有阻攔他認祖歸宗的想法,不管怎麽樣,只要他自己開心就好。
畢竟有了家族的庇護,總比之前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來說要好得多了,說句不好聽的,成為朗家的人,走出去別人都能高看你一眼。
“那你們的家祭是在什麽時候啊?”
朗麗姝想了一下:“三天後。”
“那到時候這裏所有人都會過去嗎?是在四川嗎?”
“嗯,四川老宅。”
可是朗老先生的身體支撐得住這奔波嗎?白絨絨惴惴不安地想。
另一邊,朗熠在病房門口停頓了片刻,終于下定決心推門進去。
朗老先生躺在病床上,周圍一圈儀器,身上接滿了各種儀器的線,原本高大的男人,被子裏居然只有小小的一團。
不過是一天多的時間,朗老先生似乎一下子瘦削蒼老了許多,也許是少了那份強大的氣勢,看起來其實就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了。
朗熠想起第一次見到朗老先生,對方化為狼形那威風凜凜的樣子,不由得添了幾分心酸,一聲“爺爺”脫口而出。
朗老先生憔悴的臉上頓時添了幾分光彩,欣慰地笑了笑,緩緩朝他伸出一只手:“熠兒,過來!”
朗熠快步走過去,握住了他的手:“爺爺,我在。”
原來他已經這麽老了嗎,朗熠有些疑惑地想。
原本應該寬大有力的手掌只剩下了一把骨頭,硬邦邦地像是握着一截幹枯的樹枝。
明明昨天見到他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
“熠兒啊!”朗老先生的聲音也變得虛弱而沙啞,“我本來是想着多給你一點時間,讓你好好消化一下你是我們朗家的血脈這個事實,畢竟認祖歸宗的事,總得要你自己心甘情願才行,可是時間不等人啊,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道還能撐到什麽時候,你就當是哄哄我這個老人家,三天後是我們家祭的日子,到時候我在全族人的前面,宣布你認祖歸宗好不好?”
朗熠猶豫了一下:“我……”
“我知道,當年是我們朗家對不起你,沒有盡到長輩的責任,但我們也是真的不知道,否則也不會讓你流落在外,吃盡了苦頭的。”說着,朗老先生重重地咳嗽起來,整個人躬成一只虛弱的蝦米,咳得臉都紅了,是那種蒼白中帶着病态的潮紅,兩鬓的頭發白得刺眼。
“您別激動,我去叫醫生。”朗熠連忙說。
“不!”朗老先生緊緊地抓住他,“不用,你聽我說完。”
氣喘籲籲地接着說:“我知道你心裏有怨,你剛剛出現的時候,我們就想過,你會不會跟我們朗家有什麽關系,當時特地委托了非管局的人去幫忙取了你的血樣進行檢測,只是當時不知道出了什麽差錯,非管局給我們的報告是你與朗家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那報告還在我的書房裏,你如果不信的話,我可以叫管家立刻拿來給你看。”
“不用了,我信。”
“至于後來郎恒對你做的那些事,确實是他不對,我也沒臉替他狡辯,只是這兄弟阋牆的醜事如果傳揚出去,對朗家的聲譽會造成很大的影響,都是我無能,讓朗家變成這樣,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沒臉去面對列祖列宗,你看在我這個糟老頭子的面子上,這事我們私底下解決可以嗎?”
朗熠沉聲問:“怎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