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拉糕
有那麽一瞬間, 葛大川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甩開連家麗的手,猛地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臉很痛, 而且連家麗沒有消失。
所以,這不是在做夢。
葛大川連跳帶蹦從床上跳起來, 臉色大變:“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此時連家麗身上雖然不至于赤luo, 但也穿得很少, 上身只有一件背心,不合尺寸的背心遮不住她鎖骨白晃晃的肌膚,更遮擋不住胸前那波濤洶湧的肉。
葛大川只看了一眼就把頭給扭開了, 他低頭看向自己,上身衣服不見了,下身只剩下一條短褲衩。
他在房間裏找了一圈,然後在床腳的地方找到了亂成一團的衣服,他快步走過去,想撿起衣服來穿, 卻差點沒被上面的味道給嗆吐了,他轉身又去找了一套幹淨的衣服穿上。
在他做這些事情時,連家麗就一直靠在床頭上, 手撐在下巴, 唇角勾着, 一雙眼睛直勾勾盯在他身上,仿佛在打量一件藝術品一般。
葛大川察覺到她的目光, 再次冷下臉來:“我不管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你先把衣服穿起來, 否則你什麽都得不到!”
連家麗終于動了,一邊從床上下來找衣服穿上, 一邊撒嬌道:“昨晚川哥抱着我時可不是這麽說的,你說我的身子又香又軟……”
“夠了!”
葛大川一聲厲喝打斷她的話,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不覺得自己會說那樣惡心吧啦的話,但他使勁回想昨晚的事情,卻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只記得當時在江霖家裏看到林向雪寄過來的照片,心裏非常難受,後面他就瘋狂給自己灌酒,再後面,他就想不起來。
宿醉帶來的後遺症讓他的頭仿佛撕裂般的疼痛,現在這一想就更疼了,早知道就不應該喝那麽多。
可一想到林向雪和那個男人的照片,他的心就仿佛被人挖了一塊般,空落落的。
連家麗慢悠悠地穿衣服,好幾次還故意把身體傲人的部分故意露出來,只可惜葛大川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給她,讓她不由有些氣結。
不過動作再慢也有穿好的時候。
葛大川看身後沒有聲音,這才開口:“你穿好了嗎?”
連家麗:“川哥轉過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嗎?再說了,川哥昨晚什麽沒看……”
“你給我閉嘴!”
葛大川再次喝道,他不相信自己會做出那樣糊塗的事情,而且他一直覺得自己只屬于林向雪一個人,哪怕他們沒有在一起,并且以後都不會有機會在一起,但他就是不想碰其他女人。
連家麗咯咯笑了起來,聲音嬌嬌的:“川哥好兇哦,不過我喜歡,還有川哥放心吧,我已經把衣服穿好了。”
葛大川轉身看向她:“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連家麗一雙眼睛溜溜轉了轉:“川哥不記得了?”
葛大川:“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
連家麗紅唇抿了抿:“昨晚川哥喝了很多酒,回來後吐了好多回,本來你舍友在照顧你,可他臨時收到任務要出去,當時我剛好從門前經過,他便拉住我讓我去找謝同志來照顧你,可他一走你又開始吐了起來,我擔心你出事,便進來看看你,結果……你抱住我……就把我往床上拉……”
葛大川搖着頭:“不可能!”
連家麗細細的眉毛往上一挑:“川哥覺得我在說謊?”
葛大川看着她沒說話,但神色表明了一切。
連家麗之前對林向雪做的事情他可沒有忘記,他就是要娶媳婦,也不可能娶連家麗這樣的女人,否則以後若是見到林向雪,他又有什麽臉面去見她?
而且連家就沒有一個好人,連大有為了個兒子,活生生把媳婦給逼死了,連嬸子在外總是一副菩薩心腸的模樣,但她若真是菩薩心腸,陳蘭也不會在生了孩子第二天就抱着孩子從頂樓跳下去。
他的原生家庭和養父母已經讓他十分心累,如果娶了連家麗,他這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連家麗讀懂了他的意思,聳了聳肩:“川哥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問你舍友,看我有沒有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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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大川看着她,依舊沒吭聲。
連家麗跟他對視了好一會,才道:“不管川哥信還是不信,我們睡在同一張床上這事情已經是事實,我知道川哥心裏有其他人,但我也是個黃花大閨女,如今你看了我身子,又睡了我,我想川哥要是個男人的話,應該會給我一個交代,對吧?”
葛大川看着她,幹裂的唇瓣張了張,最終聲音沙啞道:“你先回去吧,這事情我要想一想。”
連家麗似乎也不擔心他會賴賬,勾着紅唇笑道:“成,那我就先回去,希望川哥不要讓我等太久。”
說着她轉身離去。
直到連家麗走出院子,葛大川還是維持那個姿勢沒有動,不過很快他就聽到外頭傳來了連家麗和鄰居說話的聲音–
“王嬸子,你這麽早就起來了?”
“你?你不是連大有的妹子嗎?你怎麽會從那屋裏出來的?”
“川哥昨晚喝了不少酒,身子不舒服,我便過來照顧他。”
“你跟葛大川?你們兩人談對象了?!”
“王嬸子,先不跟你說了,我媽還在等我回去呢,我先走了。”
外頭安靜了一會兒,接着議論聲更大了。
“我的天啊,大川怎麽找了這麽個對象?難道他不知道連家有多不靠譜嗎?”
“就是說!大川雖然家庭複雜了一點,但他為人老實上進,完全可以找到個更好的對象。”
“我看大川準時被連家那閨女的模樣給迷住了,十個男人九個色,就我所知,可是有不少男同志就被連家麗的模樣給迷得神魂颠倒。”
“這不能吧……”
葛大川閉上眼睛,實在不想聽外面的聲音。
**
白榆不知道葛大川和連家麗兩人發生的事情,這會兒他們正在院子裏準備給小家夥剪頭發。
今天江霖難得休息,他堅持要親自上陣。
白榆也不跟他搶。
白榆坐在椅子上,斜抱着小家夥。
小家夥脖子上圍着條小毛巾,頭上的細細軟軟的頭發随風飄揚,看上去有點搞笑,不過配上她白嫩的臉蛋,這搞笑就變成了可愛。
白榆摸着她有些稀疏的頭發,有些擔憂道:“你說我們女兒長大後會不會頭發還那麽少?”
她跟江霖的頭發都不算少,江霖那邊的家族也沒有禿頭的遺傳基因。
江霖看了一眼她黑亮的頭發:“不會的,我們女兒的頭發以後跟你這樣漂亮,奶奶也說了,你小時候的頭發更少。”
白榆愣了下:“奶奶什麽時候說的?”
江霖唇角抿了下:“昨晚。”
他也擔心小舒舒長大後會不會頭發太少,所以昨晚就問了奶奶,誰知奶奶給他說,白榆剛出生那會兒幾乎是光頭,到差不多一歲左右頭發才慢慢長起來。
兩人說話間,江霖已經把小家夥那幾縷頭發給剪掉,又把旁邊的雜毛用剃頭刀輕輕刮了刮,動作輕柔,生怕傷到小家夥的頭皮。
小家夥的注意被屋檐下的燕子給吸引了注意力,眼睛瞪大看着燕子,一動不動的,這也給江霖省了不少力氣。
只不過頭發剪好,小家夥瞬間變成了個小光頭妹,好在小家夥顏值夠高,哪怕是小光頭也是很漂亮的。
哪怕脖子圍着毛巾,但碎發還是有不少飛到了身上,小小的碎發很難弄幹淨,索性就給小家夥洗個澡。
白天溫度比較高,白榆一般都是在太陽下山之前幫小家夥洗澡,那可會兒江霖一般都還沒有回來,因此小家夥都快滿月了,他也都沒機會幫她洗澡。
這會兒江霖對能給女兒洗澡欲欲躍試。
今天天氣很好,一大早就豔陽高照,去年種下的薔薇如今已經開滿了一整面牆壁,朵朵粉紅色的薔薇在晨光中舒展開來,無比嬌豔,微風拂來,香味撲鼻而來,令人心曠神怡。
白榆拿出給小家夥洗澡的木盆,往裏頭斜斜放一塊木板,這木板是江霖自己又把毛巾鋪在上頭,江霖把燒好的熱水倒進去,又倒了些冷水,白榆試了試水溫後,才示意江霖可以給小家夥脫衣服。
小家夥平時都是白榆幫她洗澡,這會兒看到是爸爸抱着自己,大大的眼睛裏有着大大的迷惑,仿佛在說,怎麽不是媽媽給我洗澡澡?
白榆被她這模樣萌得心都化了,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臉蛋道:“今天爸爸給你洗澡,你可要乖乖的。”
小家夥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小唇兒頓時扁成一條線,看上去可委屈了。
這模樣差點沒把白榆給笑噴了,有時候她真懷疑女兒是不是真沒喝孟婆湯,她實在是太聰明了,很多嬰兒在這個年紀都是什麽都不懂。
孫薔薇昨天抱了小家夥後,一直喊着要把兩個兒子塞回肚子裏去,後面又一直喊着要跟她做親家,兩個兒子随她選。
白榆想也沒想就拒絕了,現在都是什麽年代了,誰還搞什麽娃娃親,說起來她上輩子就是娃娃親的受害者,雖然這裏頭是事出有因,但上輩子她結結實實因此而受罪。
所以她不想女兒再重複自己的道路,她希望小家夥可以健康快樂成長,至于長大後她想嫁給什麽人她自己做決定,她這個做母親的頂多給點意見。
江霖看女兒嫌棄自己,笑得一臉無奈。
小家夥雖然想讓媽媽給自己洗澡,但身子一碰到水,她立即就忘記這點不快活了,雙手拍着水,腳丫子也亂踢,還一邊玩水一邊咯咯笑個不停。
沒一會兒的功夫,江霖的臉上、衣服就被濺得都是水花,江霖也沒生氣,臉上都是溫柔的父愛。
白榆趕忙按住她的手腳:“再亂動可要打屁屁了。”
小家夥嘴巴又扁了扁,揮着小拳頭“啊啊”叫了兩聲,仿佛在說,“媽媽壞,就會欺負寶寶。”
白榆見她這模樣,低下去在她的小臉蛋上“吧唧”親了一口,小家夥立即又咯咯笑了起來,好哄得很。
江霖見狀也低下去在她另外一邊親了一口,誰知小家夥卻“噗”的一聲放了個屁。
江霖:“?”
空氣裏安靜了幾秒。
下一刻,白榆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晨光照在院子裏,淺金色的陽光落在白榆身上,江霖看着她嬌媚燦爛的笑顏,唇角也跟着勾了起來。
白老太帶着念念在菜園澆水,看到他們一家三口溫馨的畫面,也跟着笑了起來。
等洗完澡,白榆突然想起葛大川昨晚喝醉的模樣,嘆息道:“我覺得向雪應該是故意在那個時候寄信過來。”
林向雪應該猜到他們會在滿月時叫上親朋好友慶祝一翻,所以估算着時間把信件和照片一起寄過來,白榆看到照片的時候,就猜到林向雪的用意,她應該是想讓葛大川死心,然後去尋找屬于自己的幸福。
江霖頓了下道:“大川是個意志堅定的人,他會想明白的。”
白榆想到葛大川昨晚把酒當做水來喝的樣子,嘆息了一口氣:“但願如此吧。”
林向雪的結婚禮物她一早就寄過去了,男方的家庭背景跟林家門當戶對,自身也很有能力,相比葛大川來說,的确更加适合林向雪。
至于男方的性格和人品,有林家的長輩幫忙把關,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她昨晚努力回想了一下,但她上輩子人際圈太窄了,結婚之後就幾乎被困在家裏,所以她想了好久也沒想到任何跟男方有關的信息。
但沒消息或許就是好消息。
這邊江霖已經幫小家夥穿好衣服,還在她的脖子和胳膊肘處抹上了痱子粉,小家夥頓時變得香噴噴的。
白老太抱着小家夥又出去炫耀了,江霖則是上樓整理書房和京城寄過來的東西,小家夥出生之後,江白兩家都陸陸續續寄來了不少東西,有給白榆的補品,也有給小家夥的東西。
其中小家夥的東西最多,從衣服到玩具,什麽都有,東西多得都快把書房給占了,趁着放假,江霖打算把東西清理好。
白榆則是去廚房做馬拉糕。
馬拉糕是廣城那邊的特産小吃,之前她在廣城時吃過一次,味道跟普通的發糕有一點不一樣,口感會更加Q彈。
據說正宗的馬拉糕要用面粉、豬油和牛油,以及雞蛋等材料混合一起後發酵三日,然後蒸制而成,白榆自然不會按照這種方法來做,不說太麻煩,單單說那牛油他們想買都買不到。
忙活了大半個鐘頭,終于等面糊發酵好,白榆把面糊放到蒸籠去蒸,接着把煮好t的綠豆沙用鍋鏟攪拌了幾下,昨天吃太多辣的,這邊氣候又濕熱,早上她起來就感覺喉嚨有點幹,喝點綠豆沙下下火。
馬拉糕做好後,白榆切了幾塊放到盒子裏,讓江霖帶過去給葛大川,葛大川一個人生活,日子過得最粗糙,之前有林向雪在還好一些,後來林向雪走後,他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昨天他給小家夥送了一條銀腳镯,給小孩子戴平安的,禮有點重,白榆本來想不收的,可葛大川拒絕收回去,所以她想着以後有做什麽好吃的,也給他做一份。
江霖應了聲好,又洗了洗手,拿起一塊馬拉糕放進嘴裏咬了一口,入口松軟Q彈,帶着雞蛋和牛奶的香味:“這糕味道很好。”
白榆:“這叫馬拉糕,之前在廣城那邊吃過一次,我拿一些去給薔薇和雷大姐。”
夫妻兩人分頭送東西。
馬拉糕顏色金黃,吃起來蓬松有嚼勁,孫薔薇一吃就停不下口:“還是你對我好,有什麽好吃的都想着我。”
白榆聽這話有□□味,便随口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孫薔薇張了張嘴,卻最終搖搖頭道:“不說那些沒趣的事情。”
話剛落地,她就一眼看到來白榆手腕帶着的浪琴牌手表,不由奇怪道:“你什麽時候新買的手表?你之前不是戴那個勞力士嗎?”
白榆摸了摸手腕上的手表,笑道:“去年生日時,他給我重新買了一塊手表,勞力士太貴重了,平時戴不太方便。”
孫薔薇頓時覺得嘴裏的馬拉糕不香了,語氣也變得酸溜溜的:“你男人對你真好,孫安平他爸那個呆子,可從來沒給我買過任何東西。”
越想越難受,葛大川這個公認的鐵公雞為了追求林向雪,還拿出娶媳婦的老本買了自行車,又天天送包子和奶糖,可謝旭東給她送什麽了?
屁都沒有!
沒錯,當初他們兩人的确不是雙方樂意的,要不是那個意外,他們倆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只是如今兩人孩子都有兩個了,那家夥居然一點表示都沒有。
氣死了!
孫安平是孫薔薇和謝旭東的小兒子,大兒子叫謝安盛,是孫薔薇的伯父孫政委給取的名字。
白榆不知道兩人是什麽情況:“謝同志的工資有交給你嗎?”
孫薔薇怔了下,點頭:“有,存款和工資都在我這裏,他每個月就自留五元在身上。”
一開始是沒有的,後來她“霸王硬上弓”後的第二天,他就把存款和工資交給她保管,她不想要還不行,一定要她拿着。
白榆:“既然他的存款和工資都給你了,他應該也沒錢沒東西。”
孫薔薇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你說得有道理,那我把存款還給他?”
不等白榆回答,她就自問自答繼續說道:“不能全部還給他,就還給他一百多元,讓他去買個手表給我。”其他的還得她來保管。
白榆:“……”
看來動心的不止謝旭東一個人。
不過看孫薔薇這模樣,好像還不知道自己動心了。
就在白榆準備離開時,隔壁突然傳來了一陣說話聲——
“你前陣子不是想把你侄女介紹給那個叫葛大川的官兵嗎?怎麽沒動靜了?”
“哎,別提了,之前是我侄女不樂意,後來好不容易被家人給說服了,結果你知道怎麽着了?”
“怎麽着了?”
“葛大川跟連家那閨女談對象了!沒再沒跟人說,要不然真是丢死人了,就是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跟我那親戚說了。”
“連家閨女?你說的該不會是連家麗吧?“
“就是她,你說葛大川看上誰不好,怎麽就看上她了,那連家能是什麽好人家……”
白榆和孫薔薇兩人對看了一眼,臉上是如出一轍的震驚。
孫薔薇先憋不住話開口了:“葛大川真跟連家麗在一起了?什麽時候的時候,昨晚怎麽沒聽他說起?”
白榆搖搖頭:“我也沒聽他說。”
而且昨晚葛大川還在為林向雪的事情難過,完全不像有對象的樣子,再說他要找對象不是不可以,但連家麗……
不說連家曾經傷害過林向雪,跟她家關系也不好,葛大川不至于會那麽糊塗。
江霖拿東西給葛大川,說不定能聽到點什麽風聲。
白榆想着趕緊回去看看,于是提出告辭。
回到家裏,白榆一進屋就看到江霖坐在椅子上,眉頭緊緊蹙着。
聽到腳步聲,江霖這才擡起頭來:“你回來了?”
白榆走到他旁邊的位置坐下:“發生什麽事了?該不會是跟葛大川有關吧?”
江霖劍眉微挑:“你都聽說了?”
白榆蹙了蹙眉:“真跟他有關?我剛才去薔薇那裏送東西時,聽到她鄰居在說話,說葛大川跟連家麗在處對象,真有這事嗎?”
如果是真的,那就有點惡心了。
跟連家麗在一起,還假惺惺為林向雪的事情喝得不省人事。
江霖搖了搖頭:“若是處對象還好些,昨晚我和旭東把人送回去後,他舍友小張說可以照顧大川,我們就走了,誰知我們沒走多久,小張就收到了臨時出任務的消息,他來不及過來通知我們,一出門剛好看到連家麗,于是拜托連家麗過來告訴我們一聲,誰知……”
說到這裏,江霖停了下來。
但白榆用腳趾頭一猜就猜出來了:“誰知連家麗沒來通知你們,反而跑進去跟葛大川一起睡了,對吧?”
江霖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現在連家那邊的意思就是要大川娶連家麗,彩禮兩百元,還要三轉一響。”
白榆冷笑一聲:“他們怎麽不幹脆不幹脆去搶?”
用了這種手段,還有臉提出這麽多要求,真不愧是連家。
江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喝口水潤潤喉嚨。”
白榆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讓她不要為了連家那種人而生氣,她沒接過杯子,就這麽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那現在要怎麽辦,葛大川該不會真要娶連家麗那女人吧。”
如果真要娶的話,以後她絕對不讓這兩人進屋子來。
江霖将剩下的水全部喝下去:“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讓人調查那護士的事情嗎?”
白榆點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江霖:“事情已經有點眉目了,不過還需要多一點時間,我剛才跟大川說了,讓他将計就計,先委屈兩天,這事你別跟孫薔薇說。”
白榆知道他是嫌棄孫薔薇有點大嘴巴,點頭:“你放心,我有分寸。”
**
接下來白榆裝作不知道這事。
反觀對面的連家,嘚瑟得尾巴差點翹上天。
連大有當天就去葛大川宿舍把那輛自行車給推回了自己家,還逢人說是葛大川給他妹子的彩禮。
連嬸子也一改之前愁眉苦臉的模樣,逢人就誇葛大川這個未來女婿,臉上再也看不到之前為小兒子和大媳婦,以及小孫女去世的苦悶,讓人看了都不免說一句人逢喜事精神爽。
而連家麗那邊更是時不時就去百貨商場買東西,全身上下的裝置都煥然一新,腳下踩着一雙皮鞋,走起路來“噠噠噠”,特別的響。
白榆出了月子就回報社上班了。
放産假之前,她的“小人書掃盲計劃”發展得十分順利,尤其是“平民英雄”系列,獲得了大家的喜愛,各大單位和工廠都紛紛訂閱,而工人參加掃盲的熱情也空前火熱,過年前,她還因此被評了“先進”,報社也被獲得了先進單位的稱號,把章書記樂得合不攏嘴。
第一天回去上班,程芳和陳幹事兩人看到白榆,都非常高興。
程芳上下打量着白榆,一臉的羨慕:“我表嫂生完孩子後,腰和大腿粗了不少,而且到現在都沒有再瘦回去,不像白同志,身材比生孩子之前還要好,真讓人羨慕。”
陳幹事點頭:“可不是,我嫂子也是這樣,而且她臉上在懷孕時還長了好多雀斑,可白同志的臉上一個斑點都沒有,就跟剝殼的雞蛋一樣光滑,希望我以後也能跟白同志這樣就好了。”
白榆被兩人誇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聽到陳幹事的話,眉毛一挑道:“陳幹事這麽說是好事要近了?”
陳幹事臉一紅,但還是笑着點頭:“下個月辦婚禮,到時候你和程芳兩人一定要來。”
白榆和程芳兩人趕緊恭喜,又說到時候一定會去。
三人說了一會兒話,白榆就回自己辦公室了。
她放産假這段時間,掃盲計劃後續的工作都拜托伍師傅,所以這次她回來辦公室,給伍師傅帶了一些補品。
誰知她還沒把補t品拿出來,伍師傅就先她一步把帶過來的東西拿出來:“本來應該讓我愛人去給你送過去的,但怕對你影響不好,所以留到現在才拿出來,雖然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但都是我愛人親手做的。”
白榆連聲說感謝,然後打開袋子一看,居然是幾套小孩子的衣服,而且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不僅用料柔軟十分适合小孩子的肌膚,而且設計很是漂亮。
白榆很驚喜:“這都是趙阿姨自己設計的?”
伍師傅點頭:“我愛人她家以前是在宮廷裏給貴人做衣服的,如今也就剩下這一手手藝流傳了下
來。”
其實伍師傅這話說得十分謙虛,他愛人的祖先其實是宮廷禦繡師
白榆從一開始就覺得兩位老人深藏不漏,可每一次對方多漏一點信息出來都足夠讓她震驚:“怪不得趙阿姨能做出這麽這麽漂亮的衣服,原來是家學淵博,這些衣服我就收下了,我非常喜歡,麻煩伍師傅替我跟趙阿姨說一聲謝謝。”
說着她把帶過來的補品拿出來,裏頭除了桂圓和麥乳精,還有一些不太容易買到的藥材。
伍師傅看到這些東西,眼睛微微紅了:“是我們感謝你才對。”
他愛人的身子不太好,這些年一直在家裏養着,方子他們有,也很有效,但方子裏頭的有些藥材不太好弄到,這些年來,都是章書記一直在暗中幫他買,他賺的那點錢全部花在裏頭了。
他從沒跟白榆提過自己妻子的病,沒想到白榆這麽細心,悄悄打聽了,還給他們帶來這些藥材。
伍師傅那顆曾經因為某些事情而封起來的心,在這一刻,悄悄地在瓦解。
把東西收起來後,白榆便拿着準備好的材料去婦聯找包雅英。
包雅英出院不久後便調去了婦聯,她之前說好要跟包雅英合作,只是中間她一直在忙“平民英雄”系列的事情,一時間抽不出精力,後來又放産假,所以一直拖到現在。
誰知去到婦聯,包雅英并沒有在,她只好改約時間下次再過來。
下班後,白榆騎着自行車去郵政局寄信。
小家夥出生一個月來,她給小家夥拍了不少照片,前幾天他們拍了幾張合家福,她拿到照相館去洗了好多張出來,這會兒準備寄一些給江老爺子和她爸。
寄好信出來,她一眼就看到了連家麗,正站在她的自行車旁邊,雙手環胸,一副正在等她的模樣。
來者不善。
不過大庭廣衆之下,白榆也不擔心她能做出過分的事情來,于是直接走到自行車面前。
連家麗本想等白榆開口,誰知白榆推着自行車直接就走人,她咬了咬唇追了上去:“白榆姐,我要跟川哥結婚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吧。”
白榆斜睨了她一眼:“所以呢?”
連家麗對上她白皙細膩的皮膚,眼底閃過一絲嫉妒,嘴上卻道:“白榆姐似乎對我有很大的誤解,不過之前也的确是我家做的不好,我向白榆姐說聲對不起。”
白榆沒理會她。
連家麗一眼看到白榆手腕上的手表,越發嫉妒了:“白榆姐的手表真好看,回頭我也叫川哥給我買一個,你說川哥會答應的吧?”
“這我哪裏知道。”
白榆看了她一眼,騎上自行車,扔下一句話就走了。
看着白榆遠去的背影,連家麗心裏終于舒服多了。
她知道白榆不喜歡自己,也不喜歡她的家人,可現在她要嫁給葛大川了,葛大川是江霖的兄弟加戰友,因此白榆就算不喜歡,也不得不接受自己。
以後她還要時不時進出江家,常常出現在白榆面前,線稿白榆以後會天天生悶氣,她心裏頓時比三伏天吃了冰鎮西瓜還要舒爽。
與此同時,在醫院的黃護士悄悄被公安同志給帶走了,絲毫沒有驚動任何人。
這黃護士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和連家麗合作準備換走白榆孩子的那個人。
江霖之前聽了白榆的話,便讓在公安的朋友去暗中調查了一下,那朋友本還覺得是不是江霖太敏感了,畢竟那黃護士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樣子,在醫院和病人的口碑也不錯,不像是大惡之人。
不過他也相信江霖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于是便和同事一起去調查了一番,結果還真查出一些東西。
好幾個黃護士經手過的嬰兒,突然離奇就失蹤了,當時家屬也報了案,但當時大家都以為孩子是因為醫院管理不嚴,才導致孩子被人給抱走了,沒有人懷疑到黃護士身上。
還有幾個婦人說,她們的孩子剛出生時哭聲嘹亮,一聽就是很健康,誰知被抱去洗澡後突然就死了,他們也看到了孩子的屍體,但她們至今也沒辦法接受自己孩子夭折的事實。
這些事情,單個來看似乎都沒有問題,可全部結合起來,就會發現,這裏頭的事情都跟黃護士扯不開關系。
于是公安局開始立案,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暗中調查了好久,這才人贓并獲當場抓住了黃護士。
只是這黃護士也是個人才,繞是這樣了,她依然不招,被抓到公安局後,她一聲不吭,就是不肯說出之前那些孩子的下落,也不願意招出上線。
一番僵持下來,公安部的同志沒轍了,只能把她單獨關起來,并拿走所有能自殺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
黃護士肚子再次傳來饑餓的聲音,她舔了舔幹裂的唇瓣,對外喊道:“我口渴了,我要喝水!”
可喊了幾聲都沒有人搭理她,她喉嚨更幹了。
昏昏沉沉中,她聽到兩個公安同志說話的聲音傳過來——
“下周二你幫我代個班,我要去參加個朋友的婚禮。”
“沒問題,不過你哪個朋友要結婚,我認不認識?”
“海軍部隊的,叫葛大川,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之前那家夥一直說不結婚,誰知突然就通知大家說要結婚了,而且婚禮辦得十分倉促,不過我聽說他對象長得很漂亮,是部隊家屬區出了名的美人。”
“家屬區出了名的美人,就那兩三個人,一個是江副團的媳婦,一個是連副排的妹妹,好像叫連家麗,你朋友娶的該不會就是連副排的妹妹吧?”
“沒錯,就是連副排的妹妹,我朋友之前是出了名的鐵公雞,自己一條褲衩穿到都舍不得買,可現在給對象買手表,買衣服,還給了兩百元彩禮和三轉一響,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啊,不過這女人也算是嫁對人了,我朋友不久後就要升職了,到時候她就是連長夫人了。”
“……”
聲音越來越小,兩人逐漸走遠了。
監獄中的黃護士卻捏緊了拳頭,臉上因為嫉妒而五官扭曲。
憑什麽啊!
憑什麽她在這裏頭喂蚊子,連口水都喝不到,而連家麗那女人卻準備嫁人,而且還嫁個對她這麽好的男人。
而且一來就成了連長夫人,憑什麽!
上次的事情沒辦成功,連家麗那女人來找過她一回,想把五元定金給拿回去,她怎麽可能給,結果那女人因為這點錢把她罵得狗血淋頭。
當時她擔心事情鬧大,只好把五元還給她,後來她又擔心江副團會懷疑自己,過了好一陣擔心受怕的日子。
她過得那麽不好,連家麗憑什麽能過好日子?
黃護士越想越不甘心,于是站起來,再次對外頭喊道:“來人啊,我要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