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熠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茫然地看了四周一眼,布置得溫馨而又充滿了童趣的房間,床頭櫃上白絨絨笑顏如花的照片,清雅宜人的淡淡香氣,無一不在昭示着這是一個青春少女的房間。
朗熠忽然驚得跳了起來,他居然就這麽睡在了白絨絨的床上,而這張床真正的主人,就這麽趴在床頭睡着了。
這還是在白絨絨的家裏,她爸媽都在家的情況下。
而且,看看窗外的天色,明月高懸,月朗星稀,分明夜已經深了。
“你怎麽就讓我睡在這兒了?”
“看你的樣子,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吧,難得睡着了,當然要讓你睡得舒服一點。”白絨絨說得理所當然。
“對了,你連晚飯都沒吃呢,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不用了。”朗熠狼狽地落荒而逃。
“那明天的考試,要加油哦!”
外面清冷的空氣吹在臉上,臉上的溫度才稍微有點兒下降,一顆心還是不規則地瘋狂跳動,朗熠忍不住大叫一聲,沿着半夜空曠無人的街道跑了起來。
好半天,消耗盡了過量青春荷爾蒙的少年才回到家中,他精神奕奕,神清氣爽,拿出書本,開始學習起來,一月之約,今天就是驗證成果的時候了。
距離開考還有十分鐘的時候,朗熠坐在教室裏,安靜地等待着。
他感覺自己今天的精神狀态非常好,一個完美的睡眠對人的影響真的非常大,他只覺得自己頭腦清晰,往日學習過的內容在腦海裏歷歷在目,比起平時由于睡眠不足而渾渾噩噩的狀态好多了,而且就連心底那時常蠢蠢欲動的暴戾情緒也完全消失了,心境一片平和。
他覺得自己今天應該能夠考出一個好成績,不會讓白絨絨失望的。
這時,忽然有個火箭班的學生跑到他們教室門口,畏畏縮縮地問坐在門口的同學:“朗熠在嗎?”
聲音很小,但朗熠聽力敏銳,還是一下就聽見了。
那火箭班的男生分明看見了坐在教室最末尾座位上的朗熠,卻故意低頭不看他,只期望坐在門口的那個同學能幫他傳話:“你能幫我告訴他一聲,白絨絨被人堵在學校後門的巷子裏,讓他趕緊過去一趟嗎?要快點啊,不然她就來不及參加考試了。”
這男生說完,頭也不敢擡,轉頭一溜煙兒跑掉了。
坐在門口那同學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啊?白絨絨出事了?”說着猛地站了起來,轉頭望向朗熠的方向,才發現朗熠已經像一陣風一樣掠過他的身旁,沖出去了。
跑到學校後門,熟門熟路地□□而過,來到那條以小混混們最愛約架而著稱的小巷子裏,一直跑到盡頭,心跳快得差點從口腔裏蹦出來,生怕自己一個來遲,發生了什麽讓他懊悔一生的事。
斷頭的小巷裏空無一人,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踩在髒兮兮的地面上。
朗熠松了一口氣,轉身正要往回走,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從巷子口跑進來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為首的一個,光頭,大冷天的露出半個紋得花花綠綠的手臂,脖子上戴着一條粗粗的大金鏈子。
一看就不是個好惹的。
朗熠很确定,這些不是西寺街的人,常年在這個街區混的人他都認識,絕對沒有這幾個人在內,看來這些人是沖着他來的。
想到這裏,朗熠反而安心了許多,白絨絨沒事就好。
他剛才也是關心則亂,太沖動了。
明明今天早上白絨絨是跟他一起來學校的,馬上就要考試了,她又那麽乖,無緣無故怎麽會跑來學校後門的巷子裏?
只不過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得罪的仇家把他诓騙出來的一個借口而已。
不過用白絨絨作為借口,已經足夠讓朗熠憤怒了,他握緊了拳頭,眼中漸漸升起一層紅色,今天,他就要讓這些人知道,他最重視的人的名字,不是他們這些人想提就能提的。
此時此刻,小巷一牆之隔的一條老街上,有一家店面十分陳舊的馄饨店,因為店裏的位置實在是狹小,桌椅只好擺在了外面。
一張積滿了清洗不掉的陳年污垢的老舊桌子旁,坐了一個跟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的年輕人,這年輕人俊朗帥氣,衣着時尚,随時都能上T臺走秀的那種。
那穿着一看就十分矜貴的外套的手臂随意地搭在油膩的桌面上,伸手接過年長的店主給他端過來的一碗盛得滿滿當當的馄饨面。
“難得鋒仔你發達了還願意來吃我們家的馄饨面,今天我請客,随便吃。”
路雲鋒随手抽出筷筒裏的一次性木筷,掰成兩半,互相蹭了蹭打磨了一下木刺,挑起一大筷子面條:“謝謝陳伯,那我就不客氣了。”
路雲鋒當年也是在西寺街打打殺殺中混大的孩子,如今倒是長出息了,在外面混得人模人樣的。
前段時間剛完成了一個大任務,得了一個星期的假期,回來看他寡居多年又一直不肯搬離西寺街的老母親,順便來吃一碗當年在十三中上學時,每天早上都來吃的馄饨面。
才吃了兩口,忽然感覺到腰間一陣發熱,拿出別在腰帶上的異常能量檢測儀看了一眼,媽呀,紅燈瘋狂地閃爍,儀器拿在手裏都在發燙。
這說明這附近有異常能量的劇烈波動,而且距離還很近。
路雲鋒看了看四周,老街一片安逸,大樹底下是幾個下棋的老頭,那邊的音像店老板躺在門口的躺椅上,閉着眼睛搖頭晃腦地聽粵劇,還有幾個不用上學的毛孩子奔跑打鬧。
路雲鋒轉頭看了看身後的一堵長滿了青苔的牆壁,心念一動。
以他對當地地形的熟悉程度,當然知道,這面牆的後頭,是一條荒僻的斷頭巷子,十三中學生和校外的小混混們約架的黃金寶地。
路雲鋒想了想,撸起袖子,把放着馄饨面的桌子挪到一旁,手腳并用地蹿上了身旁的一棵老榕樹。
探頭越過牆壁往那巷子裏望去。
“喲,這是争風吃醋現場直播?”
只見那巷子裏幾個五大三粗的社會青年,正圍着一個穿着十三中校服的少年,那少年長得很是俊朗帥氣,只是一身桀骜不馴的氣息,倒是很有路雲鋒當年的氣概。
最妙的是,一個看起來就是乖乖女好學生的漂亮女孩子,膽子大得很,旁若無人地穿過那幾個社會青年,徑直走到少年的身邊,牽起了他的手,細聲細氣地說:“我們走吧,回去考試。”
路雲鋒低頭一看,手中的異常能量檢測儀上的紅燈已經停止了閃爍,儀器也不再發燙了,說明此地的異常能量場已經消失。
“奇怪了。”路雲鋒嘟囔了一句,晃了晃手裏的儀器,應該沒出毛病才對呀,那麽大的能量場,怎麽說沒就沒了?
他對巷子裏那些毛頭小子的恩怨情仇并不感興趣,既然異常已經消失,打不打起來就不是他管得着的了。
從樹上跳下來,路雲鋒坐回桌子旁繼續吃面。
不過想了想,他還是拿出手機,調出辦公系統,查詢了一下這片區域時候有異能人群的活動軌跡。
查到了在幾個月前,有兔妖一家三口申請在這個地方定居,兔妖本性溫和,又不具備攻擊性的異能,而且也是具有正當的謀生手段的,因此當局很快就批準了這個申請,算起來這兔妖一家在本地也生活了好幾個月了。
這幾個月來,一直安安分分的,非常循規蹈矩,是完全不需要操心的優良市民。
估計剛才那陣能量波動,就是這兔妖一不小心弄出來的吧,只要沒有對人類造成傷害,也沒造成任何混亂,他是不需要管的。
再說那巷子裏面,朗熠的眼中蒙上一層血紅色,心中的暴戾正要冒頭,忽然聽到一聲溫柔的呼喚:“朗熠,不要打架。”
朗熠心中一震,眼中的紅色迅速褪去,就看見白絨絨站在了巷子口,正焦急地看着他。
“喲,又來了一個小妹妹。”那光頭搓着手嘿嘿地笑,“小妹妹別着急,等咱哥們解決了這個臭小子,回頭再陪你好好玩玩。”
朗熠握緊了拳頭,咬牙道:“你們誰敢碰她!”
“哈哈,臭小子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知道哥幾個是誰嗎?”幾個人呈扇形朝朗熠包圍過來。
朗熠心裏一緊,有心想讓白絨絨趕快離開,又擔心反而會将這些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她的身上。
他不怕打架,但他真的不願意在白絨絨的面前打架,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兇狠殘暴的一面,更怕拳腳無情,誤傷到她,這麽一着急,竟然汗濕了後背。
不料白絨絨根本就不将那幾個人看在眼裏,徑直穿過他們,走到了朗熠的面前,朝他伸出手:“走吧,我們回去考試。”
朗熠不由自主地就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掌心上,被她牢牢地牽住,牽着他一步一步地,穿過那些人的包圍圈,朝巷子口走去。
那幾個大漢竟然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眼睜睜地看着白絨絨把朗熠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