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老師還不夠,現在連女同學也要打嗎?”蔣校長痛心疾首地怒罵朗熠。
朗熠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松開手。
那女生趕緊沖到蔣校長的跟前:“校長,您救救我,他,他要打我。”
“我沒有,我不是要打她,校長,我是想帶她回去找您說清楚,我在體育器材室是為了幫她才打人的。”朗熠連忙解釋。
“不是的,校長,是他非要讓我幫他說謊,我不肯,他就要打我。”那女生說。
朗熠吃驚地看着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女生,說起謊來居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想都不用想蔣校長會相信誰了,他張開雙手把那女生護在身後:“別怕,有我在呢,他不敢打你。”
“朗熠我還以為這段時間你改邪歸正了呢,沒想到連這種事情你都做得出來,要真的是為了幫她才打人,剛才在政教處為什麽不說,非要現在才逼人家回去說?
朗熠無言以對,之前他就知道,只要他們兩個人不肯承認,不管他說什麽都是沒有用的,何況現在這樣的場景,他更是無從辯駁。
他現在只後悔自己為什麽要一時好心,聽到體育器材室裏有人呼救就不顧一切地沖了進去,更後悔自己在看見郭令軍那禽獸在猥亵女生的時候,想都沒想就直接上去揍人。
哪怕他當時多拉幾個人一起進去,或者是動手之前先拍個視頻取證,如今也不會弄得如此被動。
“好!”他點點頭,“既然你不肯承認,我也無話可說,蔣校長,是我自己處事不周,學校要開除我,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但這不關白絨絨的事,請您不要同意讓她退學。”
蔣校長重重地“哼”了一聲:“這還用得着你說嗎?你要是真的想為她好,以後就離她遠遠的,少拖累人家好好的女孩子。”
蔣校長護着那女生離開了,朗熠在原地茫然站立了片刻,忽然覺得世界之大,他竟無處可去。
最後朗熠還是拖着沉重的腳步慢慢走到了陳朝勇的修車鋪。
修車鋪的整體氛圍還沉浸在昨晚勝利的喜悅中。
他一出現,小夥計們紛紛過來,“熠哥”長“熠哥”短的,遞水送零食,揉肩捶背,歡迎大英雄似的。
其實朗熠的年紀在他們這些人當中是最小的,但這聲“熠哥”,所有人喊得都是心服口服。
“熠哥你知道不,聽說他們那邊不見了好幾個人呢,大鯊魚那雜種,找了好幾個狗崽子到山上動手腳,結果結束了等到半夜都不見人下來,打電話也打不通,大半夜的沒人有膽子上去找,今天早上才上山去找了的,結果半個人影都找不到,活生生就這樣失蹤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嗯。”朗熠随口應了一聲,不怎麽往心上去,那些人的死活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拿了工具,來到一輛車旁,繼續昨天被意外發生的事打斷了的工作,只有全身心地沉浸在這一堆機械零件中,感受着它們每一絲細微的改變能給整體帶來的巨大變化,他的心情才能稍微平靜一些。
偏偏其他人不識趣,非要興致勃勃地圍在他的身旁:“對了,熠哥,昨天晚上坐你車的那小姑娘是你新泡上的馬子嗎?你上哪兒找來那麽個極品的小姑娘,用網上那話怎麽說來着,又純又欲?”
朗熠臉色一沉:“別亂說,她是我同學,是個好學生,不是那種出來玩的。”
他這話語氣說得重了些,旁人這才發覺他這會兒的心情似乎不是那麽妙,連忙賠笑道歉:“不好意思,說錯了,那是熠哥你的女朋友吧?”
在他們這些人的眼中,女朋友跟之前說的所謂“馬子”是兩回事,後者是不上心的,玩玩而已,而女朋友,則是帶出來大家都要恭恭敬敬喊一聲“嫂子”的人。
“不是,人家是要專心學習考大學的,你們出去了也別亂說,免得壞了人家好好的小姑娘的名聲。”
不得了啊,能讓熠哥這麽護着的人,說明這小姑娘在熠哥的心裏份量不輕啊!
陳朝勇叼着跟煙走過來,揮手讓夥計們離開:“活兒都幹完了嗎?”
夥計們趕緊散去。
陳朝勇拍了拍朗熠的肩膀:“大恩不言謝,往後要是有什麽事,唉,算了,要真是有事,估計我也幫不上什麽忙。”
他嘆了一口氣,順勢在一旁蹲了下來:“都怪哥沒用,是哥對不起你。”
昨天晚上回去之後,陳朝勇一時沖動,産生了想要把修車鋪無償轉讓給朗熠的念頭。
在他看來,連他自己這條命,都是朗熠豁出命去保下來的,還有什麽是不能給他的呢!
沒想到他才提起了個話頭,就遭到了未婚妻的強烈反對,跟他大吵了一架,要是他敢這麽做,她立刻就打了孩子跟他分手!
想想也對,沒了轉讓修車鋪的這筆錢,已經付了訂金的房子上哪兒弄錢去交首付款,沒錢沒房将來怎麽養孩子。
陳朝勇年紀大了,早沒有年輕時的一腔孤勇,最終熱血還是被現實打敗,只能妥協。
他甚至都沒好意思把自己曾有的這個念頭跟朗熠說。
“勇哥你這說的什麽話,要不是當初你幫我,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天天打架犯渾呢!”
朗熠想想也覺得天意弄人,就在今天早上,他還一門心思想着今天就要過來跟勇哥說一聲辭工的事,以後放下一切專心學習,短短幾個小時之後,他已經不知道,除了這裏,他還有什麽地方可去了。
就連這個地方,也會在不久之後改弦更張,換了新老板之後會怎麽樣,誰知道呢?
“勇哥勇哥,大鯊那死撲街又帶人來了。”
陳朝勇把手裏的煙一扔,猛地跳了起來,嘴裏狠狠咒罵了一句趕緊走了出去。
朗熠頓了頓,還沒來得及放下手裏的工具,就聽見外面傳來“稀裏嘩啦”一陣打砸的聲音。
他握緊了手裏的扳手,也立刻跟了上去。
幾個小混混模樣的人手裏拿着半人高的粗水管,發瘋似的在店裏見人見物就砸,那水管舞得虎虎生風,店裏的小夥計們攔也攔不住,反而被一棍子掃得撲在了地上。
“快住手,沙志寶你發什麽瘋,趕緊給我住手!”陳朝勇徒勞地大喊。
那大鯊魚站在門口笑得陰測測的,他看起來的模樣實在不怎麽好,他拄着拐杖,原本就瘸了的那條腿似乎傷得更厲害了,斜斜地拖在地上,一只手用繃帶吊在脖子上,整顆腦袋都被紗布纏裹着,一只眼睛腫得只剩下一條縫。
顯得那笑容更陰森詭異起來。
“陳朝勇你別以為昨晚贏了比賽我就會放過你了,你們把我害成這樣,我跟你不死不休!你這破店你開一天我砸一次,看誰敢接手。”
他這種人,全無信用可言,什麽賽車勝負,全是屁話,他唯一的目的就是不能讓陳朝勇全身而退。
“住手,別砸了。”店裏都是客人們送來修的車,好車一般的車都有,貴的大幾十上百萬,少則也要十幾萬,這麽砸下去,整個店賠下去了都不夠賠的。
陳朝勇紅着眼睛沖上去阻攔,卻被一個小混混一腳踹倒,手裏的鐵管高高掄起,朝着他的腦袋就要砸下去。
“給我打,打死了算我的!”大鯊魚瘋狂大吼。
“铛!”地一聲,是朗熠及時出手,用扳手架住了鐵管,同時用手臂卷住那鐵管一攪,就奪到了手中。
“勇哥讓開!”朗熠大喝一聲,順勢把那鐵管朝前一捅,正中那小混混胸口,那人蹬蹬後退了好幾步,緊接着,旁邊那幾個小混混都大喊着他沖了過來。
“小熠當心!”陳朝勇抱着頭往旁邊一滾,堪堪躲開一棍,眼看那鐵管就要往朗熠的後背砸去,不由得肝膽俱裂地大喊。
朗熠掄起鐵管甩了一圈,打退了前面沖過來的幾個人,後背像是長了眼睛似的,一回手,正好抓住那揮過來的鐵管,往旁邊一撥,同時擡腳一踹,把人踹到了堆放修車工具的桌子底下,稀裏嘩啦各種扳手之類的玩意兒砸了他一身。
大鯊魚見狀不妙,撐着拐杖單腿跳着拼命往後退,所有人都只顧着店鋪裏的一團混亂,竟然沒有注意到他,差點被他跑了。
虧得朗熠百忙之中眼角餘光瞥見他的背影,一個扳手甩過去,正中後心。
大鯊魚大叫一聲,猛地往地上一撲,吐出了一口鮮血。
那些小混混一個個被朗熠逼得捉襟見肘,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如今見老大都要走了,哪裏還肯留下來挨打,一邊大喊着:“不打了不打了!”一邊狼狽地往外沖。
朗熠正打得興起,哪能容他們就這麽跑掉,一個一個地接連揍得半死,再往外一扔,疊羅漢似的壓在大鯊魚的身上。
一時間只剩下小混混們凄慘的喊叫聲。
陳朝勇忽然覺得朗熠的狀态有點不對勁,下手太狠,這是要把人往死裏揍的節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