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卿已千年第 57 章 章

第 57 章

襲鶴齡見狀也走了過來,學着蕭翎那般用一張如沐春風般的笑臉和波瀾不驚的語氣,可說的卻是讓人頭皮發麻的話,“這麽多人呢,一個人剁着多累,不若師兄來幫幫你。”

說着寶劍出鋒。

蕭翎揚了揚眉,心道:不枉在地宮裏走了一遭,這孩子身上終于是長了些膽子和魄力出來了。

沈思賢為人正派,雖覺得危言恫吓非君子所為,但想起之前偶遇這群山匪,上前替聞姑娘讨公道時卻遭他們暗算散了功力,不免惱怒,忖了忖也拎着劍上前湊了個熱鬧,“逢年過節姐姐都愛包餃子,我們醫館裏徒弟多,姐姐又不喜讓旁人幫忙,所以每次剁完餡兒後手腕都要疼上好幾天,這裏加起來少說也該有三頭肉豬的分量吧,兩個人怎麽夠用?再加我一個!”

見三個兄長白着臉直哆嗦邢老六還摸着脖子慶幸着劍沒架到自己脖子上,一擡眼瞅見黑風煞氣正一步步朝這邊逼近,吓得魂不附體,立馬抱拳求饒。

蕭翎當魔頭的時候,最見不得這種色厲內荏的醜陋嘴臉,既怕死又何必找死?手起劍落直接就送去投胎了,重活一回雖不想濫造殺孽,但還是忍不住捏了捏拳頭,不耐煩地問道:“你們方才所說的那值萬金的花瓣可是叫月籠寒紗?”

邢老六道:“正是。”

蕭翎又問:“可知這懸賞出自何人之手?”

邢老六道:“只知是專替人做懸賞生意的浮夢閣挂出來的,具體是誰要這花小人也不知。”說完又試探地問:“姑娘此行莫非也是為了這月籠寒紗?”

蕭翎沒回答,而是嗤笑道:“月籠寒紗整整一百片花瓣,這人出手倒是闊綽。”見邢老三等人眼睛直放光,甚至掰着指頭算起來,又冷哼了聲補充道:“迷霧鬼林可是個有去無回的地方,怎麽,又不怕死了?我勸幾位還是惜命的好,別枉費我放你們一馬。”

蕭翎說完轉身又要了兩間房,店家樂呵呵地親自領着幾人往後頭去了。

聽着腳步聲消失,邢老三問:“我們去還是不去?”

邢老四,邢老五和邢老六異口同聲道:“你是大哥,你決定。”

興許是威脅走了,邢老三又找回了硬氣,跳起來往地上啐了一口,叉着腰道:“他娘的,老子還就不信了,那小娘們兒都敢去,咱幾個大老爺們兒憑啥不敢去?去,趕在他們前頭現在就去!”

說着當真頭也不回地出門而去。

蕭翎屋裏的炭盆一直烤着,這會兒整間屋子烘的熱乎乎的。

吩咐店家送些吃食進來,她轉身往聞晚歌肚子上戳了下,笑道:“行啦,你還怕你那一箭之仇報不成?好言勸不了要死的鬼,如果我沒猜錯那兄弟四人此刻已經往迷霧鬼林去了,那裏終年濃霧遮天,傳說裏頭還養着許多吃人的東西,他們還能讨得好去?進去容易出來可就難了,所以…”她神色忽變嚴肅,“待風雪一停你們兩個馬上給我回去,還有勞沈公子……”

話未說完,聞晚歌已經牢牢抱住了她的胳膊,不滿道:“阿姐這次休想再扔下我,再說了,那麽危險的地方我怎麽能讓阿姐你一個去?”

襲鶴齡幫腔道:“蕭翎師姐,我覺得晚歌說的對,既是兇險之地大家就更應該一起去,相互之間也能有個照應。”

沈思賢态度更是堅決:“沈思賢自幼父母雙亡,全靠姐姐一手拉扯大,我豈有眼睜睜看着姐姐出事的道理?姐姐姐夫都允我來了,蕭姑娘就不必再相勸了。”

見蕭翎有所遲疑,聞晚歌又道:“這段時間我與鶴齡師兄每天都有勤奮練功,我們能保護好自己的。”

蕭翎尚未發話,沈思賢卻争着道:“聞姑娘,我也可以保護你們的。”

聞晚歌笑嘻嘻地道謝,蕭翎卻覺得自己聽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對着襲鶴齡一陣擠眉弄眼,小聲道:“這是護花使者出現了?”

襲鶴齡一臉茫然,俨然不明白自家師姐在說些什麽,虞子珩卻是往蕭翎身邊靠了靠,認真地看着她道:“我也會保護阿翎的。”

然而後者一拍胸口,搖了搖頭,寬慰般與他說:“如今我的功力已經恢複至三成,完全有能力自保的,你若有心就幫我多照顧照顧那幾個小朋友。”

虞子珩久久無言卻又無可奈何,不情不願地應下,可看着幾個小朋友的目光卻怨毒起來。

用了飯各自回房,客棧條件有限,沒那多房間幹脆就在每個房間裏擺了一條大通鋪,聞晚歌自然就歇在了蕭翎這裏。

見她裹着被子只露了腦袋出來,坐在床上時不時看向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蕭翎好笑道:“有什麽話不妨直說,你憋的不難受我還嫌看的難受。”

聞晚歌掀了被子跳下床噠噠噠地跑過去,把手伸在炭盆上烤了會兒火,捂着冰涼的臉問:“阿姐,那個沈神醫跟你究竟有何淵源?為何你不過聽了沈思賢幾句話便不管不顧地跑來這極寒的北境之地?你也說了此會行異常兇險。”

知道她遲早是忍不住要問的,蕭翎也不瞞她,斂了眸道:“贖罪。”

聞晚歌詫異道:“你一個千年前的神仙對一個千年後的凡人贖的什麽罪?”然後她不知哪根筋被打通,往隔壁一指,大聲道:“該不會是給那個死人臉贖罪吧?”

說到一半忽地想起這泥巴牆隔音效果堪憂,又緊急降低聲音,“我聽沈思賢說他堂姐的爹娘是給人殺死的,難道兇手是他?可時間不對呀,二十八年前他都還沒出生呢?”

聞晚歌扣着下巴凝眉苦想,不多時忽地原地跳起,不敢相信地問:“你說過人死後七七四十九天又可生而為人,莫非是他上一世殺的?”

蕭翎默默地聽完只覺頭疼不已,這丫頭開動起腦筋來簡直讓人心驚肉跳。

看蕭翎的表情聞晚歌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坐回去興奮道:“對吧,對吧,我說對了是吧?真沒想到你們神仙招新納賢的标準竟如此,呃,沒标準,你這樣功德圓滿的上去了,他那樣滿手血腥的居然也能上去?”

聞晚歌叽裏呱啦講個不停,蕭翎卻語塞至極。

沈回春的爹沈白術是茯苓谷弟子,她娘蓮心卻是毒醫谷弟子,兩勢向來水火不容,奈何弟子卻互生情愫。

兩位互看不慣的谷主自然不能同意,奈何兩人已私定終身,珠胎暗結,賴谷主無奈之下只得替兩人易了容貌,令其遠走高飛。

就這樣,在恩師的幫助下沈白術和蓮心得了幾年神仙眷侶般的生活,直到毒醫谷的人找上門。

蓮心是慕容葛最看中的弟子,她雖背叛了師門卻到底沒舍得親自下手,轉而雇用了地宮。

荀無涯便是執行那次任務之人。

他不知道沈白術和蓮心都曾活人無數,都是世人口中的活菩薩嗎?自然是知道,可他心中不裝善惡。

說到底還是因為她這個師父,蕭翎笑的蒼白,“怎麽會,你想多了,我就是在替自己贖罪。”

聞晚歌不信,但任憑她再問下去,蕭翎都閉嘴不言,只是皺了眉盯着那一盆炭火出神,困勁上來她只好悻悻地午休去了。

待床上的人入了夢鄉,蕭翎開門走了出去。

小客堂裏冷冷清清,毛氈偶爾飛起一角冷風趁機直往裏灌,連店家和夥計都不知去處,只有昏暗的角落裏坐着一個直挺的身影,雙手抱臂閉目小憩。

聽見動靜他睜眼朝這邊看來,四目相對蕭翎扯唇一笑攏了攏大氅走過去坐下,“等很久了?晚歌那小姑娘是愈發聰明了,差點沒糊弄過去,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大概是心靈感應,他總能知道她經過了哪些地方就一路追到了這裏,虞子珩突然彎了嘴角,一張臉瞬間就柔和下來,在這簡陋的泥牆茅草房裏,當是唯一景致。

蕭翎又攏了攏大氅,一手悄悄按住心髒,笑道:“對嘛,要多笑笑,我們家阿尋笑起來最是好看。”

如沐春風,整個人都好似跟着暖和起來。

虞子珩卻轉瞬拉平了嘴角,須臾帶着一絲緊張問道:“不是很吓人?”

蕭翎怔了怔,終于有些明白了為什麽他每次都這般要笑又不敢笑的樣子,直樂的肚子疼,“不是你笑起來吓人,是以前大家不曾見你笑過,所以才會覺得吓人,阿尋你也太逗了。”

“真的不是吓人?”虞子珩慎而重之再三确認才放下心來,看着眼前倒在桌上大笑不止的女子,失神般輕喃道:“阿翎笑起來也最是好看。”

蕭翎便笑不出來了,徒弟轉世那雙黑漆漆的眸子好像突然就飛了兩顆大放華光的星子進去,直晃的她血液奔湧心慌氣短,腦袋暈暈乎乎就跟醉了酒似的。

當真是,“見鬼了!”

虞子珩不解地“嗯”了聲,蕭翎“呵呵”笑了笑道:“沒,沒什麽。”然後順勢就把話題拉了回去,“你還沒說呢,你怎麽找到我的?”

虞子珩道:“我過麓川萦州時曾去到沈家看了眼,之後一路循着蹤跡往北便知道阿翎定是要去找月籠寒紗給沈回春解毒。”

沉默片刻,他又道:“我既然答應過你要贖罪便一定會做到,可我自己犯下的罪孽便應當由我自己來贖,莫要再因我冒險,我不是說過,這一千年來皆是我自己的抉擇并非因果報應,所以,你真的不要覺得對我有任何的愧疚。”

又來了,她豈能問心無愧?

不過蕭翎這次卻不跟他争究竟誰對誰錯了,忖了忖迂回道:“無論是千年之前的林一尋還是如今的虞子珩,都是我蕭翎看的最重的人,所以,自己的罪自己贖這樣的話日後便不要再說了,所有的一切我皆要跟你一起承擔,除非…”

她故意扁了下嘴,繼續道:“除非如今我對你來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那我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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