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卿已千年第 55 章 章

第 55 章

一旁的襲鶴齡聞言噗地笑出聲來,他住在客棧另一頭,本已歇下,可外頭鬧的太兇,實在無法入睡便又爬了起來,本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何事,豈料一開窗就看見聞晚歌傻愣愣地躺在雪地裏,而蕭翎正同一個黑衣人打在一處。

着急忙慌飛身而下,一問方才知道聞晚歌竟是自己從房裏跌了下來,“關個窗戶都能摔下來的,這普天底下你怕是獨一份兒了吧?”

聞晚歌嘻嘻一笑,尴尬地撓了撓臉,撓着撓着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她好像不是自個兒掉下來的。

那會兒她正關窗,眼見一個人影從天上砸下來,就下意識撈了一把,不想人是撈着了,奈何自己氣力卻不夠大,竟跟着一塊兒掉了下來。

是了,她應該算是被人砸下來的,“我不是自己掉下來的。”

聞晚歌說着前後左右看了看,果見方才砸她下來的那人就盤腿坐在不遠處,看起來似在運功療傷,一襲白衣幾乎要跟雪融為一體。

“我是被他砸下來的。”

不知是不是被這句話給激的,那白衣男子眉頭一擰突然捂着胸口猛咳起來,一口淤血吐出才終于能動彈了。

沈思賢撐着劍站起身,擡頭往對面的屋頂看去,黑衣人早已不知去向,只得懊惱地一拳砸在雪地上,一扭頭見三張陌生面孔盯着自己忙爬起來大步走過去。

對着聞晚歌做了個長揖,慚愧又惶恐道:“适才事發突然,實在反應不及,連累姑娘掉下窗來,沈思賢在此向姑娘賠禮了!”

見對方舉止斯文有禮,怎麽看也不像雞鳴狗盜之輩,聞晚歌擺擺手爽快道:“江湖兒女沒那麽金貴,小事,小事,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不僅毫不在意,甚至還出言關心了一番他的傷勢,沈思賢沒怎麽接觸過師門外的異性,眼下簡直受寵若驚,心頭一陣砰砰亂跳,半晌兒才磕磕巴巴學舌道:“江湖兒女沒,沒那麽金貴。”

說完更是耳根子都紅了。

面前的年輕人二十出頭的樣子,撇開嘴角狼狽的血跡,形容儒雅,倒有幾分君子之風,且有幾分面善,好像在哪兒見過……

蕭翎細細地回憶片刻,腦子裏慢慢出現一張樸實的面龐。

早幾年的時候,蕭翎每過一段時間便要往沈家飄上一趟。

目光落在沈思賢的佩劍上,她緩聲道:“我曾聽聞昔日鑄劍名匠黎不一為報神醫沈回春之恩,曾為其打造過一把劍,名曰‘回春’,然沈神醫不通劍術,遂在堂弟拜入流雲劍派時特将‘回春’贈給了他。”

世人知黎一的不少,但知回春劍的卻不多,沈思賢入師門晚,也是頭一回下山,外人見過此劍的更是寥寥無幾,遂詫異道:“不錯,此劍正是‘回春’,也确實是兩年前姐姐所贈,這些姑娘是如何知道的?姑娘竟識得我姐姐?”

蕭翎沒回答,盯着回春劍出神許久才又問:“經年不見,不知沈神醫可安好?”

沈思賢頓時換上了一副愁容,看了看手中的藍色花草,妥帖收好後憂傷道:“年前姐姐在落翠山附近的村中問診時被一只地火燭龍咬傷,全賴藏雪魔蘭壓制着毒性,這草藥極難培育,姐姐耗費多年心血方才養出了十二株,大約半年之前開始,那賊人曾數次前來偷盜,如今加上适才我搶回的這株,家中就只剩三株而已,一株方能撐月餘,三個月內若未能找到解毒之法……”

蕭翎驚道:“每次來偷藥草的都是方才那黑衣人?”

沈思賢怔了下,回道:“沒錯,就是他,雖然他每次武功路數都不盡相同,但交手這麽多次,我絕不會認錯,我姐姐極其寶貝藏雪魔蘭,第一次被那人偷走四株後,便請高人在每一株花的周圍都設了不同的機關,但後來還是被被偷走了五株,姑娘為何如此驚訝?”

蕭翎只道沒事。

聞晚歌不知道沈回春,更不知道什麽藏雪魔蘭,地火燭龍,雖心中好奇,但見蕭翎和沈思賢的神色一個比一個凝重,也沒敢開口詢問,直到襲鶴齡終于繞了過來便小聲問他,“你可曾聽說過地火燭龍?”見他點頭又問道:“那是個什麽東西?”

襲鶴齡道:“幼時聽太師傅說起過,地火燭龍生于酷熱沙漠之地,尋常地方一般是見不到的,那是一種巨蟲,幼蟲少說也有二尺長,成蟲得有一丈,比人還高,體表覆青黑色鱗甲,韌如玄鐵,生有百足,唾液帶有劇毒,能使人體內産生大量熱氣,且無法排出,以致髒器全部融化,身體不斷膨脹,最後爆裂而亡,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這麽駭人的麽?

光是聽着就覺得毛骨悚然,聞晚歌悄悄看了眼沈思賢,頗為憂心地問:“這毒可能解?”

襲鶴齡回道:“只聽說用屬性極寒的藏雪魔蘭可壓制其毒性,但能不能解我就不清楚了。”

沈思賢卻激動起來,大聲道:“能解的,我知道能解的,可無論我怎麽問,姐姐始終不肯說。”

的确,地火燭龍之毒可解,但是沈回春甘願等着毒發也不願沈思賢為他以身犯險,蕭翎自然也就不能把解毒之法告訴他。

“我欠沈神醫……”蕭翎頓了頓垂眸看向別處,“一個很大的人情,也到了該償還的時候了。”

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轉向沈思賢,堅定道:“你們且照顧好沈神醫,一個月之內我保證把解藥帶回來。”

沈思賢聞言大喜,抱拳道:“姑娘知道如何解毒?萬望告知,在下願當牛做馬以報姑娘大恩!”

蕭翎卻不再多說一個字,令襲鶴齡與聞晚歌留在麓川等她回來,當即飄然離開,兩人雲裏霧裏,想追奈何卻沒那個本事。

襲鶴齡不解地問:“蕭翎師姐也是第一次來萦州,她何時欠了神醫人情?”

這個……

聞晚歌想了半晌兒也沒能編出一個像樣的理由來,只含糊道:“小時候的事了,我都還沒出生呢,以前好像聽阿爹阿娘提過一嘴,不過我也記不清了。”

然後她突然就急了,抓着襲鶴齡的胳膊擔憂道:“我阿姐不肯說,神醫也不肯說,會不會是因為能拿到解藥的地方太危險?”

襲鶴齡一怔,扭頭看向沈思賢,“我師妹所說不無道理。”

經人一提,沈思賢這才明白過來姐姐原是不願連累自己,可自己如今豈非連累了旁人?

見沈思賢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聞晚歌更急了,“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我阿姐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來,萬一再出什麽岔子……”

沈思賢安撫道:“姑娘莫急,不若二位随我一道去見我姐姐,她若知曉有人為他涉險,斷不會坐視不理。”

蕭翎本意也是不想讓襲鶴齡和聞晚歌跟着自己冒險故而才只身來了北境之地,卻怎麽都沒想到十多日後的晌午竟在自己歇腳的小客棧裏見到了他們。

說是客棧,其實就是一排專供來往商人歇腳的泥牆茅草房,不過在這北境苦寒之地,能有這麽個遮擋暴風雪,還可喝上一口熱湯的地方,旁的也沒什麽好奢求的了。

北境一年四季天寒地凍,大雪不分時候說來就來,蕭翎頂着風雪足足走了兩日方才見到人家,便暫且在此住下。

已經被困了兩日無聊的緊,吃飽喝足本來準備回房睡個午覺,扭頭卻見四個山賊打扮的男人罵罵咧咧推着三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兩個少年,一個少女,手中雖都握着劍,四肢卻虛軟無力,一看就是被人下藥散去了內力。

七個人,一個比一個面熟,蕭翎頓時垮了臉。

近來都沒什麽好天氣,好幾日方只見蕭翎一個客人,乍見一群人進來,趴在櫃上昏昏欲睡的店家終于打起精神,笑呵呵地揉着胳膊從櫃臺後走出來。

店家是個六十來歲的老者,想必是久經風浪,膀圓腰粗,滿臉橫肉的絡腮胡讓他将三個年輕人拉去柴房捆了,他竟見怪不怪,沖那呆頭呆腦只知傻笑的夥計一招手,“沒聽見客人吩咐?趕緊的去吧!”

挨個打量了一番那被推給夥計的兩男一女,蕭翎不大高興地皺了眉,心道:沈回春不是不願自家兄弟去冒險麽,怎麽又把這解毒之法說告知給他了?

唉,當真是麻煩!

但沒辦法,這三個人她得管。

之前這群人在聞晚歌肚子上戳了個窟窿的事兒還擱置着,沒想到這麽巧竟碰上了。

“哎!”拿起才擱下的筷子重重地敲了敲碗,确定大家夥兒的注意力皆轉移至自己身上後,蕭翎沖山賊道:“跟你們打個商量呗,把這兩位公子和姑娘放了,我便考慮讓你們全須全尾地回你們的寨子去,如何?”

幾個山賊目光落在蕭翎身上先是一怔,爾後竟旁若無人地打起她的主意來。

絡腮胡扭頭看了眼聞晚歌道:“哎,老四,我怎麽覺着那紅衣小娘們兒比這小妞長得更标致些?”

被稱作老四,左眼眼角不停抽搐的山賊道:“我瞅着也是,上次不留神讓這小丫頭跑了,差點兒沒讓老大抽一層皮去,不若這回咱們把這紅衣小娘們兒一道帶回去,老大一高興沒準兒就分個寨子給咱們管管呢!”

一聽能當分寨寨主,絡腮胡那雙眯縫眼兒竟睜了開來,哐哐幾步走到蕭翎桌前,堆出一臉褶子道:“小姑娘,這是打哪兒來又準備往何處去呀?孤身一人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最是不安全,要不跟着哥哥,哥哥能保護你?”

不等姑娘答話,身後傳來一道女聲,“她從地宮來,要往迷霧鬼林去。”

老四喝道:“你這小丫頭片子,再胡說信不信爺爺抽你?”

說着當真舉起鞭子。

蕭翎忙制止,“等等,姑娘家家細皮嫩肉的可禁不住抽,到時候抽壞了落了疤,你那老大見了估計就該抽你了,況,她也沒說錯,我的确是地宮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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