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乳精
白榆看林向雪高高興興出門, 氣嘟嘟回來,不由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林向雪咬着唇:“葛大川那個笨蛋,我發誓, 我以後再理他,我就是個蠢貨!”
說完她跺着腳回房了。
白榆:?
不過很快她就從追着過來的葛大川嘴裏聽到了事情的緣由。
聽完後她一臉無語:“葛同志, 你真的那樣說了?你真的說向雪矮, 又不顧她的安危自己躲開?”
葛大川撓了撓頭, 一臉清澈的愚蠢:“白同志,我是不是做錯了?可我說的是實話,至于我躲開, 也是在确認她不會被球砸到才躲開的。”
他不明白林向雪為什麽突然就生氣了,難道是因為說了她矮,可他沒嫌棄她矮啊。
相反的,他覺得她長得個子小小的,非常可愛。
白榆差點翻白眼了:“可萬一你預判錯誤呢?萬一中間出了什麽意外呢?你也能保證她一定不會受傷?沒讓你一定要把她的安危放在你自己之上,但心裏有沒有那個人, 行為是欺騙不了人的,我敢說,在那種情況下, 就算球碰不到我, 江霖哥依然會選擇先來保護我, 而不是自己躲開後來嘲笑我長得矮。”
所以有些人單身是有原因的。
白榆自然不會幫葛大川說話,說完就把門關上了。
葛大川:“……”
燈下飛滿了蛾子, 葛大川低垂着頭, 好像一只被人遺棄的大笨狗, 在原地站了好久。
第二天,葛大川的肉包沒送過來。
林向雪朝門口看了好幾回, 心裏有點空空的,但她打死也不承認自己是因為葛大川而失落。
白榆看在眼裏,什麽也沒說,也沒幹涉。
在她看來,感情這種東西冷暖自知,除非林向雪主動問她意見,否則她絕不多嘴。
很快就到了考試這天。
江霖出任務還沒有回來,因此兩人洗漱完後便直接去飯堂買早飯吃。
兩人一進飯堂,立即引起了衆人的注意。
兩人皆穿白色的确良上衣,黑色長褲,身材高挑苗條,站在一起,就像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那個不是江副團的家屬嗎?江副團真有福氣,娶到那麽漂亮的媳婦。”
“那人家江副團也不差啊,又帥又有本事,兩人真是太般配了。”
“江副團家屬旁邊那個女同志是誰?哪個單位的,怎麽以前沒見過?”
“好像是最近才過來的,就住在江副團家裏,不知道她有沒有對象,如果沒有的話,你看我跟她配嗎?”
“我看你跟母豬比較配,就你這歪瓜裂棗的模樣,人家女同志會看不上你?”
“你才歪瓜裂棗,你全家都歪瓜裂棗!”
葛大川也在飯堂裏頭吃飯,聽到耳邊不斷傳來的議論聲,雙拳握緊了。
白榆擔心等會兒考試要上廁所,因此不敢點面條吃,連豆漿也t沒買,就要了一個肉包和一個雞蛋。
飯堂的肉包很大個,比拳頭還大,十分結實,裏頭滿滿的餡料,吃一個就很管飽了。
林向雪一進來就看到了葛大川,心裏咯噔了一下,兩人的目光在半空對上,但她很快就撇開頭。
因為這個,她沒什麽胃口,比白榆少要了個雞蛋。
吃完後兩人便騎着跟孫薔薇借來的自行車往報社去。
騎車用了二十分鐘,走路的話要四十分鐘左右,因此如果被選上的話,回頭還是有必要買一輛自行車。
但他們的自行車票在換現在這個房子的時候換出去了,短時間內要弄張自行車票只怕不容易,不過算了,這些事情以後再煩惱吧,現在能不能考進去還是個未知數。
這樣胡思亂想着,很快就來到了報社的考試地點。
她們遠遠就看到了兩條長長的隊伍,有個報社的工作人員拿着本子正在核對名字和其他信息。
白榆估摸這次來參加考試的人應該有七八十人。
她往人群掃了幾眼,卻沒看到溫靜婉的人,不知道是還沒來,還是有其它原因。
她把自行車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停放,免得等會兒出來坐墊燙屁股,然後就和林向雪去排隊。
核對好名字和其他信息後,大家随着工作人員進入了考場。
白榆和林向雪兩人被分開,白榆分在第一考場。
進去後,白榆找到自己座位號坐下,她朝周圍掃了一眼,男女人數二八分,過來報名的男同志明顯比女同志多。
這對她來說,并不是一個好消息。
在水平相當的情況下,報社應該會優先錄取男同志,因為人們認為男人更能吃苦。
一來,她被錄取的難度又增加了,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事情的時候。
一個四五十歲左右,領導模樣的人站在上面是考試前的訓話,叮囑大家不能作弊,一旦被抓到不僅不錄取,還會寫大字報公布出去。
衆人聽到這話都被唬住了。
就算有些有心作弊的,這會兒也打消了念頭。
很快考卷就被發了下來。
白榆拿着試卷由頭到尾掃了一遍,題目不多,就只有三個類型。
第一個默寫兩首古詩,第二個是她給自己和林向雪做突擊練習過的,根據一個主題來寫一篇新聞報道,最後一個是對現在的報社有什麽改進建議。
前面兩個對白榆來說不算太難,從京城到瓊州島,她一直斷斷續續在複習初中和高中的知識,因此默寫兩首古詩對她來說簡直太簡單了。
至于寫報道,她最近一直在練習,俗話說臨陣磨槍不快也光,有了這幾天的突擊練習,她好歹能寫出一篇稍微比較專業的報道。
對于最後的改進建議,她想了想,最後提了有關掃盲方面的事。
這邊的報社還兼顧幫人民群衆掃盲的任務,只是收效甚微,
白榆便是從這方面入手的,她覺得對于不認字的人來說,看到報紙就跟看到天書一樣,密密麻麻的字,他們一看就沒興趣學習,可如果換成連環畫,小人書,以更具體的畫像和故事來帶動人們學習文字,激發大家學習的興趣,或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白榆先在草稿上寫了一遍,然後複查了幾遍,把一些句子和錯別字改了又改,最後抄寫到試卷上,寫完後她又複查了兩遍,确定沒有錯誤後,這才舉手交卷了。
看到白榆交卷,還沒有寫完的人不由慌了,趕緊加快速度。
那個領導下意識多看了白榆一眼,一來是這女同志長得太好看了,二來她是第一個交卷的人。
白榆交完卷後就安靜走出考場,她沒看到那領導在看到她最後那個建議時,眼睛亮了起來。
林向雪還沒有出來,白榆便到停放自行車的位置等她。
路過第二考場時,她往裏頭掃了一眼,沒有看到溫靜婉的身影。
就有點奇怪了。
她不來考試,為什麽要報名呢?
過了一會兒,林向雪也出來了。
一見到白榆,她就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雖然我有心理準備自己不會被錄取,但我沒想到題目這麽難!”
她其實很想跟白榆再當同事,而且她也不好意思一直呆在江家,雖然白榆和江霖兩人都沒說什麽,可他們兩人剛結婚,有她這個電燈泡在始終還是不太方便。
所以她很想趕緊找到單位,但顯示這次她肯定沒機會了。
白榆拍了拍她的頭:“那我們再找找有沒有其他單位要招人。”
林向雪只好點頭。
按照原來的計劃,是當天考試當天面試,可因為報考的人太多了,因此面試要在篩選後再另行通知。
既然不能面試,那只能回去。
回去改成由林向雪載白榆。
路過一棵大榕樹時,白榆看到婁曼麗在樹下不知道在炫耀什麽,說得唾沫橫飛。
等車靠近了,她才看清楚她手裏拿着一罐麥乳精在跟大家炫耀:“這麥乳精可是我親姐從京城特意寄過來給我兩個兒子喝的,寄了整整三罐呢!哎喲,這麥乳精多了也是煩人,我擔心喝不完會發黴過期,所以天天給我家的雙胞胎當水喝。”
衆人又羨慕又酸得不行。
一罐麥乳精就要五六十元,三罐都快小兩百元了!
婁曼麗真是太好命了,有個這麽有錢又願意對她好的姐姐。
婁曼麗眼睛突然瞥到坐車自行車過來的白榆,眼珠子一轉,聲音更大了幾分:“有個事情你們可能不知道吧,我親姐其實是江副團的後媽,所以算起來,江副團和他的家屬看到我,應該叫我一聲小姨。”
衆人呆住了。
婁曼麗的親姐是江副團的繼母?
江副團要叫婁曼麗小姨?
這兩人怎麽看都不搭邊,怎麽可能會是親戚?
于是有人便道:“你該不會是在吹牛吧?我可從來沒聽說江副團有你這門親戚。”
“就是,你們要是親戚,之前怎麽沒來往?”
婁曼麗:“我那時候剛來瓊州島,而且我想着怎麽說我也是長輩,江副團要是懂禮數的話,就應該先過來拜訪我這個長輩,沒道理讓長輩先去拜訪晚輩對吧,可誰知人家江副團級別高,不願意認我們這種窮親戚,我也不好意思舔着臉上去認親戚,可現在人家結婚搬房子連顆喜糖都沒發給我們,我真是越想越心寒。”
這話剛落地,不知誰喊了一聲:“你們快看,那不是江副團的家屬嗎?”
衆人看去,果然看到白榆坐在自行車後座上,風揚起她的秀發,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落在她臉上,她美得好像一幅畫。
不過不懂禮數不尊長輩,就是長得再好看又有什麽用!
于是有人就道:“江副團的家屬,你小姨在這裏,你不過來打個招呼嗎?”
“還有你們結婚入宅,好像也沒請你們小姨,年輕人這麽目無尊長可不行啊!”
“就是,江副團可能忙忘記了,但你作為他的賢內助就應該通知他。”
白榆拍了拍林向雪的肩膀讓她把車停下來。
然後朝婁曼麗走過去。
不知道為什麽,對上白榆的目光,婁曼麗吓得往後退了兩步。
白榆看婁曼麗那欺軟怕硬的樣子就想笑,她倒是很想抽她兩巴掌,不過當着衆人的面這麽做,後面會帶來很多麻煩。
不過不能打,不代表不可以做其他事情。
白榆看向婁曼麗道:“這位大嬸,江霖哥為什麽不認你這門親戚,你真要我把原因告訴大家嗎?你姐嫁給人當繼母,你也嫁給人當繼母,你們家這是有當繼母的傳承嗎?還有,這裏頭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你确定要我告訴大家?”
婁曼麗臉色一僵:“我什麽時候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你可不要胡說八道!還有那麽多人當繼母,難道都成了你口裏的見不得人嗎?”
白榆:“別人是不是見不得人我不知道,但你們……就不好說了,所以你這是确定要我說了?”
婁曼麗臉上露出狐疑的神色,她不知道白榆知道了多少。
那時候她還小,但她知道她姐跟姐夫并不是後來經人介紹才認識的,他們在那之前就認識了,并且見過面,她姐還曾經送過一方帕子給姐夫。
至于她,跟她姐差不多,都是在前面那位還沒死就跟現在的丈夫認識并且暧昧上,只是她以為她們做得天衣無縫,應該沒人會知道才對。
可現在看白榆那篤定的樣子,她不敢賭。
想到這,她把麥乳精從另外一個人t手裏搶過來,慌忙道:“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家做飯了!”
說完她就急匆匆跑了,跑得好像後面有鬼在追她。
空氣裏安靜了幾秒。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白榆看着婁曼麗落荒而逃的樣子,嘲諷一笑:“你們都看到了,不是我們不尊長輩,而是有些長輩做的事情見不得人,我們不屑于跟這樣人為伍,我勸你們最好也少跟這樣的人來往。”
說完她重新坐上自行車走了。
等走遠了,林向雪才好奇問道:“你真知道她們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
白榆搖頭:“我不知道,我詐她的,不過可以肯定她心裏有鬼,要不然她不會匆匆忙忙走了。”
其實她是從江霖對他爸,也就是她公公的态度猜到了一些端倪,只是江霖沒說,她也不好意思問。
現在看來,還真被她給猜對了。
當初她公公會娶婁秀英或許并不是偶然,說不定兩人早就認識了。
至于剛才沒說出來,是不想損敵一千自損八百。
就算江霖過繼了,江啓邦還是他血緣上的父親,如果鬧出不好聽的名聲,勢必也會影響江霖。
不過經過剛才那麽一吓唬,婁曼麗以後應該不敢再出現在她面前。
江霖出任務時沒說他要去幾天,更沒說去做什麽,涉及軍事機密,她也沒多問。
院子裏的菜苗長高了不少,綠油油的一片,看着很是喜人。
三只小雞崽也長大了,但距離下蛋還要再等一段時間。
過了兩天,報社那邊一直沒過來通知她去面試,白榆還以為自己沒通過,心裏多少有些失落。
就在這時,對面的丁家傳出了喜訊——
溫靜婉被廣播站給錄取了,成了一名正式的播音員。
溫靜婉又給大家派喜糖了。
“哎喲,丁副團真是太有福氣了,娶到這麽漂亮又有才華的媳婦,真讓人羨慕。”
“可不是,丁副團家屬這才過來瓊州島幾天就進了廣播臺,聽說一個月有五十元工資呢。”
“啧啧,這可真不少,我之前就說,光會做飯有什麽用,像丁副團家屬這樣的才真叫有本事,又會做人又能找到好工作。”
“聽說江副團的家屬前幾天去報社報名,不過到現在都沒人來通知她,應該是沒考進。”
丁躍又雙叒叕剛好經過,聽到大家的議論,高興得滿面紅光。
為了獎賞溫靜婉這麽給他長面子,他當晚決定把他癱瘓的老母親接到基地來讓她照顧,讓她有機會成為一個好兒媳。
他真是太貼心了!
當晚,丁家的大床又嘎吱嘎吱響個不停。
溫靜婉終于在丁躍吻她時忍不住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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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北。
江凱一想到再過幾天就能回京城,整個人興奮得睡不着。
在回去之前,他決定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于是他和一個戰友偷偷來到一戶農家,拿了點錢,讓那農家給他們弄一頓好吃的。
那農家養了兩只大鵝,江凱走過去時踩到一只鵝。
那鵝頓時就不依了,追着他嘎嘎叫。
江凱不耐煩,一腳就把它踹開——
當天下午,京城三房收到來自大西北的電話。
江凱的小弟弟被鵝給啄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