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小炒肉
上輩子她只在江霖的葬禮上見過溫靜婉一面, 之後再也沒有聽過她這人。
她也不知道江又涵是從哪裏得知江霖是為了溫靜婉才一直不找對象不結婚的,上輩子江霖是她的大伯,她自然不好意思過問太多。
早知道這輩子她會嫁給江霖, 她肯定要問個明白。
林向雪已經從卧鋪下來,幫溫靜婉搬行李:“溫同志, 你是一個人嗎?”
溫靜婉的東西不算多, 一個旅行箱, 還有真皮的手挎包,樣子很別致,小巧玲珑的, 時下基本沒什麽人有。
這樣的包在以後并不算什麽,但這時候還沒有改革開放,一般人不是用軍挎包,就是用真皮的公事包,像這種女士包,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溫靜婉笑着回答道:“對, 我是一個人。”
林向雪:“你和白榆都是勇敢的人,一個人就敢出門,對了, 我們這次要去瓊州島, 不知道同不同路?”
溫靜婉點頭:“同路的, 其實就是這個車廂的江同志知道我要去瓊州島,所以才問了我的意見, 問我要不要換過來這邊。”
這話一出, 不僅林向雪好奇, 就是白榆也覺得奇怪了:“你跟江同志是認識的嗎?”
林向雪聽到她用“江同志”來稱呼江霖,不由笑出了口:“之前不還江霖哥前江霖哥短的嗎, 怎麽突然間這麽客氣了?”
溫靜婉聽到這話,看看白榆,又看看林向雪:“你們和那位江同志是認識的?”
林向雪笑了起來,又指着白榆道:“何止是認識,你說的那位江同志是白榆的丈夫,他們前幾天剛辦了婚禮。”
溫靜婉愣了下,随即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江同志過去說服我換位置,我開始還以為他是自己受不了那位男同志的腳氣,原來是為了白同志,江同志對你真好,還有,雖然晚了,但我還要跟你們說一聲恭喜。。”
“謝謝你。”
她在說這話時,白榆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并沒有在她臉上看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而且顯然,此時她和江霖兩人也才剛認識。
她不能因為上輩子江又涵的一句話就懷疑和防備對方,更何況江又涵那人說話向來沒有幾句是真的。
想到這,她不再關注溫靜婉,拿起帶來的書本看了起來。
這段時間來太多事情發生了,又跑來跑去,導致她的學習計劃暫停了。
現在空閑下來,她就再次撿起課本複習了起來。
溫靜婉看她在看書,只朝她手上的書本瞄了一眼,并沒有多問。
等溫靜婉拿着水壺出去外面打水,林向雪這才靠了過來,小聲問道:“你好像不太喜歡那個姓溫的女人?”
白榆擡起頭來:“我沒有不喜歡,只是我覺得大家萍水相逢,沒必要交淺言深。”
兩世人她對溫靜婉都不熟悉,在這種情況下,沒必要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代出來。
林向雪還是被家人保護得太好,有時候看似精明,但其實還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不過她有個優點,那就是很容易聽勸,這會兒就見她連連點頭:“你說得有道理,怪不得我媽讓我遇到事情多和你商量,我這人就是太熱情了,什麽都告訴人家,回頭又後悔自己說得太多了。”
白榆趁機給她安利學習的事情:“是這個道理,從京城到廣城要好幾天,你要是沒事的話,不如跟我一起看看書。”
林向雪雖然不想看書,但一想到在火車上也沒事做,于是便跟白榆借了一本書拿在手上随便翻翻。
等溫靜婉打完水回來,就發現林向雪對她的态度“降溫”了很多。
不過她并沒有表現出詫異,對林向雪和白榆兩人的态度也和之前一樣,不算太冷也不算太熱絡,保持着一個人讓人舒服的距離
過了一會兒,江霖買飯回來。
火車上有供應賣飯的小車子,就是價格比較貴,很多人寧願啃冷饅頭。
但白榆現在不缺錢,因此沒想在這方面委屈自己。
江霖帶回來三個不同的菜,一個辣椒小炒肉,一個紅燒肉,最後一個是小雞炖蘑菇。
白榆讓林向雪先選,林向雪又讓她先選,兩人推來推去,最後白榆選了辣椒小炒肉,林向雪選t了小雞炖蘑菇,江霖沒得選,只能吃紅燒肉。
小小的車廂裏頭一下子就彌漫着香氣。
溫靜婉坐在上面的卧鋪,笑道:“早知道江同志是去打飯,我就應該讓你幫我也買一份過來,現在一想到外面那麽多人,我實在是被擠怕了。”
要是換個男人,或許會站起來去幫她買一份過來。
但江霖只禮貌性“嗯”了一聲,并沒有幫她去買的打算,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白榆承認自己有點小心眼,雖然溫靜婉沒表現出什麽異常來,但她還是沒辦法百分百放心,因此江霖一進來,她的目光就若有似無落在他身上。
不過這會兒她終于放下心來了。
江霖和溫靜婉兩人并不認識,而且目前為止,江霖并沒有表現出對溫靜婉有任何的興趣。
想到這,她夾了一塊小炒肉放進嘴裏,豬肉味鮮滑嫩,鍋氣十足,倒是對得起這份價格。
溫靜婉沒生氣,反而笑笑地從帶過來的包裏頭拿出幾個烏米飯團:“這是我們老家的特産,你們也嘗嘗。”
說着她自己拿了一個後,把其他的遞給林向雪。
林向雪一看,驚喜地“呀”了一聲:“這是黑米飯團嗎?我聽說黑米特別有營養,還能養胃。”
溫靜婉解釋道:“在我們那,這叫烏米飯團,不過它不是用黑米做的,而是用烏葉汁把糯米染成藍黑色,再經過蒸曬後就成了烏米,你們試試。”
林向雪又“呀”了一聲:“我想起來了,我小時候吃過,我奶奶江蘇那邊的,溫同志難道也是江蘇的嗎?”
溫靜婉笑着點頭:“對,我是江蘇的,這真是巧了。”
林向雪剛才聽了白榆“交淺言深”的話後覺得很有道理,因此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嘴巴,這會兒聽到溫靜婉和她奶奶是同個地方的人,加上對方給她分享了美食,一下子就覺得親近了很多,也把“交淺言深”四個字給抛到腦後。
白榆在一旁看着,并未出聲。
林向雪是成年人,她可以提醒,但不能像個老媽子一樣管着她。
不過她也嘗了溫靜婉給的烏米飯,烏米清香可口,裏頭的餡料十分豐富,有豌豆、小筍、鹹肉、香菇、臘腸,以及鹹蛋黃,嚼着特別香,讓人胃口大開。
俗話說,吃人嘴軟,到了下一次打飯時,白榆便讓江霖幫溫靜婉也買一份。
**
公安局裏。
“陳隊,我們去秦彥成村裏問過了,農藥是秦正茵跟生産大隊隊長家要的,說家裏有老鼠,至于硫酸,是一個叫梁俊的男人幫她做的,這個梁俊從年輕開始就喜歡秦正茵,一聽說秦正茵需要硫酸,便跟在化學工廠工作的親戚要來了材料,然後自己調制後給秦正茵。”
陳隊長聽着屬下的報告,眉頭蹙了蹙:“那他有說秦正茵為什麽要硫酸嗎?”
屬下搖頭:“沒有,他也沒問。”
陳隊長:“那秦彥成的屍體呢?找到沒有?”
他們前兩天打開了秦彥成的棺材,如他們猜想的那樣,裏頭果然沒有屍體,只放了幾塊石頭。
屬下再次搖頭:“找不到,我們幾乎進行了地毯式搜尋,把每一個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沒有找到秦彥成的屍體,生産大隊的人也說沒見過秦正茵和秦心卉兩人有運東西出村。”
陳隊長:“屍體總不能憑空消失,那個叫梁俊的知不知道?”
屬下:“一問到這個問題,他就不出聲了,我覺得他十有八|九知道點什麽。”
陳隊長把文件往桌上一扔:“既然都猜到了,還愣着幹嘛,還不趕緊去繼續問,要是再不說,就用點手段讓他說。”
屬下應好後走了。
陳隊長想了想,站起來讓人把秦心卉帶到審訊室去。
被關了好幾天,秦心卉就是再淡定,這會兒樣子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她臉色憔悴,頭發亂糟糟的,身上還散發着一股難聞的味道。
一坐下來,她就先開口了:“陳隊長,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到底什麽時候放我出去?”
陳隊長:“秦彥成的死真跟你沒有關系?”
秦心卉深吸一口氣:“沒有,沒有,沒有!這個問題我都回答了幾千遍了,我有什麽理由殺我爸爸,不對,從血緣來說,我應該叫他舅舅才對,但從小到大我一直把他當成爸爸,他生了我養了我,我有什麽理由殺他?”
陳隊長:“據我所知,養你的人是白家的吧?”
秦心卉臉上閃過一絲羞惱:“沒錯,白家供我吃供我穿,的确是他們養我長大,但你們不能要求一個雙腿被截肢的人來養我吧?再說了,我殺了我舅舅我能得到什麽好處?”
陳隊長:“你擔心私生女的身份被人知道。”
秦心卉:“知道我私生女身份的人可不止我舅舅一個人,還有白家,以及我名義上的生母段慧君,難道我要全部把他們都殺了嗎?再說了,我要是介意這個身份,也不會主動告訴你們了。”
陳隊長:“秦彥成的屍體在哪裏,你真不知道?”
秦心卉:“不知道,我姑姑,也就是我媽,她叫了一個男人來幫忙,然後他們一起把屍體給拖走了,至于他們如何處理屍體,他們壓根不讓我知道。”
陳隊長:“照你這麽說,秦彥成是你母親秦正茵殺死的了?案件發生時,你人在哪裏?”
秦心卉:“那天舅舅突然說我不是他親生女兒,我很震驚,讓他不要開玩笑,他說他沒開玩笑,還說我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我又震驚又害怕,就跑到文工團去找我姑……我媽,然後她就和我一起回了鄉下,我媽把我趕出門去,他們兩人在屋裏不知說了什麽,等我回來,我舅舅就斷氣了。”
陳隊長:“那你當時為什麽不報警?”
秦心卉:“我害怕啊,當時她跪下來求我,說她跟舅舅吵架時不小心錯手用枕頭悶死了舅舅,她不是故意的,她哭得那麽難過,而且從小到大她都那麽疼我愛我,于是我就心軟了。”
陳隊長:“那你知道她随身帶着農藥和硫酸的事情嗎?”
秦心卉:“我只知道她跟生産隊的大隊長家要了農藥,她說她單位宿舍裏有老鼠,要拿出去藥老鼠,我便沒有多想,至于硫酸,我就不知道了。”
陳隊長:“秦正茵死之前跟你說了什麽?”
秦心卉:“她說了祝福我和江凱,你們不是問過江凱了嗎?他應該能證實我說的話。”
陳隊長沉默了下,揮揮手讓人把秦心卉給帶下去。
秦心卉掙紮了幾下:“你們到底什麽時候放我出去,我說了我沒有殺人!”
但陳隊長沒有回答她,她再次被關進了昏暗的監獄裏面。
她簡直要瘋了。
她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裏呆幾天,每天吃不飽喝不好,身上更是被跳蚤咬得到處都是紅印子,癢得她難受。
早知道她就不弄死秦彥成那個變态了,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想到萬一要一輩子呆在監獄裏,她全身忍不住顫抖起來。
現在唯一能救她出去的就只有江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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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關了一個星期後,江凱終于被放了出來。
出來後,他才知道白榆已經跟着江霖去了瓊州島,他妹妹江又涵未婚先孕,又在跟他媽争執的過程中跌倒流産,至今還在醫院,跟江又涵偷處對象的人居然不是別人,而是他當成兄弟的梁天宇。
江凱一陣恍惚。
他這才被關了一個星期,家裏就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讓人頗有種“山中翌日,世上千年”的錯覺感。
江啓邦看他一副怔愣的樣子,不由蹙眉道:“你現在回去洗個澡,把自己沖洗幹淨了,然後跟我去四合院跟你爺爺道歉。”
說起四合院,他臉上閃過一抹羞惱。
那天老爺子當着江霖的面訓斥了他一頓,又讓他去院子跪了大半天,跪得他兩個膝蓋差點廢了。
最讓他生氣的是,江霖這個不孝子居然沒為他說一句求情的話就直接走了,這個兒子算是養廢了。
再有天賦又有什麽用,江霖完全不把他這個老子放在眼裏。
江啓邦越想越生氣。
不過如今他也拿江霖沒辦法,有老爺子這座大山在頭頂上壓着,不過沒事,他能等,老爺子年紀也大了,他還年輕,他總能熬到他當家做主那一天,到時候他倒要看看江霖還敢不敢違逆他這個老子的話。
江凱:“爺爺還是想把我扔去大西北嗎?爸,我不想去,三哥不在京城,妹妹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江啓邦看着孝順的小兒子,心裏的氣消散了些:“等會兒我跟你一起求求你爺爺,無論你爺爺說什麽t,你可千萬別頂嘴。”
江凱閃過一絲不耐煩,但還是點頭應了好。
兩人先回軍區大院,江凱一個星期都沒洗澡了,這一路回去,差點沒把江啓邦給熏死。
回去後,他在浴室裏沖洗了大半個鐘頭才出來,總算把身上的酸臭味給洗幹淨了。
接着兩人又馬不停蹄去了四合院,江老爺子不在,兩人只好坐在客廳等,等到大半夜江老爺子才回來,結果江老爺子見都沒見兩人就讓他們回去。
江老爺子讓王叔傳話,“讓江凱那臭小子收拾好東西,明天就給我滾去大西北!”
江凱差點沒把鼻子都給氣歪了。
回到家裏,他立即把自己關進房間裏,然後拿起筆寫起了小說。
他後悔了,他當初不僅應該把江霖寫成殘疾,還應該給江老爺子一個暴斃的結局。
不過他覺得既然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那現在改過來應該也不遲,因為他下筆如有神,把中間的小說細節修改了過來。
按照之前的計劃,江霖應該是在兩年後去世,但他現在等不及了,他要江霖現在就去死。
還有江老爺子那個老不死的,明天就可以心髒病爆發死翹翹,還要把江家所有的人脈和財産都留給他一個人。
寫完後,他終于滿意了。
把小說藏起來,然後倒床大睡起來。
第二天起來,江老爺子果然心髒不舒服進了醫院。
江凱興奮得差點原地跳起來,當下就洗漱,然後和他爸以及婁秀英三人急匆匆來到醫院。
江老爺子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整個人有氣無力的樣子,其他房的人皆是一臉憂心耿耿的樣子。
江凱也裝出一副擔憂的模樣,但內心激動地在瘋狂大叫。
太好了!
沒想到他只是随便寫一寫,這個世界的軌跡就按照他想要的發生改變。
那等會兒回去,他就要把白榆寫成跪在他面前求複合的舔狗,他要把她的自尊心狠狠宰他腳下,再把她變成自己的性|奴,這樣才能一解他的心頭之恨。
不過不急,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接手江家的人脈和財産。
想到這,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和衣服,準備以最完美的姿态去迎接巅峰的到來。
因為醫生不讓其他人進病房,所有大家都聚在門口等待。
過了半個鐘頭,病房終于被打開了。
王叔從裏面走進來,目光往人群掃了一眼,最終落在江凱身上:“老爺子有東西要給你。”
衆人的目光“唰”的下就聚集在江凱的身上。
江凱心跳如雷,因為太過興奮,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但他還是讓自己看上去盡量地淡定:“不知爺爺有什麽東西要給我?”
王叔掏了掏口袋,然後從裏頭拿出一張票,遞過去道:“老爺子讓你現在就滾去大西北,這是去大西北的火車票,今晚十點半開車。”
江凱:“???”
晴天霹靂。
五雷轟頂。
當頭棒喝。
江凱整個人呆住了,一臉不置信地看着王叔。
說好的人脈和財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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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差一天就要抵達廣城。
在這三天裏,溫靜婉和她們相處得相安無事。
林向雪到底把她的話給聽進去了,和溫靜婉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會分享美食,但絕口不再說自己或者家人以及單位的事情。
白榆和江霖兩人則更疏離一些。
直到這天下午。
白榆和林向雪兩人一起去上廁所。
火車上的廁所不在他們這邊的走廊,而是要擠過層層的人群去到另外一頭。
這一路過去,真是過千關斬萬将,車廂裏的汗味、臭味,惡臭熏天,白榆都是憋着氣過去的。
抵達廁所才是考驗的開始,這時候的衛生設備非常不好,一個火車上那麽多人,可想而知那廁所有多髒有多臭,而且這個年代的綠皮火車都是采取直排廁所,簡單來說,就是旅客的大小便,都會直接排洩在軌道上。
這樣聽上去很惡心,但眼不見為淨還好,比較讓人受不了的是遇到反吹進來的風時,那股味道真是回味悠長,讓人三天前的飯都幾乎要吐出來。
白榆先用完廁所,便走遠一點在外面等林向雪。
剛站了一會,突然一個小不點不知道從哪裏沖過來,一把抱住白榆的大腿:“媽媽!”
白榆低下頭,對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是個紮着沖天辮的小女孩:“小朋友,我不是你媽媽,你跟你媽媽走失了嗎?”
小女孩看清白榆的樣子,這才發現自己認錯人了,一下子哭了出來:“媽媽,綿綿找不到媽媽了。”
白榆朝四周圍看了一眼,大聲問道:“這是誰家的孩子,有人認識這孩子嗎?”
問了幾聲都沒有人應,看來小女孩的家人并不在附近的車廂。
白榆只好蹲下去問道:“小朋友,你剛才從哪裏走過來的?”
小女孩歪着頭,想了想,指了指右邊的車廂,可下一刻,又指向左邊的車廂,顯然她自己也記不得自己是從哪裏來的。
白榆沒有辦法,只好跟林向雪說了一聲,然後抱着小女孩去找乘務員。
乘務員顯然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從口袋裏掏出一顆水果糖遞給小女孩,一下子就把小女孩給哄着抱了過去,然後抱着小女孩去找她媽媽。
白榆看乘務員很靠譜,就沒有跟着過去,可等她回到廁所的地方,卻沒了林向雪的蹤影。
下一刻,前面不遠處的車廂就傳來一陣騷動。
白榆扭頭看向,就看到林向雪扯着一個中年婦人的衣服不讓對方走:“這個肯定不是你家的小孩,不說這孩子跟你長得一點都不像,就看你們穿的衣服,就不像一家人!”
中年婦人四十來歲的模樣,面色蠟黃,五官扁平,身上穿的衣服滿是補丁,可她手裏抱着的小孩子卻皮膚白皙,五官十分俊秀,身上穿着一件羊絨小外套。
羊絨可不便宜,肯舍得花錢給小孩子買這麽好布料的家庭肯定不會窮到穿滿是補丁的衣服。
中年婦人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你這是狗眼看人低,孩子長得像她媽,還有就疼愛孩子,願意給他最好的衣服穿不行嗎?誰要你狗咬耗子多管閑事的,快放手!”
林向雪:“我不放,除非你跟我去找乘務員,我要确認了你的身份後才走,要是我弄錯了,我給你賠禮道歉!”
中年婦人不耐煩了,一把推開林向雪:“什麽狗東西,老娘沒空跟你扯!”
林向雪被推得往後退了兩步,差點跌坐在地上:“你別走,我現在就去叫乘務員報警!”
白榆想擠過去,但周圍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她甚至連下腳的地方都找不到,根本過不去。
就在這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快看,公安同志過來了。”
林向雪聽到這話,連忙撲上去要去扯住那中年婦人不讓對方走,可不等她碰到中年婦人,突然一道黑影閃過,下一刻他的脖子就多了一把刀子。
她被一個中年男人暴力抓住,刀子抵在她修長白淨的脖子上,那刀閃着光,只要稍稍一動,就會割開林向雪的氣管,讓她一命嗚呼。
剛才看熱鬧的人慌了,尖叫着到處逃竄,車廂內頓時亂成一片。
林向雪臉白得好像一張紙,雙腿發軟。
白榆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變故,逆着人流朝林向雪擠過去,但慌亂的人群瘋狂湧過來,把她推得更遠。
她急得冷汗都要下來了。
公安同志怕他傷到人質,不敢冒然上去救人。
就在這時,火車的廣播開始播放了起來,意味着火車很快就要靠站。
中年婦人抱着小孩子靠了過來,和中年男人對視一樣,兩人都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
火車站的人更多,到時候公安要抓他們就更難上加難,必要時候他們還能丢掉手中的小孩。
兩人很有默契地朝車門挪過去,就在車門要打開的瞬間,突然一個身影如同閃電般攻上去,一把踹飛了男人手裏的刀子。
男人吃痛,不等反應過來就江霖被一個過肩摔。
公安同志看男人被制裁住,立即湧了過來。
婦人眼看着逃不掉了,瞪着林向雪,目露兇光。
要不是這個賤人,他們怎麽會落得這個下場?
想到這,她一把丢掉懷裏的小孩,也從身上掏出刀子就要刺向林向雪。
江霖那邊正抓着男人,被注意到這邊的情況,眼看着刀子就要從刺中林向雪的後腦勺,突然又是一個身影閃過,生生用手抓住了女人的刀子。
林向雪脖子被割傷了,昏呼呼的,這才注意到身後的響動,她一扭頭,就看到溫靜婉手抓着刀刃,鮮血淋漓。
她這才知道溫靜婉t救了自己,要不是溫靜婉抓住對方的刀子,只怕這會兒她已經沒命。
中年婦人如亡命狂徒,一腳踹在溫靜婉的肚子上,手裏的刀就要刺過去。
不過她跟中年男人一樣沒有成功,江霖比兩個公安同志的動作更快更迅猛,再次一腳踹飛了刀子。
下一刻,中年婦人雙手也被拷了起來。
等車站靠了站,白榆這才找到機會來到林向雪和江霖等人身邊。
林向雪看到白榆,眼淚瞬間就下來了:“白榆,你不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我還以為我死定了,多虧了江霖和靜婉兩人,要不然我就見不到你了嗚嗚嗚……”
白榆敏銳注意到林向雪對溫靜婉的稱呼由溫同志變成了靜婉:“後面發生了什麽事?我剛才想過去你那邊,但我擠不過去。”
林向雪便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繪聲繪色說給白榆聽,其中對溫靜婉徒手抓刀的事情贊了又贊。
白榆微微挑眉:“你是說她赤手抓住了刀刃?”
林向雪狠狠點頭:“靜婉真是太勇敢了,要不是她,我現在後腦勺可能已經多了一個大窟窿。”
白榆頓了下:“那我們回頭真是要好好謝謝她。”
林向雪又點頭:“那是必須的……”
話還沒說完,溫靜婉就從醫務室出來了,只見她手裏包紮得像個粽子。
林向雪見到她,立即抛下白榆撲過去:“靜婉,你的手怎麽樣了?醫生怎麽說?”
溫靜婉:“你不用擔心,醫生說沒有傷到筋脈,只是皮外傷,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林向雪松了口氣:“真是太好了,靜婉,今天真是多虧了,你以後就是我的好姐妹!”
溫靜婉笑了笑:“其實說起來我也要感謝江同志,要不是江同志那一腳,只怕我現在也沒辦法站在這裏跟你說話。”
林向雪:“這麽說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江霖是你的救命恩人。”
陽光照在溫靜婉白皙的面容上,她整個人看上去仿佛在發光。
白榆看着她,心裏卻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不過不容她多想,江霖就從另外一個房間出來了。
白榆迎上去,用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你沒事吧?”
江霖看着她:“放心,我沒事。”
林向雪和溫靜婉兩人走了過來。
溫靜婉看向江霖:“江同志,真是謝謝你,俗話說大恩不言謝,你這份救命之恩,我放在心裏了。”
江霖:“不客氣。”
林向雪也跟江霖道謝,随後問道:“那兩人是什麽情況,真的是人販子嗎?”
江霖:“那婦人是人販子,但那男人還有另外一個身份——特務,至于其他的,你們就不要多問。”
聽到這話,在場幾人倒吸一口涼氣。
林向雪:“真沒想到,真沒想到啊,不過這樣一來,受傷也是值得的了。”
人販子已經夠可惡的了,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是特務。
現在能将兩人一網打盡,真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對于後面公安同志怎麽處理,那個小孩後面能不能回到家人身邊,便不是他們能過問的。
他們重新上了火車,然後在一天後抵達廣城,之後再坐輪船,終于在三天後抵達了瓊州島。
溫靜婉在瓊州島口岸跟他們道別。
林向雪抓着溫靜婉的手很是不舍:“靜婉姐,回頭等我安置下來後,我再過來找你玩。”
從溫同志到靜婉再到靜婉姐,兩人的感情逐漸升溫。
海風揚起溫靜婉的秀發,她笑着點了點頭:“好。”
之後白榆三人又坐了一兩個小時的車,這才抵達海軍基地。
他們抵達海軍基地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周圍漆黑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林向雪剛坐輪船時看到海還很興奮,只是誰在連坐了36個小時的輪船後也興奮不起來,而且周圍黑壓壓的,完全比不上京城的繁華。
白榆看她呆愣的樣子,笑着問道:“該不會是後悔了吧,不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林向雪把目光從周圍收回來:“誰說我後悔了!你別小瞧人,我一定會在這裏紮根的!”
白榆:“好好,那我就等着瞧,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就跟我一起住,等後面你找到工作了再搬出去。”
經過了那天的人販子時間,她也不放心把林向雪一個人丢在招待所裏頭,萬一出了事,她實在沒辦法向林家交代。
更何況招待所一天一元,住一晚還行,長久住太浪費了。
林向雪朝在跟哨兵說話的江霖看了一眼,小聲道:“這樣會不會妨礙到你們,畢竟你們才新婚。”
白榆臉微微發熱,只是不等她回答,林向雪突然“哎喲”了一聲,然後捂着肚子壓低聲音道:“我的肚子好疼,這裏哪裏有廁所?”
白榆朝周圍看了一眼:“這裏周圍都沒有,最近的便是我們的住處了,從這裏走過去大概十分鐘左右,你能忍嗎?”
林向雪:“不能忍也得忍啊,我們快走吧。”
白榆跟江霖說了一聲,兩人便火速朝江霖的住宿狂奔過去。
林向雪也覺得丢臉,但這會兒肚子實在太疼了,她也顧不上丢臉了。
等兩人狂奔到住處,林向雪已經快忍不住,實在等不及白榆找鑰匙開門:“還有沒有其他廁所?”
白榆指着隔壁道:“那裏有個廁所,隔壁住的是江霖哥的朋友,不過看屋裏沒開燈,這會兒不是睡着了就是出任務去了,你趕緊去吧。”
林向雪沒聽她說完就飛奔過去了。
那是一間搭成小木屋的廁所,林向雪伸手就要拉開門,誰知怎麽拉都拉不開。
奇怪,難道是門壞了?
肚子再次傳來一陣絞痛,于是她也顧不上多想,更加用力拉扯木門,結果裏頭好像有一股力量在跟她對抗。
蹲在屎坑上的葛大川:“???”
誰在外頭?
謝旭東昨天剛搬出去了,江霖還沒有回來,誰會來扯廁所的門?
他突然想到昨天值夜班時一個兵大哥給他說的鬼故事,說他們村裏頭有個女人掉進屎坑裏死了,之後只要有人去廁所,她就會出來吓唬人。
正好這個時候有一陣風吹過,他的屁股突然感覺涼飕飕的。
葛大川心裏一緊,越發用力地拉住門。
林向雪感覺快要憋不住了,人在絕境時往往會迸發出意想不到的力氣,加上那木門風吹日曬,年久失修。
就聽“砰”的一聲。
木門就這麽硬生生被林向雪給扯了下來。
扯了下來。
來。
林向雪定睛看去,就見一個臉黑得看不見的男人翹着一個白花花的屁股用震驚恐慌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
門倒下的那一刻,葛大川瞪大了眼睛,定睛看去,就看到一個臉色蒼白,頭發裝牙舞爪的女人站在他面前。
四目相對。
林向雪:“???”
葛大川:“???”
現場安靜了幾秒。
下一刻,林向雪尖叫了起來:“媽呀,變态!!!”
葛大川也叫了起來:“媽呀,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