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初雪微涼
“不然你以為我開玩笑的嗎？”
“我……”
“先不說這個，嘗一嘗這個烤紅薯吧，聞起來很香呢。”
“……謝謝。”
許晴空本想開口問對方在這裏等了多久，不過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問出口，因為他害怕對方的答案會讓自己惶恐不安。
“本來想開車過來的，結果她不允許我單手開車，于是便只好走路過來了。”
“‘TA’？”
“今天中午你不是看到了嗎？”
“那個女人？”
“嗯，我姐，也是我的經紀人。”
“原來如此。”
許晴空低頭，回想起今天中午松子有跟他提及過對方。一開始，他還以為對方是蘇言的女友什麽呢，結果完全猜錯了呢。
“好久沒有吃烤紅薯了，真香！空，覺得如何？好吃不？”
“別叫得那麽親密，我和你不熟！”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何況……”
“何況什麽？”
“那個……”
說話間，蘇言忽然走到許晴空的面前直視起對方，許晴空因此停下了腳步，瞪大了雙眼，“你……做什麽？”
“我說啊……”蘇言擡手搭在許晴空的肩上，月色之下，他很是仔細地打量起對方的眉眼。一直以來，他還從未如此地在意過某個人，甚至死皮賴臉的粘着對方，直到意識到那也許是因為對方是自己熟悉的人，這麽說也許不對，總之就是覺得自己和對方絕不是才剛認識一兩天那麽簡單，只是因為找不到這一切問題的根源，所以很是在意而已。他的表情變得異乎嚴肅地說道，“越發覺得你很眼熟呢！好像——”
“阿嚏——”蘇言話還沒說完，許晴空就打了一個超大的噴嚏，驚得蘇言整個人都怔住了，不過轉瞬，他急忙脫下自己的外套想披在對方的身上。見此，許晴空趕緊推脫道，“不需要，我沒事。”
“倔什麽呢，都着涼了！”
“才——”
“阿嚏！阿嚏——”
許晴空話還沒出口，就又接連打起來好幾個噴嚏，“沒有……那回事呢！”最後說出口的話也随着晚風徹底消散了。
抵不過對方的一再堅持，許晴空只好任由對方将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殘留着對方體溫的外套，異乎尋常的溫暖，全身的力氣一瞬之間被這股溫暖抽走，他整個人随之轟然倒下——
“空！空——”
“空？！”
“……？”
“怎麽了，一直在發呆？”
“我……”回過神來的許晴空慌忙搖了搖頭，從下午對方開始說要稱呼自己“晴”開始，他便陷入了過往的回憶之中。半年前也好，現在也罷，為什麽事情會發展成如今這幅模樣呢！許晴空望着矮桌上已經空空如也的漆器食盒在心裏重重地嘆了口氣。說起來，現在已經是晚上21點多了，就在前不久，他喊了蘇雪過來，因為從千美子那裏帶回來的壽司和天婦羅是他們兩個無法輕易解決的分量，他打算讓蘇雪過來幫忙吃掉。如他所料，蘇雪不費吹灰之力就終結了所有的美食。
“多謝款待，那麽……我現在回去趕稿啦！”
許晴空回想起對方離開前挺着個撐飽了的肚子艱難行走的模樣，再一次輕嘆口氣後，他起身拿起桌上的漆器食盒去水槽清洗。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他從廚房門口探出腦袋看向仍舊坐在矮桌前的蘇言說道：“你先去洗澡吧。”
蘇言點頭，随後往浴室走去。
“咚咚咚——”
就在許晴空剛洗完漆器食盒的時候，聽見房門突然被敲響，他原以為敲門的是住在隔壁的蘇雪，結果打開房門時，見到的卻是一個從未謀面的中年婦女，以及筆挺地站立在中年婦女身旁的疑似小黑的……大黑？中年女子的穿着雍容華貴，氣質更是非比尋常，只稍一眼，許晴空便猜到了些什麽，也因此皺起了眉頭。
“許先生，真是抱歉，由于時間倉促，沒來得及通知您，這位是蘇夫人！”
“我是上官婉兒，是阿言的母親。深夜不請自來，多有叨擾！你……就是許晴空吧？”
“是的。”
正如許晴空心中所猜想的，眼前這位打扮得分外耀眼的中年婦人便是蘇言的母親。對方嘴上雖然說着因為突然來訪多有打擾，然而臉上的實際表情卻絲毫為此剛到抱歉的樣子都沒有。對于對方為何會突然出現，許晴空完全沒有頭緒，不過還是禮貌地請對方進了屋裏。
跟随許晴空進入客廳後，上官婉兒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因為和預想之中的模樣有着較大的區別，她稍微露出了一絲驚嘆的模樣，“還以為會是個普通人家的屋子呢。不過……喜歡讀書的孩子，應該壞不到哪裏去。”
“……”許晴空沒有回話，被人評頭論足，無論是誰都不會覺得開心，何況還是頭一次見面的人。他本想讓對方坐到沙發上，結果上官婉兒卻端正身姿坐到了矮桌前，他原以為對方會對這偏日式的裝飾風格進行一番指摘的，不過就實際情況看來，對方應該不少接觸日方的商人，說來也是，畢竟也是名企老董的夫人，不可能對此表現出少見多怪的模樣來。
“我去泡壺——”
“不必了！”
許晴空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上官婉兒無情地打斷了，“看你這裏也不像是那種會藏有什麽好茶的家吧！以及，阿言呢？”
“……他在洗澡。”
雖是事實，不過被對方這麽一說，許晴空心中多少還是覺得有些不爽。不過話說回來，自己為什麽非要做這些壓根就不擅長的事情呢？對方不過是來看她的兒子，跟自己又沒有什麽關系。
“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幅樣子的嗎？”
“……？”
“只是被長輩稍微說上兩句，就夾起尾巴，一聲不吭！”
“……”面對上官婉兒這突如其來的冷嘲熱諷，許晴空完全摸不着頭腦，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聽力是不是出了問題。
“我只是出于客人身份謙虛地說不用麻煩了，身為主人的人便真的就坐在那裏了一動不動了，真的是一點待客之道都沒有！”
“……”等，等一下！——許晴空覺得腦袋有些混亂，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一開始就有說要備茶招待對方的話吧，以及明明是因為對方嫌棄這邊沒有好茶的吧，怎麽到頭來，卻變成自己這邊毫無待客之道了？雖然自己确實不擅長這種事情，不過個人認為自己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吧！
“茶水也好，點心也罷，無論客人怎麽婉拒，該備上的就要備上，吃不吃那是客人的問題，這點禮數都沒有嗎？還以為你藏書萬卷，是個深谙此道的人呢！”
“……”那還真是抱歉了！——許晴空雖然很想這麽說，不過他覺得如果自己真的頂嘴的話，肯定會有更麻煩的事情接踵而來，因而還是表現出一副知錯的樣子，然後站起身去廚房準備茶水，以及端出來一些點心。
“雖有只有荞麥茶和一些粗點心，也算不上多好的東西，如不嫌棄的話，還請享用吧。”
“确實算上不多好的東西，不過——”
說到這兒，上官婉兒停頓了下來，對于許晴空的行為，她似乎還算滿意，因而投去了欣賞的目光，“值在你的這份心意！”
“……”
“粗茶也好，淡飯也罷，這世間萬物的價值，并不單單取決于它本身，更多的往往取決于如何使用它的人。”
“……”許晴空沉默。
“這茶聞起來香甜，色澤也純正。如果我沒有記錯的吧，有胃病的人應該少喝這個。”
“……？”
“你看起來就是那種會飲食不規律的人，估計和阿言的差不多，胃的情況可想而知。”
“……！”
“普洱茶、紅茶具有一定的養胃功效，如果喜歡喝茶的話，下次我讓大黑給你準備一些。”
“……欸？！不，不用的。”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等，等一下，您不是過來看蘇言的嗎？”
“看他又能怎樣？他現在不是失憶到誰都不認識嗎？”
“是這樣沒錯。”
“就這樣吧，還有許多事等着我回去處理呢。雖然至今我仍不明白阿安這麽做的原因，不過我選擇相信他的決定。今後的一段日子裏，還請你多加照顧阿言了。”
“……不客氣！”
“雖然很想讓你暫時放棄工作好好幫忙照顧阿言，不過我明白這太過強人所難了。聽阿安說，你拒絕了那筆錢？”
“……！”許晴空短暫的愕疑惑之後，瞬間明白過來什麽，商人什麽的，果真是‘無奸不商’呀，他輕嘆口氣，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嫌少？”
“不是。”總不能說對方為了‘私吞’那筆錢，甚至不惜将自己所有的秘密都給挖出來了吧。何況，就算真的給錢，他也未必會收。話說回來，那筆錢的金額是多少呢？心裏還是有些在意的呢。
“總之，有需要的話，随時聯系我。”
“……嗯。”
直到上官婉兒離開後，許晴空仍沒能搞清楚對方突然來訪到底是為了什麽？
“難道只是為了過來給我上一堂‘為人處世’的課嗎？似乎……又不單如此！”
許晴空一臉憂郁地嘆了口氣。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隔天對方居然真的讓大黑送過來了一大堆的養胃茶葉。如果只是普通茶葉也就算了，然而對方送過來都是些單看包裝就知道價值不菲的茶葉。雖然很想悉數退回去，然而最終因為大黑的那句“絕對不要輕易将禮品退回去，否則後果難以想象”令他不得不放棄這個念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