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煙沒吸幾口就燃到了盡頭，童佳回過神把煙頭摁滅在了煙灰缸裏。
她捋了下自己的頭發，兩抱頭試圖讓自己從那段過往裏盡快走出來，可那些過往對她來說太深刻太難忘了，深刻到已經沁入她的體膚刻入了她的骨髓進入了她的心髒，形成了她很難去除的一種習慣。
那是多麽可怕的習慣啊，童佳心想。
她将雙慢慢移到自己的面前，捂着自己的口鼻嗅了一口。指尖散發出一陣淡淡的煙味——長白山人參，以前林偉最愛抽的煙現在成了她戒不掉的瘾了。
李亮亮的電話适時地打了過來，童佳愣了一下才去找自己放在玄關處的。
接通後是一段李亮亮關心的問候：“童佳，你沒事吧？怎麽突然回家了？”
童佳的嗓子有些啞，她幹咳了一下後才回：“我還好，我回家拿些東西。”
李亮亮自然知道這只是童佳找的借口，可他還是沒拆穿反而說：“這樣就好。沒事，你這兩天就在家多休息休息吧。我和曉天把攝錄裏的內容整理出來。”
童佳問他：“哪臺攝錄？是那臺拿去修的嗎？”
“是，就是那臺，已經修好了。我下午經過維修的地方就拿了回來。我剛才和曉天看了能打開，一會兒我們就開始把素材導出來。”
“素材有沒有少？”童佳問。
李亮亮頓了頓才說：“應該沒少吧。得一會兒看了才知道。”
童佳這裏轉了個身，人對着一屋子蓋着遮布的家具看了一眼。
“你們先導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你不和家裏人多呆段時間嗎？”
“我爸已經過世了，這裏就我一個，沒別人。”
“……”
李亮亮在電話那頭明顯愣了愣，随後才說：“我很抱歉。”
童佳反而笑了，“沒什麽，他已經過世好幾年了。不說了，你們先導，我一會兒就回來。”
電話挂斷，童佳把窗戶一扇扇關好，她回到書房，從抽屜裏取出個件夾。
打開後她探進件夾裏翻了翻，裏面有兩本房産證，一本是榕城的另一本是長春的。她把榕城的放回原處，長春的那本塞進了自己随身的小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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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剛過點，戴曉天和費小虎都窩在李亮亮房裏。
童佳進門，他們幾個正在吃外賣，見到童佳對午的事只字未提叫她過來一起吃飯。
戴曉天遞了盒盒飯給童佳。
“童佳姐，海鮮炒飯，亮亮他們帶回來的。”
童佳接過，說了聲“謝謝”。她拉張椅子在顯示器前，邊扯筷子邊對戴曉天說：“導了多少出來？有沒有掉素材？”
“快導完了，一會兒看了才知道掉沒掉。不過根據我記得的，應該就是這些時長。”
費小虎已經吃完了，拿了幾只枇杷在裏啃，聽戴曉天說完說：“希望素材別損壞了，否則光有時長，讀不出來就麻煩大了，回頭還得去修複。”
李亮亮也過來了，對着他的腦門一記爆栗，“你嘴怎麽那麽爛呢！去去去，一邊兒去。”
搞拍攝的就怕素材損壞，一旦素材有問題，幾天甚至幾個月的辛苦就白費了。畢竟不是所有的補拍能到達最初的效果，尤其是他們拍紀錄片的，晨曦暮霭，春去秋來，自然界裏的每一天都是不同的，變幻莫測，掉了任何一段或許就再也抓拍不到當時的那種感覺了。
費小虎聳聳肩跑開了。
李亮亮過來也拉了把椅子坐下，讓戴曉天按照拍攝的順序
一段段放出來。
童佳邊吃飯，邊看着屏幕。
戴曉天拿着腳本對照，視頻上是他拍的一些零碎鏡頭，有小攤販，也有長空夜色，有街角熱鬧的咖啡館，也有形影相依的情侶。這些鏡頭童佳沒見過，是戴曉天出外景時額外拿攝影抓取的，童佳對這些還挺滿意，飯都不吃了，人湊近了一個個點評，指着說哪些鏡頭能用。
那些被挑的素材特別市井，完美地反映了榕城人的生活。戴曉天這次還真用了心。
李亮亮邊看着顯示器，邊誇了戴曉天好幾句。
戴曉天竟然被誇紅了臉，垂着頭咧着嘴直笑。他裏也沒閑着，把他們那天進r-bone之前的那些素材分了檔完好地保存了下來。
剩下的素材是進入r-bone之後拍攝的內容，這一部分并不多，因為還沒拍多久呢就出事了。再然後，攝影就被掉在了地上。
費小虎下樓買了幾瓶飲料，路過水果攤時又挑了只西瓜帶了上來。一進門就吆喝他們幾個吃西瓜。
他們個同時回頭，撇過費小虎一眼後齊刷刷地別了回去，繼續盯着顯示屏看。
費小虎見沒人應聲只能自己走過去。他胳膊肘頂了頂李亮亮，“怎麽樣啊？素材行不行？”
李亮亮“嗯”了一聲，點點頭，眼睛一直盯着屏幕沒轉開。
費小虎幹脆也彎了腰，貓在戴曉天身後看。
“
怎麽回事？有問題？”他問。
童佳指着屏幕說：“再倒回去十秒。”
戴曉天用鼠标在時間軸上移動，根據童佳說的把 播放的點定在十秒前。
他點擊鼠标。
顯示器上是夜店裏絢爛的一陣燈光，然後鏡頭對着靠後的卡座。
童佳讓戴曉天慢放。
幾個人眼睛都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
費小虎看明白了，一下叫了出來：“靠，那群小孩在溜冰？”
戴曉天問：“什麽溜冰？小虎你說什麽暗語。”
費小虎說：“在玩粉啊，玩粉，吸|毒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看。”他指着屏幕上幾個彎着腰的男女。
戴曉天真湊過去看了，還真是。他有些懵，自己啥時候拍下來的啊？
李亮亮和童佳都看到了。
童佳眼尖，第一遍看得時候就覺出了問題。這會兒她兩抱胸，思考狀。
李亮亮開口問：“那現在怎麽辦？r-bone的還用嗎？”
一室靜默。
隔了一會兒，童佳才說：“不能用了，這家夜店有問題，雖然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夜店提供的，但是至少他們監管不力。你們看，來來回回走過那個卡座的服務生有好幾撥，就沒有一個出言制止的。這樣看來，這一定是這家店裏時常發生的事，至少是被默許的。”
童佳停頓了幾秒，對着李亮亮問：“亮亮，你去拿攝影的時候老板有沒有提過關于裏面拍攝的內容？”
李亮亮搖頭，老板說就看了個開頭，知道能導出了就擱在一邊了。
童佳眉頭皺緊。
戴曉天問：“那童家姐，我們是不是要報警？還是……把這段視頻匿名的形式寄給公安局？”
童佳立刻反駁：“先不要報警，你匿名了也沒用。夜店一般不給拍攝，這一段像素那麽高，鐵定就不是用拍出來的，舉報人直接能鎖定我們幾個。”她又補充，“這家店有黑背景，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上一次打架大家一起進了次警局，在談話的時候警察有意無意透露過對方的背景，當時童佳就想這
家店之後沒法再去了，沒想到如今讓他們拍了這麽一段。現在不是去不去的問題，是他們幾個安全的問題。
她對着李亮亮說：“我們先不要有動作，等把我們自己的東西拍完後，再把這些材料交給警察也來得及。我要對拍攝內容負責，也要對各位的人身安全負責。盲目地行動，對我們目前的工作開展并沒有好處。”
李亮亮在思考，戴曉天說：“那童佳姐，我們夜店還拍不拍？”
“拍啊，為什麽不拍？”童佳回答。
戴曉天不知道如何開口，想了半天才說：“現在r-bone不能去了，太古坊又……”他睨了眼童佳，沒把話繼續說下去。
童佳知道他想說什麽，不就是太古坊裏有自己的前任嗎？還是個不負責任，一走了之的渣男。她表情冷冷地說：“太古坊怎麽了？你是怕我代入私人情感，影響工作嗎？”
戴曉天沒答話。
童佳說：“你放心，像今天這樣歇斯底裏的事不會再有了。”
戴曉天臉色緩和下來。
沒想到他身後的費小虎突然接口道：“也不全是因為這個，現在該擔心的是太古坊幹不幹淨。”
童佳沒想到費小虎會提出這樣的疑問，眼神示意他繼續。
他說：“你忘了，那個梁開！他可是給我們寄過一張光碟的，光看他折磨人的段就知道這人也不會幹淨到哪去。我懷疑他們也帶黑。”
童佳還真把那張光碟給忘了。
“梁開的确承認過自己帶黑，不過這也不能說明他就是。畢竟開夜店的多少會黑白通吃。有時嘴上叫叫，吓唬吓唬人也有可能。”童佳說道。
“那如果是真的呢？如果他們也是溜冰場呢？”費小虎接着問。
其他兩人也盯着童佳看，性命攸關的事，誰都不想惹一身麻煩。
童佳這次回答的很肯定，目光灼灼，對着費小虎，也對着戴曉天和李亮亮。
“這點應該不會，林偉是他們老板，他沒那個心，也沒那個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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