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米炸油糕
跟白榆不一樣,江凱是騎着自行車過來的。
他的自行車是雙杠全鏈罩帶摩擦燈,是鳳凰牌今年新出的款式,一輛要一百八十多元。
跟她那輛老款二手的鳳凰牌自行車比起來,江凱這輛可是拉風得很,一路過來,吸引了無數羨慕的目光。
來到電影院門前,他故意一個急剎車,車胎擦着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再次引得所有人朝他看過來。
這麽裝的嗎?
小心被雷劈。
白榆在心裏吐槽了一聲,而後擡看向男孩:“看到沒,就是那個很能裝的男人。”
男孩看了看江凱,回頭用一種“你眼光不咋滴”的目光看着她:“他是你對象?”
白榆臉厚心黑,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很快就不是了,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男孩:“李克,ke父克母的克。”
白榆:“……”
這解釋很強大。
江凱以為白榆應該跟以往那樣早早就到了,可走到電影院門口一看,哪裏有白榆的身影?
他下意識就蹙起了眉頭,又擡起手看了看手腕上浪琴男士手表。
還差五分鐘電影就要開始了,但白榆還不見人影!
她該不會又放他鴿子吧?
想到上次被放鴿子的事,江凱的臉色越發難看。
李克:“你對象好像很容易不耐煩,我什麽時候行動?”
這女人的對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鳳凰牌自行車,浪琴手表,的确良襯衣,哪一樣拿出來都不是他買得起的。
可他沒得選擇,只要做完這事情,他就有錢給念念買雞蛋補身體。
白榆淡定:“別着急,很快另一條魚就要出現了。”
以她對秦心卉的了解,她一定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果然,話音剛落地,就見一身連衣裙的秦心卉從角落裏急匆匆跑出來。
江凱看到秦心卉很驚訝:“怎麽是你?白榆呢?”
秦心卉欲言又止的模樣:“表妹她……恐怕不會過來了。”
江凱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下來,跟臭水溝般:“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是白榆親口說跟你說她不會過來嗎?”
秦心卉搖了搖頭:“是我偷聽到的,她跟白奶奶說她……要讓你也嘗嘗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放鴿子的滋味,她還說……”
江凱雙手捏成拳,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滴下水來:“她還說什麽?”
秦心卉:“她還說你之前就是這樣對她的,現在她要把從你身上受到的委屈加倍還給你,江凱哥,你可千萬別跟表妹生氣,表妹她也只是一時無理取鬧,要不你現在回去哄哄她吧?”
“哄什麽哄!”
江凱臉氣得一陣紅一陣紫,胸膛劇烈上下起伏。
白榆好得很!
居然幾次三番放他鴿子,還想他回去哄她?
做夢!
李克回頭看了白榆一眼:“你要等的另外一條魚就是你的表姐?”
白榆點頭:“沒錯,那條婊裏婊氣的蠢魚就是我表姐,你可以上場了。”
“……”
李克頓了下,看向坐在一旁安靜吃着黃米炸油糕的念念:“念念,哥哥去辦一下事情,很快就回來,你乖乖在這裏等哥哥,知道嗎?”
念念小嘴兒被塞得鼓鼓的,模樣看上去可愛得不行:“念念會乖乖的,哥哥快回來。”
李克面無表情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伸手拍了拍妹妹的頭,而後轉身朝江凱和秦心卉兩人走去。
念念看哥哥走了,不哭也不鬧。
她把剩下的黃米炸油糕放回袋子裏,然後抱在懷裏安安靜靜地坐着。
白榆很少看到這麽乖巧的小孩子,上輩子江又涵嫁人後經常把兩個孩子帶回娘家來,她兩個孩子簡直熊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稍有不如意,他們就會往別人身上吐口水,就是她都被那兩個熊孩子吐過幾次口水,她因此生氣,江又涵還覺得她大驚小怪。
因為江又涵的兩個孩子,她一度很讨厭小孩子,尤其讨厭小男孩。
但眼前的念念乖得讓人心裏軟乎乎的。
仔細一看,小女孩雖然臉色蠟黃,但五官很好看,大大的眼睛跟黑葡萄般又大又亮,又長又濃的睫毛好像兩把小刷子。
白榆突然莫名覺得她有點眼熟,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她像誰。
念念注意到她的目光,小奶音軟糯糯叫了聲:“姐姐。”
白榆被萌得心顫,看了看她手裏的黃米炸油糕道:“你不吃了嗎?”
念念搖了搖小腦袋瓜:“給哥哥吃。”
乖得不像話。
白榆再次被萌得不行,不過李克那邊已開始行動了,她立即把注意力轉到那邊去。
就見江凱怒氣沖沖正準備轉身走人,就在這時,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身影猛地沖出來,一頭撞在秦心卉身上。
秦心卉尖叫一聲,整個人往後一倒,正好往江凱身上倒去。
江凱也沒料到有這一出,罵了一聲“怎麽走路”的,然後下意識抱住了秦心卉的腰。
兩人的胸膛撞在一起,緊密相貼,沒有一絲縫隙。
“咔擦!”
抱着的姿勢來一張。
“咔擦!”
兩人對視t的來一張。
“咔擦!”
秦心卉臉紅嬌羞的模樣來一張。
有了這些照片,退婚不成問題了。
至于他們認不認,會不會說只是意外,那就不是她要考慮的問題了。
再說了,一個是她未婚夫,一個是她表姐,兩人同時出現在電影院本來就有問題,到時候她一口咬定要退婚,江老爺子想來也不會為難她。
白榆“咔擦咔擦”連着拍了好幾張,正準備收工,卻看到江凱和秦心卉兩人的目光還跟被膠水粘住一樣黏在對方身上。
啧啧,瞧這幹柴烈火的。
去開個房吧。
白榆一看這兩人還有奸情,連忙把相機再次對準了他們。
江凱這會兒已經松開秦心卉的腰,還往後退了兩步,只是眼睛卻在不經意間掃過對方不盈一握的腰,以及鼓囊囊的胸:“你沒事吧?”
秦心卉眼角含情:“我沒事,謝謝江凱哥。”
她原本拿走電影票是想讓白榆和江凱兩人看不成電影,最好因此吵起來,可沒想到白榆居然來都沒來。
雖然不知道白榆為什麽沒來,但既然老天爺都在幫她,她要是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那簡直對不起老天爺對她的幫忙。
江凱:“《地道戰》這個電影你看過沒有,我聽人說很好看。”
秦心卉心跳如雷,輕輕咬着唇:“還沒看過,不過我一直想找個機會過來看看。”
江凱喉結滾了滾:“擇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去看吧?”
秦心卉心花怒放,臉上卻做出猶豫的神色,婊氣沖天道:“這不大好吧?要是被榆榆知道了,她肯定又要不開心了,她總覺得是我搶走了姑姑的疼愛,她要是知道我跟你去看電影,說不定又要生你的氣。”
聽到白榆的名字,江凱的臉色再次沉了下來:“她有什麽臉生氣,是她自己不來的!再說了,我們不過是在同個電影院看了同一場電影,又不是一起看,這有什麽問題嗎?”
不得不說,江凱還是很謹慎的。
要是沒有相機,他這番話也站得住腳。
可惜他遇到了白榆。
“咔擦!”
白榆對着兩人一同走進電影院的背景再次來了一張。
有了這張照片,舉報也穩了。
到時候她就洗多兩張寄到他們兩人的單位去,匿名舉報他們兩人亂搞男女關系!
江凱似乎感覺到身後有什麽,停下腳步轉身往後看了看。
秦心卉跟着停下腳步,不解問:“江凱哥,你在看什麽?”
江凱掃了一圈,沒發現不妥的地方,這才搖搖頭:“沒什麽,我們進去吧,電影開始了。”
秦心卉嘴角藏不住地勾起:“嗯。”
等兩人走進電影院,白榆這才松了一口氣。
李克這會兒也回來了:“事情算完成了嗎?還需要我做其他的嗎?”
白榆把相機放進軍挎包裏,然後掏出四塊錢和幾張票遞過去道:“這是剩下的錢,你做得很好,這幾張票就當是額外的獎勵。”
倒不是她聖母,只是她覺得一個能為妹妹付出性命的人,不會是壞人。
而且她還挺喜歡念念這個小姑娘,漂亮又乖巧。
李克從她手裏抽走三元和票:“你已經給的很多,這些票就當是我跟你買的。”
說着他伸手就要去牽念念,可後者一雙眼睛緊緊黏在白榆身上的軍挎包上。
“姐姐,剛才那個黑乎乎的東西是不是相機?”
白榆早就注意到她的目光,只是沒想到她可以忍到現在才開口:“對,是相機。”
念念眼睛亮亮的,奶聲奶氣問:“姐姐,能不能給念念看看,念念手手很幹淨的。”
說着她把自己兩只小手伸出來。
的确很幹淨,手指甲被剪得短短的,指甲裏也沒泥土。
白榆對上她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實在沒辦法拒絕。
她把相機從軍挎包再次拿了出來。
念念走上前來,認認真真看了好一會兒:“謝謝姐姐,念念看好了。”
要是換成其他小孩子,只怕早就上手摸了,可她連看都是小心翼翼的。
白榆心軟成一片:“要不,我替你們兄妹倆拍一張?”
念念玻璃珠般的眼睛亮起光芒,回頭問:“哥哥,可以嗎?”
李克點頭:“可以,哥哥現在有錢,可以給念念拍照。”
說着他就要去掏錢。
白榆擺手:“錢就不用了,就當是我送給念念的,五天後還是這個地方,你們過來拿照片。”
“擦咔”的又一聲。
念念純真甜美的笑容被相機定格下來。
旁邊的李克則是僵硬着身子,差點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難得看到李克露出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白榆忍不住笑出來。
**
洗照片需要三四天的時間,她跟照相館館長約好四天後過去拿。
從照相館出來,白榆直接回家。
為江凱和秦心卉這對狗男狗女浪費了大半個早上的時間,她要回去學習看書。
誰知還沒走到家門口,遠遠就看到江霖站在她家門口,手裏拿着一個裝文件的牛皮袋子。
難道是給她送資料和書過來?
可她昨天才開口,應該不會那麽快才對。
白榆一邊想着,一邊加快腳步走過去。
江霖聽到腳步聲,看到是她,也擡腿朝她走了過來。
兩人在成排的桂花樹下碰上面。
八月桂花飄香,香氣十分濃郁。
白榆:“江霖哥,你找我嗎?怎麽不進屋去坐?”
江霖:“你家沒人在,這資料和書是我朋友剛送過來的,你看看合不合适。”
白榆接過他遞過來的牛皮袋子,打開,裏面是一打試卷,還有幾本高中相關的書籍,她翻了翻,嘴角的笑容就再也藏不住了。
“謝謝你江霖哥,也幫我謝謝你朋友。”
她昨天才剛提起這事,他今天就送過來了,顯然從昨天到今天,他一直為認真地為這事情奔波。
不像有些人,所謂的幫忙只限于口上。
而且他給的資料太珍貴了,那些試卷一看就是學校歷年來出試卷給學生考試用的。
這樣的資料沒有莫大的人情肯定拿不到。
她的眼睛倒映着燦爛金黃的桂花,寫滿了喜悅和感激。
江霖看着她的眼睛:“不用客氣,回瓊州島後我會繼續幫你留意。”
聽到瓊州島,白榆便問道:“江霖哥這次回來幾天,準備什麽時候走?”
江霖:“明天下午。”
白榆怔了下:“這麽快?那我明天早上做些吃食出來,好讓你在路上帶着吃。”
江霖:“不用那麽麻煩,路上有得買。”
白榆:“不麻煩,江霖哥有什麽忌嘴的嗎?”
江霖淡聲:“沒有。”
再呆下去,又要沒話找話,白榆便提出告別:“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送過去給你。”
江霖:“我過來拿就好。”
白榆也不跟他争搶這點事情,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了。
江霖看着她雀躍的背影,嘴角往上彎了彎。
等兩人走後,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遠處的樹幹後面走出來。
是江又涵。
剛才她看到三哥笑了,而且還是對白榆笑。
三哥還給白榆送了東西!
白榆今天早上不是應該跟她五哥一起去看電影嗎?
怎麽又跟三哥搞在一起?
江又涵越想越不對勁。
轉身撒丫子狂奔了起來:五哥,你被三哥給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