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魔尊一點小小的初戀震撼第 6 章

第六章

嬰寧難得能睡幾日安穩覺,最近幾夜都是早早躺下休息,氣色也因此變得越來越好了。

但今夜她躺下後,卻沒有立刻入睡。

她平躺在床上,不時會側臉朝窗子的方向看去。

窗子緊閉着,晏清的月光将窗棂的影子虛虛地投射在地上,靜悄悄地浸浔着屋內的昏暗。

那人還沒有來。

她知道那個男人一直在跟着自己,起初她疑惑不解,還有些恐懼,怕那人懷着什麽壞心思,可好幾日過去了,那人都沒有任何逾越的動作,只是站在很遠的地方,不曾靠近,夜裏則會藏在她的窗外,一直守到大天亮。

他刻意保持的距離,讓嬰寧漸漸放下戒心,甚至開始猜測,那人或許就是哥哥口中守護一方土地的‘土地公公’。

而且因為那人的存在,周圍的妖魔全部消失不見了,嬰寧也生出了一點私心,希望那人可以繼續在暗處做她的‘驅邪符’。

今夜見他遲遲沒有來,嬰寧不免有些擔憂,若今夜他不來了,那些妖魔肯定會回到她身邊的。

她在床上翻了個身,背對着窗子躺着,半晌又翻身面向窗子,默聲數起窗棂格子。

數到第十九格時,有人影倏然間出現在窗外。

月光漸漸變暗,窗子上的身影也變得模糊不清,幾乎要和外面的黑暗融在一起了。

但嬰寧知道窗外就是那個男人。

他像是個倔強的護衛,不管夜晚多麽漫長,那人都會在她的窗前駐守。

嬰寧安心地合上眼。

可未等睡過去,屋外就傳來了淅淅瀝瀝的下雨聲。

她又睜開眼看向窗子。

雨聲越來越大,很快就變成了瓢潑大雨,那人影卻還停在窗前。

嬰寧坐起身,眸色露出些許擔憂。

那人不會想頂着雨在外面站一夜吧?

她看了眼立在牆邊的油紙傘,躊躇片刻後将鋪在被子上的鬥篷披到身上,然後拿起油紙傘走到窗前。

輕吸一口氣後,嬰寧壯起膽子一把拉開窗戶,視線剛好與窗外那人的視線撞上。

窗子打開的瞬間,震驚瞬間裝滿了男人幽沉的眼底。

嬰寧有些緊張,稍稍用力抱緊懷中的油紙傘,思量一番後才将傘遞出去。

“今夜雨大,你還是撐把傘吧。”

她的聲音很輕,幾乎被嘈雜的雨聲蓋過了。

男人沒有回應,錯愕地看了眼那把傘,然後又将視線移回到嬰寧的臉上。

“你沒睡?!”男人低沉的嗓音中滿是不可置信。

嬰寧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但還是老實地回道:“我以為你今夜不來了,怕那些妖魔會回來,就沒睡。”

男人的雙眼微微睜大,比剛才更震驚了一些。

他遲遲沒有接過傘,嬰寧一直伸着手臂,漸漸感到有點尴尬。

冰冷的雨滴不斷落下,将她的雙手打濕。

她輕抿一下唇瓣,壓着尴尬露出淺笑,柔聲說道:“我不方便把你請進屋內躲雨,所以請你拿着傘,不然會生病的。”

男人皺眉看着她,半晌氣惱地吐出一個字:“你!”

嬰寧認真地與他對視,問道:“我怎麽了?”

聽到她的反問,男人的臉上竟奇怪地泛起紅暈。

“對了,上次……”

嬰寧剛想說起上次在花兒姐家的事,男人卻忽然轉身跑走。

他腳下跑得很快,跑到院門口時似乎想到什麽,氣憤地跺了下腳,然後在大雨中倏然化成一團黑色煙霧飄走。

嬰寧還站在窗前,一臉的不解。

她想不明白男人的意圖,那人也不給她半點提問的機會。

嬰寧垂眸看着自己未能借出去的傘,無奈地嘆了口氣。

最終她将傘留在了窗外,心想如果那人回來了,還能用得上。

合好窗後,嬰寧回到床邊,還未等坐下,一陣邪風忽地又将窗子吹開。

一股如被毒蛇注視般的陰冷惡意纏繞上嬰寧。

嬰寧立刻将手摸向懷中的玉牌,站直身子看向窗子。

一道驚雷閃過夜空,照亮了晦暗的院子。

身穿黑色麻衣的男人站在院子中央,一雙黑洞洞的眼眶對着嬰寧的窗子,嘴角詭異地咧到了耳根處。

意識到是上次的古怪東西回來了,嬰寧急忙将玉牌拿出,想用此物吓退那東西。

夢魔看着她的動作僵硬地轉了轉脖頸,然後慢悠悠地朝屋子飄來,最終穿牆而過,停在了窗邊。

“小姑娘……你這神牌從何而來?”他慢吞吞地出聲問道,每張一次嘴,口中便會斷斷續續地飄出帶着惡臭的黑氣。

嬰寧神色緊繃地看着那東西,腳下不動聲色地往門口挪着。

見她不肯回答,夢魔懶散地搖了搖手:“算了……你不說也沒關系,我對神牌不感興趣……但是上次你壞了我的好事……今夜,你要成為我的獵物。”

對方殺機已露,嬰寧也不敢再磨蹭,扭頭就朝門口飛快跑去。

見她想逃,夢魔口中的黑氣頓時化作一道繩索向嬰寧纏去。

察覺到危險,嬰寧手中的玉牌立刻展開一道結界,将黑氣繩索擋了回去。

但夢魔早有預料,左手又拿出一個紅色搖鈴,在嬰寧身後搖了三下,霎時間從鈴中飛出無數黃沙。

黃沙席卷而來,瞬間将嬰寧圍困住,她無法再前行,手中的玉牌也變得越發滾燙。

嬰寧看向玉牌,發現上面雕刻的飛龍身上隐隐出現了一道裂縫。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直覺告訴嬰寧,那搖鈴克她手中的玉牌。

夢魔的聲音在黃沙之外響起:“此乃旱魃的法器旱歉鈴……剛好可以壓制你手中的應龍神牌。”

嬰寧的心咯噔一聲。

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這被稱作應龍神牌的東西,是她對付妖魔的唯一辦法,現在神牌不能用了,那她豈不是只能等死?

見黃沙之中的嬰寧沒了動靜,夢魔以為她放棄掙紮了,于是笑着将嘴巴大張吐出魇術。

眼看着魇術滲透黃沙,就快将嬰寧裹住時,一團黑霧突然闖入黃沙擋在嬰寧身前,反手将掌中滿含殺意的煞氣打出,将魇術和黃沙盡數打散。

大片的黃沙飛揚四散,嬰寧一不小心就被迷了雙眼。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睜開時,她看見上半張臉戴着銀制面具的男人擋在了她的身前。

她眸光一亮,聲音裏掩不住歡喜地問道:“你剛才不是離開了嗎?”

冥樓卻整個人一僵。

他明明戴着面具,夢魔都認不出他,這女人是怎麽認出他的?!

冥樓別扭地咳嗽了一聲,沒有回答。

剛才他正打算回秘宮從長計議嬰寧之事,忽然嗅到了夢魔的氣息,才到這家夥可能會盯上嬰寧,他才又跑了回來。

對面的夢魔正憤怒地看着戴着面具的冥樓,說道:“你到底是何人?為何幾次……壞我好事?”

冥樓也沒打算理會夢魔,只是默聲在心裏做着打算。

剛才為了打散魇術和黃沙,他的法力又用得差不多了,若現在讓他和夢魔交手,必敗無疑,所以他現在只能思考如何逃走。

冥樓要獨自逃走并不難,問題是他需帶着嬰寧一起逃,那事情就變得麻煩了,畢竟嬰寧一個凡人飛也不會飛,跑也跑不快。

但他的法力還在嬰寧身上,又不能抛下嬰寧不管。

這法力對冥樓來說就好比凡人最愛的黃金,眼下他的寶貝黃金都被放在嬰寧這座小金庫中,若是讓她落進夢魔手中,他的金庫肯定會被搶個精光!

光想想冥樓都覺得火大,他寧可毀了自己的金庫,也絕不能讓夢魔把他的黃金搶走!

想着,冥樓微微側臉,朝自己斜後方的嬰寧瞥去。

似是察覺到他的視線,嬰寧也擡頭看向他,一雙晶瑩明澈的眸子此刻裝滿了無辜和不安。

冥樓移開視線後,在心底暗暗搖了搖頭。

不行,他這金庫可不是只裝了幾塊黃金,那裏面裝的可是潑天富貴,絕對不能毀了。

許久不見冥樓作聲,夢魔也沒了耐心:“不管你是誰……礙事的人……就要死。”

嬰寧緊張地看向冥樓,小聲問道:“你能打過他嗎?”

冥樓心下已有了主意,沒答嬰寧的話,而是反問道:“給你神牌的人,有沒有和你說過牌子的其他用法?”

嬰寧認真回想了一番,然後點頭說道:“他和我說過走投無路時,可喊保命八字訣。”

“好。”冥樓沉聲道:“待本尊擡手擋住夢魔時,你就用八字訣。”

此時夢魔正一邊搖鈴铛一邊吐魇術,眨眼間黃沙和魇術就快要逼至二人身前。

冥樓立刻擠出剩餘的法力,擡手去阻擋夢魔。

嬰寧看着他擡手的動作,攥緊神牌默契地開口喊道:“藏天納地,乾坤造籠!”

在最後一個字落下前,她突然抓住冥樓的手。

冥樓震驚地回頭看去。

下一瞬,神牌發出了巨大的光亮,那光芒刺的夢魔無法睜開雙眼,只能擡起手臂擋在眼前。

待光芒暗下去後,夢魔才放下手臂,皺着眉頭看去

二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只剩那塊應龍神牌,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

所謂的保命八字訣,其實就是在主人走投無路時,神牌會将主人藏入牌內結界,用以保命。

冥樓猜到給嬰寧神牌的人一定會教這招,便想着讓嬰寧藏入神牌內,到時他只需帶着神牌逃跑就行,這可比他帶一個大活人逃跑要方便很多。

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快……

冥樓無語地站在神牌結界內,舉目四望,一片漆黑。

他沒想到嬰寧會将他一起拉到神牌中。

看着冥樓冷得快要結冰的下半張臉,一旁的嬰寧感覺自己好像做錯事了,于是問道:“是不是我剛才做錯了什麽?”

冥樓不悅地看向她,冷聲道:“你不該将本尊也帶進此處!”

嬰寧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片刻後滿懷歉意地垂下眼眸,輕聲說道:“對不起,我只是怕把你丢下了,你會有危險。”

“你……”冥樓氣憤地開口,想罵她蠢貨,可吐出一個字後聲音就卡在喉嚨裏,怎麽也擠不出後面幾個字了。

最後他只能煩躁地擺了擺手:“算了,本尊就在此處休息片刻,待恢複好了再出去。”

嬰寧還是有些擔憂地問道:“我把你帶進來了,會将那東西也帶進來嗎?”

冥樓雙臂環在胸膛前,合着眼漫不經心地回道:“那個死結巴還沒本事進入這神牌內。”

說到此處,冥樓生出一點奇怪。

過去他法力無邊,想闖進這神牌內自然不是難事,可眼下他法力受損,身為魔族卻能毫發無傷地随着嬰寧一起進入神牌,這是怎麽回事?

想着,他悄聲睜開一只眼向嬰寧看去。

嬰寧正眨眼看着他,剛好抓到他一只眼投來的目光,柔聲問道:“怎麽了?”

冥樓急忙又合上眼,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冷聲說道:“雖然夢魔進不來,但如果他在外面将神牌打碎,本尊和你便會被困于此處。”

嬰寧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那就糟了。”

聽出她的緊張,冥樓睜開眼問道:“你害怕了?”

“有點。”

說完,嬰寧嘆了口氣。

瞧她垂頭喪氣的模樣,冥樓一陣沉默,片刻後才又淡漠地開口:“放心,他不會砸碎神牌的,既然将你認作獵物,定會守着神牌等我們出去,而且若神牌碎了,給你神牌之人定能察覺,他會來此地救你的。”

嬰寧明了地點點頭,随後輕聲問道:“那等你休息好了,你會将他趕走?”

這次冥樓沒有回答。

因為他的答案是,現在的他根本沒辦法趕走夢魔,不過帶嬰寧逃走還是可以的。

不過堂堂魔界之主,如今滿腦子能想到的就只有逃跑,這可真是奇恥大辱!

一想到這,冥樓的神色頓時變得陰冷,兇狠地瞪向嬰寧。

法力就在這女人的身上,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現在就……

嬰寧疑惑地看着他憤怒的神情,不明白自己又哪裏招惹他了。

不過嬰寧沒有半點要躲開他視線的意思。

他不眨眼,她也不眨眼。他瞪着她,她便認真回望着他。

未到五個數,冥樓就敗下陣來,他匆匆移開自己的視線,心想算了,小金庫膽子小,這地方黑漆漆、冷嗖嗖的,萬一把小金庫吓病了,他還點想辦法給她治病。

周遭忽然變得格外寂靜,嬰寧覺得他們幹站在此處實在尴尬,于是主動開口找了話題:“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麽?”

冥樓轉過身背對着嬰寧,傲慢地甩了下衣袖:“本尊的大名你還不配知曉。”

嬰寧對這個回答也不惱,而是玩笑道:“你總是本尊本尊的自稱,那我可就把‘本尊’當成你的名字了。”

一聽這話,冥樓氣惱地轉回身子:“本尊可不叫本尊!”

瞧他氣急到說繞口令的模樣,嬰寧掩唇輕笑,整個人也放松了不少。

“那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吧,我就不亂叫了。”她說道。

冥樓看着她的笑臉,片刻後有些不自然地看向別處,語氣卻維持着他的冷漠:“如果你求本尊,本尊便告訴你。”

“好啊,我求你。”嬰寧痛快地答應。

冥樓沒想到她會回答得如此痛快,一時愣了住。

嬰寧認真地與他對視,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在無邊的阒寂中,冥樓又敗下陣來,只好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開口。

“你聽好,本尊叫……”

話說到一半,冥樓的聲音忽然頓住。

濃烈的困意襲來,他用力搖了搖頭想保持清醒,可眼簾還是越來越沉重。

難道……剛才他沒能擋住夢魔的魇術?

這下糟了。

眼前的景象漸漸變得模糊,在失去意識前,冥樓咬牙吐出兩個字。

“混蛋。”

最後,他的身體宛若垮塌的高山,在嬰寧的注視下轟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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