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卿已千年第 107 章 章

第 107 章

自然是熟悉的,南月離的體質便是如這般不講道理。

蕭翎回頭看了蠱翁一眼,方才這小老兒分明說襲青岩從不讓旁人靠近禪院,身邊也只有鶴齡一人守着。

這些從天而降的和尚又是怎麽回事?

這會兒蠱翁也覺稀奇,但轉念一想鶴齡小公子昨夜被抓走,這鬼先生不得已尋幾個和尚來保護自己倒也不難理解,可眼瞅着蕭翎居心不良地看着自己就欲哭無淚了。

無奈動彈不得,只能在心底暗罵幾句後趕緊再表清白,“你,你可別看我,我也沒注意他什麽時候弄來的這些人!”

蕭翎翻翻眼皮,然後似才回過神來,詫異地看着眼前的和尚們:“你剛剛說他們跟阿月一樣?”

虞子珩仔細斟酌一番道:“我和襲鶴齡幾番交手,他如今的情況的确和阿月相似,但無論速度還是力量又都比阿月差了些,再看這些僧人,看起來也與鶴齡一般無二。”

蕭翎重新審視起這十來個人,各個都如木偶動也不動,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和阿尋,神情如出一轍,連眼皮都不眨一下,确像那日的襲鶴齡。

南月離是因為得了鳳首岩鱗蛟的三滴心頭血,上古兇獸世間絕無僅有。

也許蠱翁真的沒說謊,鶴齡失了神智确與他無關,也許那孩子也并非是中了蠱,蕭翎心中基本有了猜測。

“你方才說與阿月相比,鶴齡還差了些,具體差了多少?若這十…六個小師父都如鶴齡般,他們加起來大概頂得上幾個阿月?”

虞子珩思忖片刻緩緩伸出一只手來。

“五個?”蕭翎有些頭疼,一個阿月已經不那麽好應對了,五個……

“不管了,先打了再說。”

虞子珩點點頭,應了聲“好”,接着又皺了眉沒什麽誠意地提醒,“襲鶴齡還活着。”

蕭翎聞言眼皮微微一抖,換句話說,這些人可能也還活着,再換句話說,就是不能對他們下死手,挨打還得讓着,五個阿月,那是真累啊!

兩人相視一眼,收起刀劍的瞬間以手做刃極速朝最近的兩個和尚頸間劈去,對手來襲他們仍一動不動,直到身後傳來襲青岩陰冷的聲音,“且殺了吧。”

小和尚這才有了反應,目露狠厲,後退半步躲開,之後張牙舞爪跳起來群起而攻,這些人年紀小資歷淺,大部分根本還沒來得及習武,出手毫無章程,只憑非比尋常的速度和力量拳打腳踢,亂打一通。

眼看兩位平時欺負起人來就跟鬧着玩兒一樣的一流高手,竟被一群毛沒長齊的孩子瘋狗似的上蹿下跳圍在中間打,蠱翁哭天搶地,痛心疾首。

生怕殃及了自己,扯着嗓門大喊,“我說蕭宮主,珩公子啊,一視同仁,一視同仁啊,我看這些個小和尚定也是被鬼先生給控制,早都把佛祖和清規戒律抛到九霄雲外去了,此時眼盲心瞎,那是會殺人的,你們可不能手下留情,要不把這銀針收回去,我還能在一旁幫襯……”

可話未說完,忽覺咽喉處像被蜂子蟄了下,然後就連話也說不出了,只能郁悶地幹瞪眼。

亂七八糟的纏鬥持續了約摸一盞茶的功夫,蕭翎尋了個空檔鑽出包圍圈,飛身一劍朝襲青岩刺去,不想這小和尚反應着實快,竟扭身一把拖住了她的腳踝,哇哇叫着就把她往一旁的花圃上摔。

方才怕不小心傷了這些細胳膊細腿兒的小娃娃,蕭翎一直收着手,只防不攻,這一摔終于惱了,不想殺人,并不代表她不能揍人,這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腦袋砸進泥巴地裏之前,她單掌蘊力拍向地面,順勢翻轉身體一腳踹上小和尚的胸口。

雖然他迅速做出反應,撒手往左躲避,但蕭翎好歹是曾威震江湖能止小兒夜啼的魔頭,這千鈞一腳歪了幾寸落在和尚右肩上。

雖然真氣穿體而過能化于無形,但這一腳卻是實打實的,幾聲清脆的骨頭斷裂的聲音傳來,和尚騰空往禪房飛去,撞碎半扇門窗後頭一歪就昏死過去。

普渡山上今夜不知埋伏了多少暗衛,本不該鬧出太大動靜,可這架實在打的憋屈,尤其是看着泰然自若坐在禪房中閉目養神的襲青岩更是火冒三丈,索性就不管不顧了,吐了口濁氣,一肚子火全都灌注在三尺劍鋒之中,霸道的劍氣狂湧而出,直沖雲霄。

帶着刺骨寒意的壓迫感撲面而來,蠱翁下意識屏息閉眼,圍攻虞子珩的那群和尚也停了下來,動作整齊劃一地看過去。

風卷塵沙,烏雲閉月,屋頂的瓦片呼啦啦震天響,整間禪房吱呀呀,搖搖欲墜。

待塵埃落定,只見原本幹淨整潔的禪房竟裂開了一條縫,斷面從上到下裹着一層晶瑩的冰花,裂口整整齊齊。

蠱翁吞了口口水,心肝頓時顫個不停,看着那道姿态随意的背影眼中盡是懼色,心道便是曲修竹或是徐同風那樣的武林宗師怕也沒這般實力,這小丫頭當真是死一次就脫胎換骨一次,恐怖如斯!

完了,如此毀天滅地的一劍,那鬼先生怕是沒什麽生機了吧,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睜眼看去,卻只看到一堆表情比冰窖中的凍肉還僵的光頭和尚,鬼先生被他們遮得嚴嚴實實,也不知是死是活。

此刻的蕭翎抿着唇,微擰着一邊眉毛,滿心都是無語,扭頭看了眼神色頗為焦灼的虞子珩,無奈嘆氣。

這一劍若落在襲青岩身上必能結果了他的狗命,可緊急關頭眼睜睜看着那十來個和尚飛奔而來齊聚于他身前。

其中還包括剛剛還躺在一堆斷木裏昏迷不醒的那個,那會兒被踹飛時,分明見他右臂無力地垂在空中,斷骨無疑,不過眨個眼的功夫竟恢複如常了,這可真是驚為天人,可喜可賀!

眼下他們已非常人,真氣穿透身軀便化無形,方才一擊即便用了十成功力,被擋在後頭的襲青岩估計也是毫發無傷。

果不其然,人群後就應景地傳來幾聲輕咳,小和尚們退至兩旁,襲青岩維持着頭先的姿勢好端端地坐着,嘴角若有似無透着股得意的笑,果然連一根頭發絲兒也未曾傷到。

再次瞧了瞧無辜受累,一分為二的禪房,蕭翎心有愧疚地雙手合十拜了拜,佛門淨地,是她魯莽了。

見她陡然虔誠地對着自己的方向作揖行禮,襲青岩驚訝地瞪圓了眼睛,以為她是被自己所震撼,甘願臣服。

正受寵若驚之際,就見蕭翎猛地變了臉色,後退一步尤覺不夠,幹脆拖着虞子珩的胳膊,半邊身子躲在他身後,呲着嘴像嫌棄一只無比惡心的臭蟲般冷睨着他,“沒拜你,別自作多情!”

随即她冷笑出聲,笑聲中似乎又帶着幾分自嘲,看着別人對自己三跪九拜哪有什麽成就感,她當魔頭那會兒,不也是前呼後擁?

誰不懼她,名門正派中甚至也鮮少有人敢當面對她說一個不字。

權利地位看起來好像什麽都有了,實際上她卻什麽也未曾得到,反而失去了所有,那些年裏心就沒落到實處過。

鏡花水月啊,可癡人從來不會明白,就如她當時深陷其中一樣,可憐又可悲。

如她這般的人其實沒什麽資格指責別人,可誰也不能在害了她的親人後還想置身事外。

“鳳首岩鱗蛟雖為上古兇獸,但聽聞它的一滴血就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所以,我猜那些前來找你醫治的人其實是得了你的血,對吧?”

雖然沒得到回答,但見襲青岩捏着念珠的手微微一抖,她便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正确,即而又問:“鶴齡和這些小師父們呢?也是被你用血操控着?”

秘密被揭穿,襲青岩終于不裝了,高昂着碩大的光禿禿的頭顱,笑道:“不錯,你說的都對,我只用一滴血便能讓那些人斷骨重生…”

倨傲過後,他又撫着胸口無奈地搖頭,“你說老天他究竟是想公平呢,還是不想公平?被刺穿心髒能活,被放幹了血還能活,卻唯獨我如此可笑,救得旁人卻救不了自己。”

最後又似釋懷了,“不過這都無所謂,不重要了,還有,你方才說的不對,鶴齡那是意外,至于這些和尚…”他擡手指了指門外的虞子珩,“他擄走了鶴齡,我總得弄幾個人來保護自己不是?你看,你這不就來殺我來了?所以這些人變成這樣得算在他頭上,當然,如果你硬要與我計較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殺我就行不通了,因為,有他們在你殺不了我。”

說着他忽地聳着肩膀大笑起來,眼神邪佞,一臉颠狂,再配上陰沉的笑聲,之前作出的那一星半點慈悲樣子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聽到動靜趕來的侍衛和僧人陸陸續續進入禪院,皆被他這幅模樣震得頭皮發麻,脊骨發涼。

許是怕徹底破壞了自己好不容易營造出的高尚形象,襲青岩迅速收斂,又換上了那副和善的面孔,“現在你更殺不了我了,除非你把這些人都殺了,可你是好人吶,好人又怎麽會濫殺無辜呢?蠱翁應該都交代清楚了吧,其實我活不了幾日了,所以你們根本不必花費心思來取我的命,再過幾日,再過幾日就算世人祈求我活下去,我也欣然赴死。”

說着他不知是想起了什麽,眼睛望着虛空,臉上逐漸突然浮出笑意,帶着一種發自內心的極致愉悅和滿足,不似方才病殃殃的,整個人竟容光煥發起來。

蕭翎一時有些懵,扯了扯虞子珩的袖子問:“他這瘋瘋癫癫,一會兒想活,一會兒又想死,什麽玩意兒?”

虞子珩也同樣沒看懂。

前有為活命毫不猶豫殺死師兄、師嫂和年幼的師侄,後又有為活命狠心殺死結發的妻子,對自己有再造之恩的師父以及一衆同門,如今竟一反常态說出了欣然赴死這樣的話來,當真是古怪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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