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良犬第 36 章 ??被丢下的那一個(五)

第三十六章 被丢下的那一個(五)

柯禮已經醒了有一會兒了,他非常安靜地看着姚鑰卧室的天花板,一動不動。

房間裏的任何響動他都聽得一清二楚,比如,廚房裏姚鑰正在小聲哼歌——鍋鏟敲打鐵質鍋底——擡手拿鹽——每一粒鹽巴落入鍋中的聲音……這種生活化的聲音令他着迷。他會在想,任何一個人類的普通家庭都會有這樣的聲音吧。

之前姚鑰的到來,雖然他不願意承認,可是他總會在書房支起耳朵去尋找這個人類姑娘的足跡:她又在和誰說話了?她又在鼓搗什麽東西?為什麽她總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可以去做?然後在她視線投過來時及時地垂下眼睛,裝作無動于衷。

一開始他甚至産生了嫉妒的感覺。人類的生命短暫、脆弱,人類三心二意,很難執着,可正是因為這樣,他們的一生可以追求很多東西,可以為很多不同的事物笑和哭。

犬族很不同。包括他在內的犬族幾乎都是執拗的,認死理的,漫長的一生只追求一件事、或是一個人,并不會因此感到乏味和困擾。犬族的情感也十分單一,幾乎全是圍繞着人類的。如果沒有人在,很多犬族可以發一天的呆,他們可以一整天都用來等待一個人。即使那人死了,犬族也會終其幾百年的餘生愛着那人。這樣的宿命就是枷鎖。

曾經柯禮覺得自己是清醒的,是幸運的,是理智的。自己對人類的敵意使得自己沒有被任何人類蠱惑。自己不從屬于任何一個人。可是現在,他有點不确定了。隐隐的害怕中還帶着迷茫。他現在用越來越多的時間來觀察一個人類姑娘,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房間裏的任何氣味他也聞得清清楚楚。比如,隔着幾道門的姚鑰的身上的味道和他此時蓋着的被子味道一模一樣。她如果不噴香水的話,除了牛骨味道,仔細辨認的話身體上有一種很淡的水果香。這大概是她人體本來的味道。也就是說,如果有人類男性挨近她,興許聞到的就是這種,像荔枝,又或是某種熱帶水果的味道。

可惡。他不想他們聞到,哪怕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說真的,比起牛骨香,他更喜歡這種香味。牛骨香只會引起他的食欲。可她本身的香味卻能帶動他本能食欲之外的沖動。歸根結底,無論是人還是獸,他是個雄性。想到這裏,柯禮不禁為自己幾次三番的不自控感到羞赧。

柯禮不可自制地從喉頭發出一聲哀鳴。因為之前發生的事他也記得清清楚楚。他求她摸自己最引以為豪的尾巴,還炫耀了自己的身材,死乞白賴地待在這裏。大自然界管這個舉動叫求偶。他管這一系列脫軌的舉動叫酒後亂性。可他也深知,酒不能解釋如今的這一切反常。

他希望姚鑰的卧室裏有一個傳送門,他可以從傳送門直接回到莊園。

因為不可遏制的後悔和尴尬,柯禮将自己整個人埋到姚鑰的被子裏。被子又香又軟,女孩的味道從四面八方湧進他每一個毛孔,就好像是姚鑰本人在溫柔地抱着他。越想逃避越不可遏制。他想去高速路上狂奔,把迎面遇到的每一輛車都撞飛。只有這樣才可以釋放他身體裏的躁動。

怎麽會這樣?柯禮開始反思自己,仔細地審視自己的情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或者是說,是因為什麽呢?

他試圖像一開始那樣冷靜客觀地品評這個女人,容貌、性格、身材……等等。可是他失敗了。

現在他滿腦子裏都是她柔軟的觸感,香香的氣味,溫柔又不失堅韌的眼神……方方面面,從頭到腳,他都很想據為己有。想讓她的手一刻不停地摸自己的尾巴,想讓她只看着自己說‘柯禮、柯禮’,用那種教導學生的口吻同自己說話。

他也想摸摸她。希望老天爺能原諒他的龌龊,時至今日他已無法否認自己的獸性,他想抱着她揉捏,想親親她的嘴唇,嘗嘗是什麽味道……甚至說,想看看她的身體,是的,就是這麽直白。

唉。自己毫無疑問是愚蠢的。一開始竟然還想和她毫無瓜葛,分道揚镳。哪怕是出于保護的心态,這個嘗試也失敗的徹徹底底。真奇怪,愚蠢這樣的字眼有朝一日竟能落在邊牧的頭上。

這是喜歡嗎?柯禮不知道。也許是犬族的詛咒也說不定。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這個詛咒終于落到了自己的頭上。竟然這麽難以抵抗。該死。柯禮捶了一下彈簧床墊。

姚鑰聽到卧室響動,拿着鍋鏟進來時,看到的場景是這樣的:自己的被子底下是一大團軀體在蛄蛹,男人因為身高的問題一部分的腳還露在被子外面。尾巴竟然還在,也露在外面,幾乎拖地。

“你醒啦?” 姚鑰問。

被子下的蛄蛹停止。尾巴也靜止不動。

“是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姚鑰試探。

被子下還是默不作聲。

姚鑰将鍋鏟放在床頭櫃,悄悄走過去,聲音柔柔:“怎麽不說話?難受的話我們去醫院?” 她的手自自然然地附在柯禮的尾巴上,哄小動物似的輕輕地呼撸了兩下。

被子底下傳來一聲野獸般的低吼。

姚鑰吓了一大跳,她往後退幾步,以為柯禮要變身了。

結果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扯過去。

姚鑰栽在了床上,天旋地轉,被子底下的男人翻身到了她上面。就像動物捕獵那樣。穩準狠,姚鑰動彈不得。

兩人抱着壓着,暧昧地蒙在被子底下,姚鑰花了一點時間才适應黑暗。

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柯禮當然也能聽到。

她看到柯禮,男人雖然是人類的外貌,但他此時臉上的表情和眼神更貼近野獸。外加上他那一道貫穿臉的撓痕,使得他更具野性。有種不言而喻的危險。危險背後還有某種躁動。

姚鑰的手臂被柯禮按着,她哆哆嗦嗦,嘴唇動了幾下才發出聲音:“柯禮,是我啊。” 她以為柯禮失心瘋了,或是酒還沒醒,于是出言提醒。

柯禮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她,那目光溫情脈脈,還有毫不掩藏的占有。看得她毛骨悚然。

他良久才開口:“我知道是你。” 聲音沉沉。

說完他呼出一口氣,帶着嘆息複述了一遍:“我知道是你。” 并沒有放開鉗制。

姚鑰覺得男人身上十分滾燙,狀态也不對勁,她怯怯地問了句:“你是不是酒還沒醒?”

柯禮本想否認,可他覺得她這樣覺得也不賴,于是他眯起眼睛,露出尖牙,偏要吓吓她似的,回答道:“可能吧。我餓了。想吃東西了。”

他低下頭,嘴就貼着姚鑰的脖子。伸出舌頭舔了下。

姚鑰不可抑制地縮了一下,然後悶哼一聲,眼角瞬間吓出了眼淚。農夫與蛇!這就是農夫與蛇!

她踢腿:“鍋裏有吃的,我做了炒雞蛋!不要吃我啊!!” 柯禮把她的腿也壓住。

他的鼻尖蹭她的臉頰:“嗯……炒雞蛋……”

姚鑰瘋狂點頭:“對的!雞蛋!你愛不愛吃雞蛋?”

“哼。” 柯禮不屑:“雞蛋哪有人好吃?”

姚鑰很想尖叫出聲,但她太有經驗了,過往的一切都告訴她,此時尖叫絕對會令狀況更糟糕。想想吧,不清醒的獸人形态的柯禮……

女孩吓得聲音都變了,她的喉嚨都因為哽咽在抖,她瞪大眼睛琢磨柯禮的神情,小心翼翼商讨着:“我不好吃,我一天沒洗澡,臭死了!”

柯禮細細地聞她,從脖子聞到鎖骨,他很想繼續往下,但他并不是沒有節操的真正的野獸。他只得用鼻尖若有似無地蹭到她的皮膚,以此來望梅止渴。他在鎖骨那裏流連不已,噫語道:“你不臭,香得很……” 這讓姚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大氣都不敢喘,幹脆閉上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

“不吃你也行。” 柯禮笑着開口。姚鑰睜開一只眼睛不确定地瞧他,他直接落了個吻下去,将她的眼睛又親閉上了。

姚鑰啊呀了一聲,身體抖了一下。這聲啊呀很微妙,輕顫聲,柯禮很是受用。

“不吃你也行。” 柯禮用手挑起她的頭發聞了聞,嘆道:“和我在一起吧。” 這話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

姚鑰的抖全部暫停。她睜開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柯禮。

“你說什麽?”

柯禮覺得自己瘋了,可是身體裏有一團火,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他換了個認真的語氣說道:“和我在一起,做我的妻,我的伴侶,我的女人,随便你怎麽叫,總之是你們人類字典裏的意思。”

“……” 姚鑰徹底呆滞了:“為什麽啊?”

柯禮吹她的眼睫毛,把她吹得癢癢的。“沒有為什麽。” 他說。

大概也許可能,酒醉時的舉動,只有在情人身份下才不會那麽尴尬。為了化解之前的尴尬,他迫切地想将二人的關系升級到情人。是了,就是這樣。情人之間小打小鬧,一切都是那麽的合理!

姚鑰的眼睫抖了幾下,下一秒眼角滑下一顆淚珠:“我不要。”

柯禮眉頭一皺,他好奇地用手指摸了摸她眼角,确認那的确是淚。怎麽哭了?

姚鑰嘴角往下撇,鼻子都皺起來,委屈的不得了,她細聲細氣地說:“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厭?”

“是嗎?” 柯禮一邊問,一邊去親她眼角,愛不釋嘴。雖然被拒絕了,但是他察言觀色,女孩的身體是軟的,聲音也是軟的,語氣裏也是撒嬌。更重要的,他的鼻子很靈敏,他聞到了,女孩并不抗拒他。

姚鑰點頭,手腕還被他制着,只能動動手指,一根一根折下來細數他的罪狀。柯禮笑眯眯地聽,時不時還附和一句。

“對的,我真的太壞了。”

“這真是太過分了。”

“我的确不怎麽樣,是吧。”

“哎,被讨厭了。” 柯禮的尾巴搖了搖。用那種恬不知恥的語氣懶懶散散地說:“可是,你那麽讨厭我,親你的時候為什麽那麽乖?一動都不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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