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我不想吃藥了。”兩個小時的時間裏，雲悠然、秦淮和湯教授在辦公室裏把話說開了揉碎了，最後雲悠然直接坦白最終目的。以前有過幾年服用抗抑郁藥和狂躁藥，後來畢業旅行那一年她把藥丢在了廣闊草原的垃圾桶裏，也就沒再服藥了。
藥這種東西，雲悠然打心底厭惡。
湯教授合上病例記錄，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并不聽醫生話的的雲悠，秦淮每日觀察記錄冊寫的很詳細，近半個月雲悠然思維恢複正常的時間越來越長，只偶有游離症狀，這是很好的消息。
但是思維和思想的恢複也就意味着她的主意大過于作為她主治醫生的他。這姑娘的倔性子跟秦淮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決定了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她不想吃藥這句話只是意思意思通知他，而不是征求他的意見，于是湯教授主動退一步，放軟了聲音:“再吃一段時間，精神類藥物要慢慢減量後再斷，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吧？”
湯教授将眼鏡微微推上去，沖秦淮努了努嘴巴，意思很明顯——看着她點。
雲悠然指尖敲着桌面，幽幽開口說道:“三年前停藥也沒減量，直接停的，也沒事。”
湯教授:“……”
提起這事他頭就隐隐作痛，湯教授不禁用筆敲了敲，桌面發出“嗒嗒”聲，他臉色有些發黑，直接把皮球丢給秦淮，對着一臉沉思模樣的雲悠然說道:“別學秦淮一臉深沉，你問問你男人同不同意。”
雲悠然愣了一秒鐘，然後看向秦淮。
秦淮只當雲悠然玩鬧呢，想也沒想說道:“別鬧。”
雲悠然立馬變了臉，眉毛一皺，嘴巴一噘，不說話。秦淮自然知道她耍脾氣，但原則性問題沒有退讓可說，笑了聲問她:“我還不想上班呢，我可以不上班嗎？”
雲悠然眼睛一亮:“可以！我有錢。”
“呵，那我真成吃軟飯了？”秦淮氣笑了，給她把嘴巴捂住，一個大手掌把雲悠然半張臉捂得嚴嚴實實，“湯教授讓您看笑話了。”
“嗯嗯……”雲悠然幽怨地掙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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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藥了。”
秦淮并沒有把雲悠然胡鬧的話放在心上，依舊執行着湯教授的醫囑。晚飯過後，他習慣性把藥和水備好，然後送到雲悠然嘴邊，好讓她就着一口水吞下去。
雲悠然撇開腦袋:“不吃，哼！”
她還生氣呢！
讓他不把她的話當話，當耳旁風，她才不吃。
秦淮一看，這姑娘給他耍脾氣呢，給他樂的一把藥和水啪一聲脆響砸在桌面上，笑着說:“行啊。我們也不強人所難，不吃就不吃。”
放下東西背着她邊走邊說:“也就五十二天，還行，不長。不吃就不吃吧，你想幹嘛就幹嘛，不就金屋藏嬌五十二天嘛，以後一輩子都金屋藏嬌好了，我也是願意的很，雲小姐高興就好，雲小姐高興我就高興！”
桌面哐當一聲脆響吓得雲悠然身軀抖了一抖，嘴角當即癟了下去，委屈湧上心頭，兩條淚水如開壩一般滔滔不絕，背着秦淮的方向悄悄往卧室走進去，咔嚓一聲把門鎖上了。
直播工作室與卧室是兩個方向，秦淮腳步停在工作室門口，他還沒及撒脾氣摔門呢，就被這小惡魔鎖在了外面，他哼笑了聲，一氣之下摔門而進工作室，把直播打開了。
暑假兩個月每天直播時間不定，大多數是在雲悠然睡着的時候進行，有段時間沒在晚上直播了。但人氣依舊，剛打開直播便有五六千人湧進來。
“嗨喽，大家晚上好。歡迎來的鹿鳴直播間，我是明明。有一段時間沒晚上直播了，今天晚上有時間，上來看看大家。”
黎清秋當仁不讓第一時間出現在鹿鳴直播間，順手把直播間分享給雲悠然，“雲老師！鹿鳴終于晚上開直播了，快來！”
這段時間手機都在秦淮手裏，大多數信息是他以雲悠然的口吻回複的，連同下午和校長見面商議複職的事碰面時，大家都沒發覺到什麽——大家都以為她結束休假，準備回來上班。
雲悠然把自己埋在被子裏面吸了吸鼻涕，眼淚汪汪止不住，心裏一股酸澀難受的要死了，但手還是不争氣地點進了鹿鳴的直播間。
“嗚嗚……”雲悠然忍不住哭出了聲。
他居然跑去直播了，不哄她!
“哈哈哈，明明炸了！我好愛他炸毛，前段時間直播間士氣低迷，他都不炸毛了，他回來了哈哈哈哈。”黎清秋發了一大段話給雲悠然，對方抑制不住的高興，但雲悠然心裏很複雜。
把手機丢在枕頭旁，聽着秦淮換了一種聲線叭叭叭，雲悠然委屈巴巴地趴在枕頭流眼淚，腦子越想越亂，越想越煩，到最後居然得出一個結論——秦淮不在乎她了。
一個小時後，聽着秦淮在隔離房咯咯咯笑的喘不過去，雲悠然越來越生氣，撒氣般把枕頭一丢，趿着拖鞋跑去秦淮直播的房間，沒敲門，嘭一聲踹開門，直吼:“我不吃藥！”
秦淮轉動着椅子，還沒看到人呢，嘴巴先行，一貫直播時不容挑釁的風格，不饒人吼回去:“愛吃不吃！”
“我就不吃！嗚……”一聽秦淮兇巴巴的語氣，雲悠然瞬間更加委屈了，站在門口進也不去，走也不是，于是直接撇着嘴哭了起來，“我不喜歡你了……嗚……”秦淮這才發現雲悠然哭了，迅速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我艹，你哭什麽？”
不等秦淮追出來，雲悠然拔腿跑了。
秦淮邊把耳機摘下來邊跟直播間的粉絲說了聲:“等等，你們先聽會兒歌，我去看看。”
路過大廳時赫然看着一杯白開水和幾粒藥孤零零地躺在桌面上，他快步走進卧室，只見雲悠然可憐兮兮地躲在床頭櫃的地方雙手抱膝，頭埋在膝蓋下面抽泣，哎喲小可憐的模樣，秦淮頓時心軟了
整個卧室環繞着他直播間的歌曲，秦淮把手機的直播間給退了，房間瞬間響起雲悠然委屈的抽泣聲音。秦淮把手機往一邊丢，同樣坐在地上，把人往懷裏一撈，輕聲問道:“哭什麽？可以告訴我嗎？”
雲悠然不說話。吵架歸吵架，她不願意離開秦淮的懷抱，換了個姿勢繼續在秦淮胸膛抽泣，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哭。
“那我來猜猜我生氣你不吃藥，所以難受了？”
雲悠然噘着嘴搖頭，啞嗓子說:“你兇我……啪一下把杯子和藥丢下，……去直播，不理我……剛才還說，愛吃不吃……”
雲悠然一邊說一遍抽泣着說道，鴨公般的嗓子讓秦淮心酥了半截，徒手給她抹幹了眼淚，給她講道理:“小哭包，我不理你是因為什麽，自己沒點數”
“能不能冷靜下來冷靜下來我們再好好說。”秦淮掰開了點，讓她看着他，雲悠然不依，但力氣又抵不過秦淮，想往他懷裏靠，秦淮手上用了裏，她沒法得逞:“哎呀，不要冷靜，我要你哄我，你都不哄我!是不是不愛我了”
嗚嘤一聲哭的更加梨花帶雨。
秦淮看着雲悠然勾起嘴角笑了，“好，我們理一理，一碼事歸一碼事，先說不吃藥這事，吃藥關乎的的身體健康，所以你不吃藥我很生氣，但這是不是你有錯”
秦淮邊說手上邊用力，好讓雲悠然認真聽他講話。誰知雲悠然眉毛緊鎖着拍掉他的手，秦淮無奈只好放棄用力，讓這個鬧脾氣的小妮子重新靠在懷裏。雲悠然滿意地雙手攀上秦淮的肩膀，整個人靠在他身上，才輕微的點了點頭認同他的話。
秦淮無奈地笑了下。
“好。這事算過去了，以後你好好吃藥我就不生氣了，能不能做到”雲悠然略帶猶豫般停頓了幾秒，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秦淮這才輕聲哄道:“但是生氣歸生氣，把杯子一摔把你吓到了，就是我的不對，沒有及時和你溝通反而去直播，把你丢在一旁也是我的不對，還和你吵了一架，乖寶，我錯了，你能不能原諒我”秦淮雙手用力把這個姑娘整個人抱在懷裏，坐在他大腿上。
雲悠然哼唧了一聲表示聽到了，秦淮笑着繼續說:“我最愛你了，拿這個置疑我你個小沒良心，再拿這個質疑我我就打你屁股！”
兩人鬧了一會兒，秦淮催着她出去把藥吃了，吃完藥兩個一起進了工作室，秦淮在旁邊給她放了一張椅子，“好了好了，回來了，再播半個小時吧。”
麥克風收音好，直播間的小耳朵都把雲悠然那句“我不吃藥”聽的一清二楚，更是聽清楚了秦淮說“愛吃不吃!”
兩人鬥嘴的對話，粉絲們在秦淮離開直播間的時候在公屏和上牆、上板子自娛自樂，等秦淮回來後第一個提問板就讀到了某位榜姐上板子的話:“哦莫哦莫我聽到了女孩子的聲音，是某人的乖乖女朋友嗎？你別氣人家，好好說話！太兇了!”
秦淮手裏握住雲悠然的小手，扯了扯雲悠然的手，并不吃粉絲這套，直接回答:“你想太多了。”
另外粉絲圈地自萌也上來讨論是不是鹿鳴的女朋友，“是同居了嗎？是同居了嗎？以後能在直播間聽到小姐姐的聲音嗎？！”
除了官宣那次，秦淮沒在再直播間提過雲悠然。他就不是個營銷感情的個性，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他分的清楚。尤其經歷過瘋狂粉絲的跟蹤，他不想雲悠然的生活受到影響。
秦淮直接拒絕:“不可能。要聽只能聽我直播，不聽，出去出去，怎麽可能讓她來直播，她又不是主播。”
雲悠然看了他一眼，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第一次在現場聽直播太過瘾了，看到鹿鳴的真面目啐人诶。
還有粉絲上來問:“啥時候發喜糖結婚吶”
秦淮撩了撩眼皮，“關你p……什麽事！”
雲悠然在一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仿佛将剛才的不愉快都丢在外太空，現在興致勃勃地看着秦淮上班。這一聲笑，秦淮愣住了，他在罵人她在捂嘴笑，氣笑了:“好啊，你也不站在我這邊，看我笑話是吧？她們都很關心你，要不要給她們打個招呼。”
雲悠然攥緊了他的手腕，抿着嘴巴搖頭。
秦淮壞笑地看着她，說道:“你就說，大家好。”
雲悠然瞪圓了眼睛搖頭，她不要說！
“好樣的，那就不能看我笑話。”
秦淮這個人吧，粉絲怎麽喊話無所謂，他根本不在乎，也省得給雲悠然壓力，但是人在身邊，還看他還抿着嘴巴看他笑話呢，一副寧死不屈的倔強模樣，他就起了壞心思，忍不非要她開這個口不可，于是他放低姿态哄騙道:“你說嘛，大家都想認識你。”
雲悠然皺着眉毛瞪他，秦淮笑的更開心了，“你快說。”
直播間炸了，紛紛上牆說鹿鳴溫柔。
“說，”秦淮壞笑着挑眉，把懸挂式麥克風移到她嘴邊，雲悠然啪一下拍掉他的手，秦淮:“哎喲，還打我。”
秦淮不依不饒盯着她，最後雲悠然迫不得已開口:“大家好。”
秦淮看好戲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我……出去了，哼！”雲悠然說完從椅子上站起來，嗒嗒嗒的趿着拖鞋小跑着走掉了。
秦淮直播完雲悠然才反應過來，粉絲知道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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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複職在一周後，九月一日的開學日。
雲悠然這幾天除了粘人，沒有太大變化，秦淮有些恍惚，仿佛雲悠然那些瞬間轉換人格的事情發生在很久之前，乍一看日期，她不過恢複三天而已——完完全全的雲悠然不過才回來三天。
“然然，給我拿一條短褲。”秦淮在浴室大喊。
“什麽？那條啊？”雲悠然一邊點着鼠标一邊提高音量問。
“在床上看看，是不是有一條黑色的短褲。”
雲悠然把手提電腦放在桌面上，站起來給秦淮找短褲，進入卧室床上果然放着一條黑色的短褲，雲悠然不疑有他拿着過去，她還要備課呢。
“來了，開門。”雲悠然敲了敲門。
秦淮探手出來，雲悠然打算把褲子給他就回到客廳繼續備課，誰料，秦淮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拽了進來，把她抵在牆邊:“一起吧，反正你還沒洗。”
雲悠然目瞪口呆地睜大眼睛，秦淮頭發上的水珠随着動作滴在雲悠然臉頰，雲悠然迷茫地望着他，白皙的皮膚毫無遮掩地展現在她眼球裏，身上的水珠蹭在她的衣服上，洇濕了一片。
雲悠然随即轉移視線，看向別處，打着磕巴:“你……你，我”
秦淮低着頭靠近耳邊問:“我是誰”
雲悠然不解，但老實回答:“秦……秦淮啊。”
“不對，”他雙手捧着雲悠然的臉龐，讓她正視着自己，“是你最愛的男人，大膽的看，都是你的。”
“不……哎，為啥呀？”雲悠然眉毛微微緊蹙，這個男人兩個月前還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她，怎麽現在
秦淮看着她疑惑的小表情，覺得好笑，掐了她的臉頰:“你不是忘了我是個男人同吃同住同睡這段時間，我都憋壞了！”
“那……那要咋做”雲悠然腆着臉蛋問他。
秦淮心滿意足地勾起嘴角，湊近鼻子貼着鼻子，淺嘗一下然後離開:“親我，然後乖乖聽我話……”
事後。
秦淮側身把人擁進懷裏，然後親了親雲悠然哭的紅腫的眼睛:“辛苦了。”
“不舒服。”雲悠然哼唧了一聲，但還是眯着眼在秦淮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昏昏欲睡。秦淮捏了捏她的小肚子，溫聲說:“找個時間回家住兩天，他們都很擔心你，你住院那段時間他們天天往醫院跑，住過來這邊怕打擾我們，但也隔幾天過來陪陪你，爸爸媽媽老了，要多陪陪他們。”
“嗯嗯，…你陪我回去吧……”雲悠然上眼皮和下眼皮已經在打架，但架不住秦淮的話在耳邊環繞，她像個樹懶一樣慢悠悠回答他，答應秦淮後立馬陷入了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