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飛機耳
每天柯禮在莊園裏，都會放出自己的尾巴和耳朵。姚鑰問他，對于他們來說什麽形态更舒服呢？柯禮說其實都差不多，但是之所以會讓耳朵和尾巴在外面，是為了讓生活更便利一些。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說話場合。
尾巴豎起來時——我在認真思考，不要打擾我。
尾巴搖來搖去時——我心情很好，休閑時刻。
尾巴垂下時——莫挨老子。
豎起的耳朵則是為了更好的聽力。他說人類的耳朵就非常的不合理，不好使。只能在固定的角度固定的位置，一點都不靈活。還是狗狗的耳朵位置好，可以轉動，想聽哪個方位的聲音就聽哪個方位的聲音。
“這就相當于……”柯禮試圖找出一個合理的比喻：“比如你們人類女人在家不喜歡穿胸罩。一個道理。”
姚鑰本來點頭，原來如此啊。随後她看見柯禮的耳朵變成了塌塌的飛機耳，便驚覺他此話有深意，才不是單純想用個通俗易懂的解釋讓她理解呢。
男人的舉止神情一如既往的紳士優雅，眼神也很坦蕩。可是耳朵卻暴露了他賊兮兮的想法。
也許柯禮沒察覺，但是姚鑰發現，柯禮腦海裏一有壞想法，或是隐瞞什麽，他的耳朵就會塌下來變成飛機耳。
而這小狗的壞心思遠比她能想象到的要多。很多時候她對發生了什麽一無所知，但是只要看見柯禮的飛機耳，就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麽。
就比如今天。柯禮早起穿戴整齊，吃早飯時慢條斯理，姚鑰看見他竟然還戴上了白色的絲質手套，複古的很。
她問：“你今天為什麽穿的如此隆重，是有什麽事情嗎？”
柯禮啜了一口蘋果汁，用餐布象征性地拭了拭嘴角，笑容真誠溫和：“并沒有什麽事情，我親愛的。”
姚鑰猶疑地看他，柯禮卻适時地避開眼神，手指在桌上叩了叩，塌着耳朵，随後說道：“你為什麽不去換一身可愛的連衣裙呢？”
姚鑰一一打量周圍的犬族。除了那些本來就垂耳的犬族，ski 和小薩的耳朵也是塌下來的。大家心照不宣地看着面前的食物，盡量不和她有眼神接觸。
不對勁。但是她又實在想不出能有什麽事情。
她回到房間，發現床上平攤着一條長裙。品味一言難盡。簡單說，就是 21 世紀很難穿到大街上的公主裙。裙擺層層疊疊，袖口處還有水波紋樣的花邊。
姚鑰心裏咯噔一聲。從一個人類的角度來想，這怎麽看怎麽像婚紗。這個狗人，一定要弄得這麽尴尬嗎！
她抱着裙子發呆時，心也跟着砰砰跳。外面柯禮敲門催促：“裙子喜歡嗎？還合适嗎？”
姚鑰蹬蹬蹬跑過去嚯地一下把門打開，柯禮往後退了半步，捋了捋并不存在的狗胡須，差點夾到。她的動作太魯莽了吧。
女人舉着裙子到他面前：“柯禮！！”
柯禮一臉無辜，耳朵更加往後了，他抱臂靠在門框邊：“怎麽？”
“你不會是、不會是要和我求婚吧？！” 姚鑰高聲質問，有些神經兮兮。
柯禮有點不理解她的怒氣，在他的認知裏，男人女人相愛、結婚，難道不是一件快樂幸福的事情嗎？為什麽她要用這種語氣說出來。
不過這次她真的誤會他了。他摸了摸下巴：“嗯，求婚，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我想你應該是理解錯了。這并不是求婚的禮物。” 他又不是不知道人類的規矩。求婚需要戒指，不是嗎。
姚鑰使勁盯着他的眼睛看：“真的？”
“不是求婚這個事實令你失望了嗎？” 柯禮也看着她的眼睛。
姚鑰嘆了口氣：“才沒有，這反倒令我舒了一口氣。”
柯禮這下有些不爽了，他将姚鑰輕推進去，門在身後關上，手放在她的脖頸後面：“你不願意同我結婚？”
姚鑰慌忙擺手：“不是不是。只是……”
“只是什麽？” 他眼睛微眯，不給個合理的解釋不要想過關。
“我要和我外婆說的。還有舅舅舅媽。他們是我唯一的親人了。結婚這樣的大事我不可能不事先告訴他們。而且一定要面對面說才可以。” 姚鑰坦白。這也是她剛剛以為柯禮要求婚，焦慮的原因。
柯禮頓了下，想起另一件事，關于她的父親……他點頭，目光卻放在姚鑰的腦袋後面，沒有看她：“那是一定的。我會盡快陪你回一趟老家。”
換上裙子的姚鑰站在鏡子前。柯禮也看着鏡子中的她。像花菜公主。
姚鑰欲言又止：“柯禮。”
“嗯。”
“你真的覺得這個裙子很好看嗎？你也覺得它很奇怪對不對？” 不像是神智正常的人類會穿的裙子。
“好看啊。” 他堅持嘴硬，随後想了下，也覺得麥唐用了一個月的時間縫制出來的這條裙子過于誇張。他改口道：“最主要的是隆重。”
“好好的，要那麽隆重幹嘛？” 她擡頭望他。
很好，又變成了飛機耳。柯禮不說話，輕輕将她的長發撩起，從後面環繞着給她戴上一條沉甸甸的珍珠項鏈。
項鏈的最中央綴着一根切工很奇特的骨頭樣子的鑽石。好大一顆。很沉，不像是塑料的。姚鑰決定還是不問它到底是不是真的鑽石了。
姚鑰此時非常懷疑，于是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問題：“要那麽隆重幹嘛？”
柯禮笑了笑，這笑的确是有些心虛的。
他走到窗前，手指撩開窗簾，往下一看。然後回過頭來沖姚鑰伸出手：“我們要下樓了。”
*
大門打開，花園，噴泉，回廊……成百上千只嘴裏銜着竹籃的狗狗蹲坐着等待。
他們安靜、沉默、莊嚴。柯禮領着姚鑰從樓梯上下來時，所有的尾巴一齊搖了起來。有些狗狗甚至屁股擡起來，意識到要坐着，才又放下。
并且狗群裏爆發出一陣驚愕的竊竊私語。姚鑰握着柯禮的手一緊。
“不要害怕，他們是來看看解放了族群的人類到底長什麽樣子。” 柯禮解釋道：“也是來向犬族的皇後獻上禮物。”
所有狗狗排着隊來到姚鑰跟前。他們的竹籃裏是他們最珍視之物。
迷你雪納瑞解開竹籃裏的絨布包裹，裏面是一根年代久遠的飛镖。
大丹犬獻上了海綿露在外面的恐龍玩偶。
八哥犬送來的是被膠帶紙纏着的報紙桶。
柯基帶來了一根樹皮早已剝落的樹枝。
……
而姚鑰呢，則是将麥唐事先烤好的骨頭模樣黃油小餅幹，一塊塊回禮給犬族。她伸手将小餅幹遞給他們時，他們還會用溫熱的舌頭舔舔她的手掌心。
柯禮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抱歉，我一開始是不讓他們來的。”
可是他們堅持要來。之前緊閉大門時，每一個清晨，小金都會在門外發現他們留下的禮物：死麻雀，新鮮豬心，磨牙棒……
而且外面對姚鑰的猜測已經傳到離譜：
不是一般人類，有三只眼睛，每只眼睛都可以噴火，滿口獠牙，腿有兩米長，蓄力一蹦能到房頂上去，比犬族當中最強壯的犬族還要強壯好幾倍……
還說她性格暴烈，可以将柯禮按着打，柯禮毫無還手之力，最後臣服在她的武力之下。
前面三只眼睛滿口獠牙還都能忍。這個實在忍不了。雖然他愛她，但作為雄性，在愛情裏，還是需要保有一丁點尊嚴的。
最後他決定，不藏着她了，是時候讓他們看看了。
*
衆狗散去已接近傍晚。他們本想等待月亮，然後在月光下狼嚎，追着自己的尾巴轉圈給姚鑰看，那是最最神聖的舞蹈。但是柯禮下了逐客令。大家最後只得對着夕陽狼嚎，假裝那是月亮。嚎得很不得勁。
夜晚寂靜。真正的月亮爬上夜空。是下弦月。
姚鑰在看月亮時，柯禮卻在看她，目光深沉。她望向他，發現柯禮的耳朵卻還是塌着的。
“不會還有事情瞞着我吧？” 她笑着說。
他的神情卻有些嚴肅：“姚鑰，關于你父親的事，我需要和你說一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