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月
蜜色的眼睛,像是流淌着蜜糖一般。
小男孩坐在屋檐下的走廊上,夏日的陽光穿過院子裏的樹木落在男孩兒的身上,在攤開在男孩腿上的書頁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這是夏天,檐下的玻璃風鈴被帶着暖意的風搖動。院子裏有着一個小水池,裏面養了一群色彩豔麗的錦鯉,在綠色的蓮葉間擺動着輕紗般的尾翼。
比他年幼幾歲的孩子穿着短袖短褲,蹲在水池邊上,手裏拿着一枝樹枝逗弄着池子裏的錦鯉。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明顯,坐在檐下的睦月側頭看過來,露出一個笑容:“信哥,你回來了啊。”
蹲在池子邊的小彌生也轉頭過來,看見月見裏信的時候眼睛一亮,手裏的樹枝一松,掉進了池子裏,驚走了錦鯉。
他跑向月見裏信:“信哥!”
已經初中的少年抱一個五歲的小孩子還是沒問題,他低下身接住跑過來的小彌生,高高抱起:“好久不見,彌生,有沒有想我?”
月見裏信并沒有在京都上學,而是在東京那邊上學。
小孩子的體溫高,穿着短袖的小孩子伸出手抱住了月見裏信的脖子,溫度傳遞到貼近的皮膚上。
“有。”小孩子習慣性地拖長了尾音,在這個年齡很可愛。
月見裏信抱着小彌生在睦月身邊坐下,從外套口袋裏摸出幾顆糖果放在小彌生的掌心。
“睦月要嗎?”月見裏信把另外幾顆給睦月。
雖然睦月只比彌生大四歲,可是月見裏信一直覺得睦月比彌生穩重了很多,特別是在彌生面前。
“謝謝信哥。”睦月收下了糖果。
“在看什麽?”月見裏信輕輕捏了捏懷裏小彌生包着糖鼓鼓的臉。
睦月合上書,輕輕笑着:“一本童話書而已,彌生很喜歡這本。”
只是,比起自己去看書,小朋友更喜歡聽哥哥念給他聽。
“你還真是寵彌生啊。”月見裏信感慨一句。
“因為我們彌生很乖,對不對?”
睦月輕笑着,伸出手指點點小家夥的鼻尖。
“對~~”小彌生笑的一臉燦爛。
睦月也露出了笑容,耳上的耳墜也輕悠悠的晃着。
“……老板?老板?”秘書喚回了自己老板跑遠的思緒。
他是沒搞明白老板怎麽翻本舊書就走神了。
“啊?啊,有什麽事嗎?”月見裏信回神,臉上挂上了公式化的笑。
“這份文件需要您看一下。”秘書白石也是跟了月見裏信很久了,想到自己那豐厚的工資,他覺得自己還是需要關心一下的,“老板,你沒事吧?”
完全看出了白石意思的月見裏信沉默了下,行吧,反正白石的工作能力強就夠了。
他搖搖頭:“沒事,你把文件放下吧,我一會兒就看。”
白石把手裏的文件放下:“老板你記得看啊。”
月見裏信看着白石出去,低頭看向手裏的舊書,裏面夾着一張照片。
他也忘記了是什麽時候放進去的,大概是以前拿到照片的時候,剛好正在看書,就順便夾在書裏了吧。
照片應該放了些時候了,稍微有些泛黃了,照片上穿着短袖的孩童抓着哥哥的衣角,從哥哥身後探出半個身子朝鏡頭看過來,臉上的笑容天真無邪,而被抓住的人半低下頭,看着弟弟,目光溫柔。
他看着這張照片,有些唏噓。
那個時候的彌生,還不是現在這個小冰棍,抱起來跟個小暖爐似的,總是喜歡跟在睦月身後跑。
他懷念般地笑了下,将這張照片收起來,拿起了白石放在桌上的文件。
鳶尾公寓中。
手機響起小星星的鋼琴曲,把床上的人吵醒了。
一只手從被子裏伸出來,往床頭櫃那邊摸索,摸索了好一陣才摸到放到櫃子上的手機。
月見裏彌生迷迷糊糊地從被窩裏爬起來,打了個哈欠,按下接聽鍵:“你好,月見裏彌生。”
“早上好啊,彌生。”
富有朝氣的聲音,是月見裏彌生的表妹——藤原加奈。
月見裏彌生揉揉眼睛,從迷糊中清醒過來,掀開被子下床,窩在床腳的烏雲被一起掀起來了。
“誰的電話?”烏雲跳上月見裏彌生的肩頭。
月見裏彌生伸手扶了一下烏雲,拉開窗簾,外面照進來的陽光讓他眯了下眼睛:“早上好,加奈。”
烏雲:很好,它知道是誰了,那個小魔女。
“咦?我聽見貓咪的聲音了,烏雲在你旁邊嗎?”藤原加奈說着,“剛剛起來?”
“嗯。”月見裏彌生回應着,“有什麽事嗎?加奈?”
“出來玩啊。”藤原加奈說着,“你今天放假的,對吧?”
她想了一下:“也可以把烏雲帶出來玩。”
“我才不要去跟她玩!”對此,烏雲表示的很排斥。
藤原加奈從電話裏聽到了“喵喵”的叫聲:“它說什麽?”
“咳….沒什麽。”月見裏彌生一只手壓住跳腳的烏雲,“咳,你說個地點,我會過去的。”
他小聲地跟烏雲說着:“好了,烏雲,不去就算了,你別激動。”
藤原加奈聽見那邊的動靜,嘴角翹起,心情不錯地回答着:“好,慢慢來,不着急。”可以好好安撫一下你家的貓。
“拜~~”
服飾店,兩個男生坐在待客的座位上。
“嗯…….”月見裏彌生看着面前的撲克牌,他要從中抽出一張。
他認真想了一會兒,選擇了紅桃4.
“就這張吧。”
黑羽快鬥把其他牌合起,從他這邊只能看見牌的背面:“你确定就這張了?”
月見裏彌生點頭。
“好吧。”黑羽快鬥說,“先把它給我。”
他從背面拿過撲克牌,沒有看牌面。
被月見裏彌生抽中的撲克牌混進了其他撲克牌中,然後是熟練地洗牌,将撲克牌重新洗勻。
黑羽快鬥的視線落在月見裏彌生面上,從撲克牌中抽出一張,也不是自己看,而是展示給月見裏貌似:“是這張嗎?”
展示在月見裏彌生眼前的赫然是那張紅桃4。
月見裏彌生彎起眼,笑着:“嗯。”
“你們在幹什麽?”藤原加奈從後面探出頭來,看着這兩個人。
在藤原加奈身後是中森青子。
“加奈,你們選好了嗎?”月見裏彌生起身。
藤原加奈在月見裏彌生面前轉了個圈:“這怎麽樣?”
藤原加奈選了件白色的長裙,繡着紫色的小花作為裝點,溫婉清雅,很襯藤原加奈。
“很漂亮。”月見裏彌生不吝啬自己的誇獎,“要買嗎?”
“當然。”藤原加奈想都沒有,又把躲在自己身後的中森青子推出來,“彌生,看,青子這身怎麽樣?我親自搭的哦。”
月見裏彌生:“很漂亮,對吧?快鬥。”
黑羽快鬥突然被喊道,輕咳一聲,偏過頭:“還可以吧。”藏在細碎黑發下的耳尖微微泛紅。
藤原加奈:“……”有本事你別紅耳朵啊。
月見裏彌生輕笑一聲,倒是覺得男生可愛:“好了,加奈,要去下一家嗎?”
“要,我記得這附近有家飾品店不錯。”藤原加奈這次出來特地拉上月見裏彌生就是專門找人提東西的。
至于信哥讓她多帶彌生出來玩,就會多給她發點兒額外的零花錢……咳咳,這種事就不用說了。
藤原加奈先帶着中森青子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再出來的時候看見兩個男生站在那兒說着什麽,看着關系挺好的。
她感到奇怪:“你們倆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
月見裏彌生望着她:“嗯?有什麽不對嗎?”
“……行吧,你高興就行。”反正黑羽快鬥也不是壞人,她和黑羽快鬥只是單純不對頭而已。
“還逛啊。”跟着兩個女生已經逛了兩個多小時的黑羽快鬥垂頭喪氣。
月見裏彌生看看前面兩個興致很高的女生,稍微安慰了下男生:“沒事的,應該沒幾家店了,到了店裏也可以休息的。”
黑羽快鬥:“……”謝謝,感覺沒有被安慰到。
不過,他的腳還是很老實地跟上去了。
月見裏彌生看着黑羽快鬥的行為,笑了笑,也拿着東西跟着上去了。
什麽東西拂過後脖,留下一陣冰冷的觸感。
他猛地回頭,背後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月見裏彌生擡手,摸摸後脖子,什麽都沒有。
“彌生哥,你怎麽了?”黑羽快鬥停下了腳步,疑惑地看着他。
又是一陣風過,往衣領裏灌,有點兒冷。
“啊。”月見裏彌生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麽,走吧。”
可能是他感覺錯了,大概就是風什麽的吧。
黑羽快鬥:“哦。”
新宿。
“呀,乖寶寶。”
穿着白襯衣的黑發小男孩倒懸在半空中,突然出現在月見裏彌生面前。
月見裏彌生驚了一下,緩過來微微皺眉:“斯溫德勒。”
小男孩翻過來,浮在空中,白嫩的手指壓在月見裏彌生眉間,笑嘻嘻地說:“吓到了?小少爺。”
“嗯。”他說的是實話。
斯溫德勒胳膊一伸,挂在月見裏彌生的背上,下巴壓在對方的肩頭。
其實斯溫德勒本身是浮在半空,這樣的行為并不會給月見裏彌生造成多大的重量。
“膽子可真小啊,乖寶寶。”
“是你一驚一乍的吓人吧。”月見裏彌生沒有去管斯溫德勒,往裏走着。
斯溫德勒觑起眼,看着月見裏彌生的後脖子,綠色的眼睛變為豎瞳。
他的一只手抵在月見裏彌生後脖頸處,語氣不變,和往日一樣:“乖寶寶,你跑到那兒去玩了?”
怎麽帶點兒不好的伴手禮在身上?
手指微曲,手裏多了一縷淺薄的黑煙。
“嗯?沒有去哪兒啊?”月見裏彌生實話實說,“這幾天就在學校裏。”
“哦,沒什麽。”豎瞳重新變得正常,斯溫德勒松開了月見裏彌生。
“我就不跟你去找伯爵了。”
月見裏彌生虛眯起眼看他,懷疑地問:“你又幹了什麽?”
“什麽都沒幹。”斯溫德勒回答得毫不猶豫,可是離開的行為也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月見裏彌生暗自撇了撇嘴。
他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