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蒌牛肉餅
老天爺對有些人真的是非常偏心。
三年過去了, 歲月似乎在江含珠身上停職了,沒有在她臉上和身上留下一絲半點的痕跡,她還是跟三年前一樣漂亮, 一樣的雍容華貴。
江含珠手裏捧着一個珠寶盒子,拍了拍她身邊的椅子道:“坐下吧, 白瑜, 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當然可以。”
白瑜說着, 在她旁邊的木椅上坐下,陽光暖暖照在她們身上,對面的草叢上有只小鳥度着方步, 樣子上去有個滑稽,又有些可愛。
對于江含珠會找上自己,她是驚訝的,第一次見到對方是在鄭書記的辦公室裏,不過那時候她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過後也沒去打聽, 直到後面她又幾次遇到對方。
江含珠似乎很喜歡她,每次看到她總要握着她的手聲音輕柔跟她說話,問她吃得怎麽樣, 住得如何, 有沒有什麽需要她幫忙的地方, 雖然對方有些過于熱情,但對方從沒對她做任何要求, 時間久了, 白瑜也只當她個關心丈夫的學生的長輩。
江含珠微微扭頭, 含水般的眼眸落在白瑜身上,感嘆道:“我一直覺得自己還算保養得好, 可跟你一比,才知道什麽叫歲月不饒人,不想認老都不行!”
白瑜:“師母還很年輕,一點都不老。”
江含珠指着自己的眼角,接着又做了個微笑的動作:“你看都有魚尾紋了。”
說着她又把自己帶過來的珠寶盒打開,只見裏面是一支陽綠色的翡翠,簪透和針挺連為一體,細細一看,簪頭上的雕刻不是花鳥魚蟲,而是透雕盤的龍紋,工藝十分精湛。
白瑜微微有些吃驚,古代女子的玉簪上一般只會雕刻花鳥,就是皇後,也只會雕刻鳳簪,而這只簪子上雕刻的居然是龍紋,她記得上輩子在報道上看過一個珠寶拍賣消息,有只和眼前很像的簪子,最終以4500萬元港幣成交。
而那會兒還只是2008年,4500萬港元那可是一筆巨款。
誰知下一刻江含珠就把那珠寶盒推到白瑜面前,笑道:“這是送給你的畢業禮物。”
“!!!”
白瑜直接呆住了。
她不知道江含珠手上這只簪子跟上輩子被拍賣那只簪子是不是同一只,但看這成色和工藝就知道這簪子價格不菲,而且很有可能也是古董。
她回過神來,連忙搖頭:“師母,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您還是拿回去吧。”
江含珠沒有拿回去,但也沒強迫她,而是看着她問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今天為什麽來找你?”
白瑜點頭。
江含珠:“你們外語系78級有個叫秦燕的男生,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白瑜聽到這問題,又怔了下,随即明白過來為什麽第一次她看到對方時會覺得莫名有些熟悉感:“難道您是秦師弟的親戚?”
秦燕一來學校報到就造成了轟動,因為長得太漂亮了,雌雄難辨,不少男生都對他很是心動,後來弄清楚性別後,心動的便換成了女生。
如果外表只是他吸引人的一個特點,那他的聰明和有別于其他男生的紳士風度,更是讓無數女生對他怦然心動,雖然他要到明年六月份才畢業,但聽說他已經确定會被分配去外交部。
用天之驕子來形容秦燕這個人,一點都不過分。
江含珠微微搖頭:“我是他母親。”
“……”
白瑜理了一下關系,江含珠是鄭書記的妻子,如果她是秦燕的母親,那鄭書記豈不是秦燕的父親?
很快,她就否定了這個猜測。
因為首先秦燕跟鄭書記姓氏不一樣,而且兩人長得完全不搭邊,秦燕漂亮得女人在他面前都要自覺不如,而鄭書記是那種長得比較粗糙的漢子,他給人威嚴、能力強等感覺,但絕對不會有人覺得他是個美男子。
不是親生父母,那只有一種可能了——繼父和繼子。
不過不管秦燕和鄭書記是啥關系,這和江含珠來找她,并且還要送她這麽貴重的東西有什麽關系?
江含珠把她的神色看在眼裏:“你這麽聰明,想來應該已經猜到了,我和秦燕他爸在他三歲那年離的婚,我想過把他給帶走,但沒成功,對于這個孩子,我心裏一直很虧欠,作為他的母親,我在他那麽小的時候抛下他,在他需要我的時候我也沒能出現,他的成長過程我缺失了太多回,也不怪他跟我不親近。”
“不過秦燕是個好孩子,他長得帥氣,而且還那麽聰明,無論是什麽東西都一學就會,他雖然不想親近我這個母親,但對他同母異父的妹妹卻很疼愛……”說到這她不好意思笑了起來,“對不起,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自戀,覺得自己的孩子天下第一好。”
白瑜搖搖頭:“不覺得,因為我也是一位母親,在我心裏,我女兒也是天下第一好。”
江含珠聽到她這番話,心裏更加滿意了:“秦燕那孩子從小就不容易,我和他爸離婚後,他爸就再婚了,很快就有了好幾個弟弟妹妹,可能因為家庭的原因,他變得很獨立,哪怕遇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和人,也從來不會主動去争取。”
“???”
白瑜聽到這,心裏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就聽江含珠道:“這孩子從第一眼看到你開始就喜歡上你,那時候你在暑假創辦工廠的事情被大家知道,他擔心學校領導會處分你,因此跑到家裏去找我,求我幫你跟你們鄭書記說情,秦燕他是個長情的孩子,他兩歲那年我給他買的玩具,他到現在還珍藏着,對你也一樣,雖然知道你已經結婚生孩子了,但對你的喜歡,三年多來依舊如初。”
“………………”
白瑜心裏哇了個槽。
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該說什麽話。
在今天之前,她從來不知道秦燕喜歡自己。
她跟秦燕第一次見面是在孫柔柔被她丈夫刺傷那天,他們合力把孫柔柔丈夫給拿下,雖然當時他有問自己名t字,但在那之後,他們幾乎沒怎麽單獨相處過。
平時見面都在學校裏,大部分都是因為要處理系裏面的事情,不過三年多加起來,兩人說話的次數十個手指都能數得過來。
關鍵每次秦燕和她說話的樣子、表情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要不是江含珠這會兒說出來,她就是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他居然喜歡自己,而且還喜歡了那麽久。
江含珠:“你很意外?”
白瑜頓了下,點頭:“對,因為秦同學從沒跟我提起這事情,而且我已經結婚了,我女兒今年都快五歲了,我很感謝他對我的欣賞,但我和他之間是不可能的。”
她以為江含珠過來,就是為了給自己兒子說情,送那麽貴重的禮物給她,可能是想勸說她離婚。
這讓她有些無語,同時又有點憤怒。
江含珠仿佛猜到她的想法:“你別誤會了,我這次過來,不是想破壞你的家庭,也沒想勸說你跟我兒子在一起,破壞別人的家庭是不道德的,作為一個女人,我曾經被傷害過,我又怎麽會用同樣的方法去傷害別人呢?”
難道真是她想錯了?
白瑜怔了下:“那您跟我說這些話,又給我送這麽貴重的東西,又是為了什麽?”
“我就是想讓你知道秦燕對你的心意,讓你知道曾經有個男孩一直默默喜歡你,默默守護你,以他的性格,他肯定一輩子都不會說,可我覺得,喜歡一場,若是對方什麽都不知道,那以後想起來豈不是會很可惜?”
江含珠舔了舔唇瓣:“可能我這麽做是錯的,但作為一個母親,我真不忍心他喜歡了那麽多年,卻連自己的心意都不敢讓對方知道,這個簪子是我現在的婆婆臨終前給我的,我覺得跟你的氣質很搭,所以想把它送給你作為畢業禮物,這只是我單存個人想送給你的,秦燕并不知道,你也不用心理負擔。”
微風徐來,吹起她額前的碎發,空氣裏彌漫一陣若有似的香氣。
不敗美人或許就是江含珠這樣子吧。
白瑜在心裏這樣想着,同時也嘆了一口氣。
她能理解江含珠想彌補自己對兒子的虧欠,也相信她說的沒想過要破壞她的家庭。
只是這禮物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收下,要不然就扯不清了,而且江含珠心裏未嘗沒有想用禮物“砸”她的想法,以此幫她兒子砸出點好感來。
“師母,我很感謝秦師弟對我的欣賞,也很感謝你的禮物,心意我收下了,但東西我不能收,我家人還在等着我拍照呢,我先走了。”
說完她微微鞠了一躬,而後轉身離去。
陽光穿透綠葉打下來,落在白瑜身上,暈染出一道絢麗的光斑,江含珠看着她的背影,心裏也幽幽嘆了口氣。
***
白瑜沒有被這件事情影響了心情,很快收拾好思緒。
看她回來,一群人立即圍了過來:“快來,白瑜回來,快來排隊一起拍照!”
這話一出,一大堆人頓時湧了過來,男的女的都有,當然現在拍照洗照片還是很貴的,每個人單獨一起拍照不大可能,太浪費錢了,大家湧過來是為了大合照。
“那位男同學站過去一點,對,就這樣,站着別動,還有大家笑一個,別拉着臉,要不然可不好看……”
學校請來的攝影師扯着喉嚨喊得聲音都快啞了。
大家被他最後一句話給逗笑了,嘴角都往上扯起來,攝影師抓住這一瞬間,按下快門——
“擦咔”一聲。
時間在這一瞬間定格。
青春、四年友誼也被定格了下來。
一批人走後,又來一批人,白瑜把臉都笑酸了。
突然,天上突然傳來一陣嗡嗡的聲音,所有人擡頭看去,就見天上不知道什麽時候飛來了兩架直升飛機。
廣城有軍校,看到直升飛機不算特別稀奇的事情,但奇怪的是這會兒兩架直升飛機下面各拉着一條長長的紅色橫幅,其中一條寫着:“願77級的畢業生——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另外一條則是寫着:“不負時代,不負華年,為強國建設而奮鬥!”
衆人一陣嘩然。
“這是學校為我們77級的畢業生準備的嗎?”
“怎麽之前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真是太驚喜太意外了!”
“唯有奮進有為,唯有報效祖國,為民族複興的偉大事業做出貢獻,才是真正做到了不負時代、不負華年!”
此時的領導們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他們沒做這出安排啊!
突然不知是誰又喊了一聲——
“快看,有兩個海軍軍官正朝我們走來!”
大家聽到這話,趕緊低下頭看過去,就見兩個身姿挺拔的男人穿着一身冬日海軍服,頭戴白下黑的大檐帽正朝大家走過來。
“天啊,這兩位兵哥哥也長得太好看了吧,尤其是走在前面那個,比臺灣香江那些明星要帥一百倍!”
“那是當然,軍人才是天底下最帥最一身正氣的男兒!”
“不過他們怎麽過來了?剛才是空軍拉橫幅為我們祝福,難道這兩個海軍也是學校為我們準備的?是想給我們做畢業致辭嗎?”
領導們:我們沒有!
白瑜在看到天上突然出現直升飛機時,心裏就隐隐有些感覺,當聽到有人喊出“海軍軍官”四個字,她的心猛地重重一跳。
她下意識低頭看去。
瞬間就看到了江霖的臉。
男人肩寬窄腰,身姿筆挺,正邁着大長腿朝她走過來。
一大片陽光正好打在他臉上,他看上去瘦了,也黑了些,顯得輪廓越發領裏分明,一雙銳利深邃的眼睛盯着她。
白瑜被他看得心髒倏地一縮,一股涼風吹來,一朵紅紫色的秋櫻花被吹落枝頭,正好落在她的頭上,仿佛戴上了簪花一般,越發顯得她皮膚百裏透着紅,人比花嬌。
江霖看到這一幕,嘴角下意識往上輕輕勾起來。
就這麽一個動作,頓時勾起身邊此起彼伏的倒抽氣聲。
在衆人的目光中,江霖走到白瑜面前,聲音低沉道:“很抱歉,我來遲了。”
白瑜眼睛看着他,臉頰泛紅暈:“不遲,你來了,什麽時候都不遲!”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難道這海軍不是學校請來的,而是白瑜的親戚。
下一刻就見穿着紅裙子的明舒撲了上去,抱住爸爸的大腿喊道:“爸爸,爸爸我好想你!”
爸爸?
衆人再次怔住,敢情這帥得天怒人怨的男人是白瑜的丈夫?
這也太太太讓人羨慕嫉妒恨了吧?
白瑜已經結婚生子大家都知道,只是四年來,大家從來沒有見過白瑜的丈夫,就連跟她一個宿舍的人都說不知道白瑜丈夫長什麽模樣,她們也提過想看白瑜丈夫的照片,但都被白瑜給找借口給推過去了。
甚至白瑜幾乎不提起她丈夫和孩子的事情,時間久了,便出現了一些難聽的聲音。
有些人說白瑜肯定是嫁給了一個老男人,因為丈夫太拿不出手了,所以平時連提都不提。
也有人猜測白瑜的丈夫雖然是當兵的,但只是個小兵,沒什麽大本事,跟白瑜比起來,女強男弱,白瑜心裏肯定不喜歡她丈夫,要不然怎麽連張照片都不給大家看呢?
大家覺得白瑜和她丈夫分居兩地,而且白瑜那麽優秀,兩人只怕是走不長遠,尤其是大家看到畢業典禮這麽重要的時刻,白瑜丈夫都沒有出現,心裏越發是肯定了這個猜測。
這會兒看到白瑜女兒抱着那男人叫爸爸,大家仿佛聽到了一陣噼裏啪啦的打臉聲。
臉好疼啊QAQ。
江霖一把将女兒抱起來,然後對站在旁邊的岳父道:“爸,麻煩你先幫我們一家三口拍個照。”
之前岳飛鵬看江霖沒過來,又不小心聽到別人的議論,心裏擔心得不行,擔心女兒跟江霖兩人感情真出了問題,畢竟長期分居兩地是最容易出現問題的。
這會兒看到江霖出現了,他高高提着的心也跟着落地了,露出欣慰的笑容,連連點頭:“好好,我給你們拍照!”
孫薔薇看着白瑜一大家子在拍照,用胳膊肘撞了撞身邊的男人道:“你們不是在執行秘密任務嗎?怎麽突然出現在在這裏?”
謝旭東把大檐帽拿下來,撥了撥頭發:“江霖那家夥為了趕回來給他媳婦慶祝畢業典禮,提前把任務給完成了,就是差點沒有累死我們這些人,我看他要過來,想着好久沒見你和孩子們,便跟着過來了。”
孫薔薇t聽他把自己放在孩子前面,心裏有些美滋滋的,像猝不及防被人喂了一嘴的蜜糖:“剛才那空軍和橫幅,也是江霖安排的?”
謝旭東點頭:“江霖和黃埔軍校這邊聯系,說是為了鼓勵第一批大學畢業生,還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大道理,我覺得他其實就想給他媳婦驚喜。”
孫薔薇心裏一陣羨慕,用手戳了戳他的結實的腰身,小聲道:“明年我畢業,你會不會來參加?還有,也會不會跟江霖這樣,讓直升飛機飛去我們學校拉橫幅?”
誰知謝旭東聽到這話,扭頭看了她一眼:“你在想什麽呢?你以為直升飛機天天沒事幹,就等着給大家拉橫幅啊?這次之所以能說動,也是因為白瑜他們是恢複高考後的第一屆畢業生,十分有意義,要不然就是讓孫政委出面也沒有用!至于你畢業的時候我能不能過去,那得看我到時候有沒有空……啊啊……”
話還沒講完,他腰身就傳來一陣疼痛,低頭一看,原來是孫薔薇夾起他腰身一點點肉、然後做順時針扭轉。
他疼得倒抽涼氣:“你這女人這是做什麽?好端端的怎麽說變臉就變臉?”
“你個豬頭!不來就算了,我還不想你來呢!”
孫薔薇氣得差點沒從鼻孔裏噴出火來,她難道會不知道直升飛機不是拿來兒戲這事嗎?她這麽說,不過是想聽他給自己說些好話哄哄自己。
對于他能不能來要看有沒有任務,她還能不清楚,但她就是想聽他說他會想盡一切辦法過來,就跟江霖為白瑜做的那樣。
氣死她了!
“……”
謝旭東一臉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不過看媳婦氣得跺腳跑了,想也不想趕緊追上去,要不然他擔心今晚連家門都進不去。
還有家裏三個孩子,別看皮得讓人想抽他們,但特別護着他們的媽,他要是敢對他們的媽說話重點,三個臭小子就敢聯合起來揍他。
想到自己的家庭地位一日不如一日,謝旭東突然覺得鼻子有點酸。
這一天,大家拍大合照,給彼此留下畢業祝福和聯系方式,相約有時間一定要再相聚,只是每個人心裏都非常清楚,這一分別,天南地北,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
不知道是誰唱起了《離別》的歌:“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大家一邊唱一邊哭,這一天幾乎所有人都把眼睛給哭紅了。
遠處的大樹下,秦燕看着哭紅眼睛的白瑜,站在她身邊的男人正在給她小心地擦眼淚,他看了看自己帶過來的花束,一把塞給正從廁所出來的老教授手裏,然後轉身走了。
老教授愣了一下後,激動得眼睛也紅了:前幾年在牛棚的時候,他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他能收到學生送給自己的花。
當年他之所以被送去牛棚,也是被自己的學生給舉報了,他自認對學生從來都是盡心盡力,對傳授知識更是傾囊相授,但就是往日那些他看做自己孩子的學生們沖勁教室來,把他像狗一樣壓在□□……
被送去牛棚一點都不苦,苦的是他的信,他一腔熱血被人踩在腳下,他的心死了,雖然那段歲月已經過去了,雖然他已經重回學校,一切得到平反,但他的心一直沒有熱回來。
可這一刻,他!感!動!了!
***
江霖雖然提前把任務給完成了,但他只能在廣城呆一天,第二天天一亮就要走。
中午大家一起去太平館吃了午飯,晚飯是在家裏做的,不過這次沒讓白瑜這個畢業生動手,而是由江霖親自下廚。
味道雖然不如白瑜,但白飛鵬這個老岳父看得十分欣慰,好男人就應該這樣。
白飛鵬這次過來也是跟單位請假,主要的時間都花在路上,因此明天也要坐車回京城去。
明舒抱着姥爺的胳膊,很是不舍得,還嚷着要跟姥爺一起回京城,這可把白飛鵬的心給軟得一塌糊塗。
白瑜和江霖兩人聽到這話,都是一副冷眼旁觀的表情。
因為他們比誰都清楚,明舒這小家夥不過是說好話哄她姥爺,若真的讓她跟着回京城,她肯定第一個哭出來。
人小鬼大的家夥。
晚上,白瑜和江霖說了明舒和念念兩姐妹去參加試鏡的事情,接着又說了江又涵穿金戴銀出現在廣城的事情。
前面說到試鏡,江霖表情還很放松,可說到江又涵和梁天宇兩夫妻,他眉頭微微蹙了蹙:“下次她再過來,不用讓她進門。”
白瑜趴在他的胸膛上:“你是不是也覺得梁天宇幹了非法勾當?”
江霖微微點頭:“嗯,這人素來心術不正,我會讓人盯着他。”
三房不管老的小的,都一樣的讓人不省心。
自從江凱失去聯絡後,江啓邦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但他心裏也擔心兒子不要自己了,再說這兒子也算是半個棄旗,就算找回來也沒大作用。
他越想越後悔,最近一兩年開始扮起了賢父,對江霖噓寒問暖,更是表示要把所有東西都留給江霖,江霖都被過繼出去了,他現在才來後悔,難道沒意識到太晚了嗎?
小時候對孩子一點也不關心,現在才來扮賢父,早當初幹什麽去了?
還有婁秀英,她把婁曼麗的小兒子金小寶接到了京城,一開始是打着親自養大金小寶,以後讓他給自己養老的念頭,不過這不是她的主要目的,她的目的是過繼金小寶,讓他成為江家人。
對于婁秀英的算盤,白瑜在廣城都聽到了,對此,她之能說三個字:想得美!
別說江老爺子不同意,就是江啓邦也不同意,主要是金小寶太熊太蠢了,教他背誦詩歌,背誦一百遍還是記不住,快十歲的人,連兩位數的加減都不會做,掰着手指想了好久最終還是算錯。
但凡金小寶沒那麽差,說不定江啓邦也就同意了,因此金小寶現在雖然還養在三房,可誰也不關心他。
總之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白瑜很感激江老爺子把江霖給過繼出去,要不然他們現在的煩心事肯定會更多。
正想着,她的唇瓣突然被什麽東西用力一壓,她回過神來,這才看到江霖用食指抵住她的唇瓣。
四目相對間。
白瑜呼吸跟着顫抖了一下。
他的指腹粗糙,壓在她的唇瓣上仿佛帶着一股洶湧炙熱的火力,電流從唇瓣流竄全身。
白瑜被他看得所有的血液都湧向臉頰,一陣陣發熱,下意識就想把視線一開。
但江霖不許。
他捧着她的臉,聲音嘶啞低沉沒,帶着少有的霸道,俯身盯着她:“別想其他人,只能想我。”
說着他毫不猶豫低頭吻了下去,來勢兇猛,攻城略地,他的唇舌撬開她的牙齒,舌頭直接沖了進去。
他的身子抵着她的,噴在她臉上的氣息溫熱,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點燃。
窗外樹影搖曳,樹葉掉落下來,在空中打着旋,一陣風而過,落葉被帶到了高點,等風過了,這才慢慢掉落下來,最終落在地上。
屋裏氣息湧動,時不時發出的聲音,讓人臉紅心跳。
夜深了,一彎孤月垂挂在半空中,窗口突然透出兩條身影,重疊着,就跟陽臺上的花影一樣,成雙成對。
第二天天還沒亮,江霖就走了。
明舒還沒起床,江霖輕手輕腳來到她房間,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下,然後把寫好的信放在旁邊,要是不寫信,這小家夥回頭肯定又要抱怨。
送走了江霖,中午白瑜又送走了她爸。
白飛鵬大包小包從京城過來,又大包小包回去,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兒,他眼裏慢是欣慰:“看你把日子過得這麽好,我就放心了,不過不管你多大,你永遠是我的女兒,如果遇到事情,爸爸永遠是你可以依靠的臂膀!”
這話說得白瑜鼻子忍不住一陣泛酸,點了點頭:“知道了,京城這時候天氣已經很冷了,到武漢之前你就要把保暖的衣服提前拿出來,還有別自顧着工作,人年紀大了就要學會放松自己,什麽都沒有身體重要。”
白飛鵬看女兒絮絮叨叨的,一點也沒有不耐煩,反而很是享受。
遠處傳來一陣汽笛聲,是火車要進站了,人流開始湧動起來。
白飛鵬唇瓣抿了抿,最終還是沒忍住道:“我知道你不喜歡聽我說這話,但我還是要說,你大哥他真的知道錯了,這幾年來,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他一直在自t學心理學……”
話還沒說完就被白瑜給打斷了:“他為什麽要學心理學,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他要彌補過錯她能理解,其實一開始她是很氣憤的,但時間久了,尤其是有了女兒之後,她的心氣也慢慢變得更加平和,也更加寬容。
她已經不怨她大哥,只是兩人缺少一切契機去和好。
可她爸說的這話她就不明白了。
白飛鵬臉色一變,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就是……我也不太懂這東西,他說學點心理學啥的,能讓自己更懂人性,哎呀不說了,火車來了,爸先走了,你和孩子們都要保重身體,還有你奶奶,她年紀大了,各方面你都要注意着。”
說完不再給白瑜任何提問的機會,他拿起東西轉身就走。
等她爸進了車廂,消失在視線裏,白瑜這才轉身慢慢往外走。
想起她爸剛才的樣子,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覺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搖了搖頭,她把雜念抛到腦後。
***
念念和明舒兩人的拍攝時間定下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特別照顧她們,兩人的拍攝時間被安排在周六和周日,這樣一來便不用耽誤念念的上課時間。
等到拍攝這天,兩小只起得比平時還早,洗漱後兩人就把衣櫃裏的衣服全部拿出來,打算從裏面挑選最好看的衣服。
這臭美的樣子,把白老太看得直樂呵。
孫薔薇知道念念和明舒兩姐妹能參加拍攝,又羨慕又感嘆,另外還送了一些牛肉和鮮蝦過來,說是給兩姐妹提前慶祝。
正好家裏的蛤蒌長起來了,白瑜摘了一些蛤蒌葉,清洗幹淨後放在一邊,然後把牛肉剁碎,蝦仁和熟的土豆壓成泥,把三者混合成餡,蛤蒌葉剪成愛心形狀,拿兩張蛤蒌葉,在葉子背面夾着餡料,拍平,沾上蛋液後入油炸至兩面金黃,外焦裏嫩的蛤蒌牛肉餅就做成了。
牛肉餅外酥裏嫩,外層的蛋液和葉子咬下去,酥脆作響,蛤蒌葉的香味混着牛肉,以及蝦仁和土豆的味道,纏綿糾纏在一起,充滿整個口腔。
明舒吃得兩只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形狀,還不忘拍馬屁道:“還是媽媽做的牛肉餅好吃,比那個黑椒牛肉好吃多了!”
念念也在一旁點頭。
白老太也點頭:“以前很多人羨慕洋人,可我一點也不羨慕,我覺得他們還挺可憐的,吃的那都是什麽東西,不是幹巴巴的,就是沒什麽味道,哪裏比得上我們種花國的美食。”
白瑜也這麽認為。
吃完飯後,白瑜和奶奶便帶着兩小只出門了。
一路上兩姐妹還沒感覺到緊張,可到了拍攝現場,看到那麽多人,念念突然就變得緊張起來。
白瑜摸了摸她的小手:“不用怕的,你就按照導演說的去做,還有你的臺詞都背誦好了嗎?”
念念點頭:“背誦好了。”
白瑜:“背誦好了那就更不用擔心了。”
而明舒看到姐姐害怕,再次把自己的勇氣“挖”出來塞到姐姐嘴裏,兩姐妹相似一笑,緊張的氣氛也慢慢散了。
到了拍攝地點後,很快就有人領着兩姐妹去化妝換衣服,白瑜和奶奶兩人一人盯一個。
拍攝現場人那麽多,魚龍混雜,白瑜可不敢放兩個孩子離開大人的視線。
白瑜本來想趁着這次拍攝機會,把金先生上次為她付的飯錢還給對方,只是找了一圈,并沒有看到對方的人,連那輛十分引人注目的黑色轎車也沒了蹤影。
最終她只能找導演。
導演知道她想還那點飯錢後,笑着擺手:“金先生是我們這個劇組的投資商,他可財大氣粗着呢,既然他請你們吃飯,收下就好,那點小錢他不會在意的。”
白瑜沒想到他是投資商,想起對方的眼睛,她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金先生看着不像我們國人。”
導演對着不遠處一個工作人員大聲吆喝了一聲,忙完才回答白瑜的話:“金先生的父親是我們種花國的,只是從祖輩起就遷居去了香江,他母親據說是霓虹國的。”
說完他又去忙別的事情了。
白瑜本來想把錢給導演,讓他幫忙轉交,但看導演這樣子,只怕沒時間再理她。
她只好作罷。
念念的戲份相對多一點,她是扮演女主的小時候,而明舒是扮演女主夭折的妹妹,戲份少一些。
明舒的戲少且比較簡單,臺詞就只有兩句,一句是“姐姐”,一句是“真好吃”。
這對智商超群的明舒來說,有點過于簡單了,而且她性格本來就有點戲精,居然一條過了,讓導演也驚嘆連連,還說以後有戲會繼續找明舒。
但明舒卻沒了興趣,她小臉發皺,跟媽媽說:“媽媽,拍戲太簡單了,我以後都不想拍了。”
白瑜這次帶兩姐妹去試鏡,其實也是想讓她們多點見識,并沒想過讓她們當童星。
因此這會兒聽到女兒的話,她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不想拍那就不拍,”
念念那邊還沒有拍完,等明舒卸完妝後,白瑜便牽着她的手準備去跟奶奶會合。
可就在她走出化妝間的瞬間,遠處一個男人拿着相機對着她按下快門。
一道光閃過。
白瑜當時正在找念念拍攝的地方,因此沒注意到,可明舒視力好得很,一下子就發現躲在遠處一棵大樹後面的男人。
“媽媽,有人偷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