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愛情和生命，到底什麽更為重要
兩人買完貓糧便直接回公寓。
到達公寓大門口時，蘇言接了個電話，随後對許晴空說道：“空，我大哥找我，我出去一下，空先上樓吧。”
“……嗯。”許晴空輕點頭，“注意安全。”
“一定的。”
蘇言笑笑，然後轉身離開。目送對方離開後，許晴空便擡腳往樓上走去。
“……蘇、夫人！”
上樓走出電梯後，許晴空一眼便看見了等候在自家門口的上官婉兒，和前一次過來時不同，這一次只見對方一人，大黑并沒有在一旁。
“回來啦。”上官婉兒看向許晴空，唇角帶着得體的淺笑，“真是抱歉呢，又是深夜造訪。”
“……您是過來找蘇言的吧，他——”
“不是。”許晴空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對方打斷，她輕搖頭說道，“我這次過來是找許先生你的。”
“……找我？”聽上官婉兒這麽一說，許晴空的心跳開始變得不安起來。
“明天18：30分，我們在阿安的咖啡館見一面吧。”
“那個……”
“我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去處理，就先不打擾你了。”
許晴空還想說些什麽，但是上官婉兒已經離開了。
“她……特地過來約見面，要談的事情——”将透明塑料袋裏的金魚放進新買回來的魚缸之中後，許晴空擡眼望向窗外的夜空，不禁自言自語起來，“暴風雨……要來了嗎？”
“我回來了。”
“……嗯，洗澡水剛放好了。”
“謝謝空。”
當蘇言回來時，許晴空已經洗完澡，他坐在矮桌前看着書，栗子則在矮桌上，繞着魚缸不停地打量着在裏面游來游去的金魚們。
“空在看什麽書呢？”
“……王爾德的《夜莺與玫瑰》。”
“等我洗完澡出來後，要和空一起看。”
“……嗯。”
第二天傍晚，許晴空下班後如約來到咖啡館，他剛走到咖啡館店門口，大黑的孿生哥哥小黑便上前說道：“夫人在二樓的雅間，許先生請随我來吧。”
“……嗯。”許晴空點頭，随後跟随小黑的腳步往二樓的雅間走去。
“夫人，許先生到了。”
雅間內，原本望着落地窗外行人出神的上官婉兒随着小黑的聲音響起而回過神來，她看向許晴空，伸手致意道：“許先生請到這邊坐吧。”
“……嗯，謝謝蘇夫人。”
“應該的。”
“那我先忙去了。”
等許晴空坐下後，小黑如此說道。
“好的。”上官婉兒輕點頭，等小黑離開後，她重新将視線望向許晴空說道，“外面下起小雨了呢，還好許先生沒有被淋濕。”
“是的。”許晴空輕點頭，轉而說道，“那個……請問您找我有什麽事嗎？”話雖如此，不過他內心從昨晚便隐約猜測到了些什麽，為此一整天來心情都很是忐忑、不安。
“說起來，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明明已經恢複了記憶，卻仍舊賴在許先生家裏，真的很抱歉呢！”上官婉而滿懷歉意地說道。
“……！”許晴空沉默，他明白對方約見自己，絕不是為了說這種感謝的話。明明心裏早已看穿一切，卻還是沒法說出譬如“您想說的應該不是這種事吧”這種看透一切的話。
“我知道許先生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應該懂得我的意思。”望着許晴空那因為不安而攪動起來的雙手，上官婉兒暗自嘆息一聲後，如此說道。
“……！”
玻璃窗外原本漆黑的夜空突然被閃電撕裂，緊接着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雷鳴聲。
許晴空的心情因為對方說出口的話而變得有些無所适從，雖然早已猜測到了對方的來意，不過當親耳聽見對方這麽一說時，心裏難免還是覺得一陣壓抑。
“這段時間以來，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們家只是一個普通家庭的話，也許會站在孩子的角度思考，只要孩子幸福便足夠了！但是……請原諒我的私心！”說話間，上官婉兒看向了外面的暴風雨，頗為感慨地輕嘆道，“還真是讨厭呢，突然變成了自己以往最為痛恨的人！”
“……！”看着對方眼角噙着的眼淚，許晴空變得更加無所适從，眼前的暴風雨，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他深吸一口氣，随後輕聲說道，“這……本身就不是旁人所能夠理解的事情！所以……您不必為此感到自責。這段時間以來，他……帶給我了許多……以前從未有過的幸福感。我自認是一個很貪心的人，還想着擁有更多，不過……那只是自欺欺人而已，關于這一點，我心裏再明白不過了。也許……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的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吧！而夫人的出現，不過是為了讓我從這個美夢之中醒來罷了。”
“……真的很抱歉！”上官婉兒為自己的行為深感抱歉，她由衷地說道，“為這個對你們充滿偏見的社會，同時也為像我這般……懦弱的人！”
“……！”
“在這不幸當中，許先生又是何其幸運的呢，據我所知，你的家人都認可了你，為此，我由衷地為你感到開心。同時……也希望你能夠遇到另一份……真正屬于你自己的幸福！”
“屬于……自己的幸福嗎？”——徹底落敗的許晴空已經忘記了自己當時的臉上擺着怎樣的表情了，只記得自己最後說了聲“謝謝”便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咖啡館。
路上的行人匆忙，夜雨磅礴如傾盆，淋着雨的許晴空漫無目的地穿梭在街上。
“吶，尚，到頭來……我才發現……我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啊！這一次……我又輸了！輸得……體無完膚！”
許晴空的內心早已哀鴻遍野，然而眼淚卻自始至終都沒有落下，他有如游魂一般，毫無目的地四處游走，直到手臂被人抓住，且耳邊傳來了厲聲怒吼之時，他這才回過神來——
“許晴空！！！”
“……蕭、總編！”
“你瘋啦！前面可是紅燈！”蕭棋仍未從剛才的後怕之中回過神來，因而神色大怒，“如果不是因為我恰巧路過，你知不知道你剛剛的行為會造成什麽樣子的後果？”
“……！”許晴空低下了頭，心裏難受到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見狀，意識到自己情緒過激了的蕭棋極力讓自己的表情緩和了下來，轉而說道，“送你回去吧。”
“我……”許晴空原本一直在隐忍的眼淚忽然像是決堤了一般不斷地混着雨水往下流淌，即便如此他仍舊沒有哭出聲，“暫時不想……回去。”
“那就去我家吧。”蕭棋正色道，“再不換掉身上的濕衣服，等下就要感冒了！”
“……沒關系。”許晴空咬着下薄唇，輕搖頭道，“感冒什麽的，不過一個禮拜，便會好起來的。”
“你……”蕭棋皺眉，雖然很想來強硬的，不過他沒法不去顧慮對方眼下的感受，更何況他目前為止也不知曉對方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的視線望向周邊，當發現有一家星巴克後，便對許晴空說道，“那麽我們先去裏面坐坐吧，順便喝點熱的東西。”
“……嗯。”許晴空點頭，而後随同蕭棋往星巴克走去。
到店裏坐下後，許晴空便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狀态。
期間，蕭棋除了讓朋友幫忙送衣服過來以外，也沒有多說什麽。雖然心中很在意，不過他想對方此時此刻應該也不想聽見自己的追問，于是便也跟着沉默起來。
許晴空的雙手握着咖啡杯，視線望着落地窗外的暴雨出神。好一會兒，他張口幽幽地說道：
“生命和愛情到底……什麽更為重要呢？夜莺……為了‘有情人’，甘願犧牲性命換來的玫瑰，最後……卻被自認為‘有情人’的人丢棄在了街道上，滾落到陰溝裏！然而……現實生活……遠非童話世界那般泾渭分明！因為到頭來會發現……人生并不是只有愛情這一種選擇的。”
“看來已經恢複了嘛！”聽許晴空這麽一說，蕭棋莫名松了口氣，他勾了勾唇角，轉而說道，“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謝謝，不過……我自己可以回去。”
“我不放心。”
“我……已經沒事了。”
“就算你這麽說，我也還是不放心。”
“……！”
許晴空終究還是抵不過蕭棋的一再堅持，最後兩人共同撐着一把傘往清風雅樂公寓方向走去。
“空——”
到達公寓大門口時，許晴空一眼便看見了撐着傘焦急地等候在門口的蘇言，望着對方那哀傷的眼神，他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酸脹起來。
“謝謝你送空回來。”
蘇言上前，他看向蕭棋，點頭致意道。
“那……我先回去了。”蕭棋選擇無視蘇言，他看向許晴空，許晴空輕點頭，而後蕭棋離去。
“為什麽手機關機？為什麽會淋濕？為什麽會和那個家夥一起回來？為什麽……”——蘇言将心中所有的疑問統統壓進心底的深淵，他開口輕聲說道：“空，我們回去吧。”
“……嗯。”許晴空輕點頭，而後兩人撐着傘，在淅淅瀝瀝的雨中前行。
這一段路程，如果可以變得長一些、再長一些的話，該有多好？許晴空的唇角泛着苦澀的笑容，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的內心還是如此貪戀着對方的那份溫柔。
另一邊，簡咖咖啡館內，自許晴空離開後，踏入雅間的蘇日安表情愠怒地看向上官婉兒說道：“母親為什麽要做這麽絕情的事？”
“因為我不想看到你們受傷害！”
“什麽叫‘不想看到我們受傷害’？”
“明明都是那麽優秀的好孩子，你為我心裏不難受嗎？”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成全他們？為什麽不能做到更加寬容一些？”
“成全？寬容？”上官婉兒苦笑一聲，接着說道，“小林的母親還不夠成全她的孩子嗎？還不夠寬容嗎？結果呢？現在家裏是什麽情況，每天被人匿名送花圈！丢狗屎！牆壁也是一天天地被亂塗亂畫！出個門也被各種指指點點！你敢說她還不夠成全他們嗎？還不夠寬容嗎？可是最後她又落得了個什麽樣的下場！家不成家，生活也變得亂七八糟，如果不是我在一旁勸着，她早已經自殺了！你們這些人，什麽時候才能學會不要只顧慮自己的感受！什麽時候……稍微也……替家人想一想啊！”
“……！”看着自家母親那泣不成聲的模樣，蘇日安心裏也難受，不過他仍堅持自己的觀點，“那麽，就算您這麽做，又能改變什麽？阿言從此就能夠和別的女人厮守一生嗎？您口口聲聲說為我們着想，不想我們受到傷害，說我們不願面對現實。然而說到底，這又何嘗不是您不願面對現實而說出口的托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