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純白的空間,入眼全部都是白色。
九歲模樣的孩子臉上還有這嬰兒肥,白嫩嫩的模樣看着就招人疼。
小孩子趴在地上,手裏拿着紅色的蠟筆在紙上塗塗畫畫,紅色的眼睛專注在紙上的圖案上,柔軟的黑色頭發會随着他的偏頭而動。
他的手邊散落着其他顏色的蠟筆,以及一些零碎的玩具。
一雙鞋停在他的面前,他擡頭,和青年蜜色的眼睛對上了目光。
彌生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喊着面前的人:“睦月。”
“好久不見,我的甜心。”青年在小孩子身邊坐下來,手掌落在了小孩子的發頂,他的動作輕柔,足夠親昵卻又不會讓小孩子感到不适。
他的笑容溫和:“在畫什麽?”
“玫瑰,像嗎?”彌生仰起臉,問他。
睦月的嘴角上翹,蜜色的眼睛垂下,很認真地看了彌生的畫:“嗯,很像。”
“睦月這次睡了好久啊。”彌生低下頭,繼續給他的玫瑰上着色,從睦月的位置看過去,只能看見對方的發頂。
在睦月死去的時候,彌生用他在西缪爾書房裏看過的禁術拉回了睦月的靈魂,把靈魂養在自己的身體裏,用自己的力量蘊養着睦月的靈魂。
只是在彌生十歲的時候,睦月就突然沒有了反應,陷入了沉睡,一直都沒有醒。
“是嗎?我很抱歉,彌生。”睦月的神色溫柔,“不過,只要你需要我,我都會在的,所以,我的小甜心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彌生鼓了鼓腮幫子,小聲咕哝着:“我才沒有生睦月的氣呢。”
“嗯,我知道我的小甜心最乖了。”睦月舉起一邊的兔子玩偶,他記得這是他在彌生五歲的時候送他的生日禮物,“要一起玩嗎?”
彌生漂亮的紅眼睛轉了幾圈,坐了起來,臉上帶着幹淨的笑容:“好。”
小孩子的精力很充足,但是耗電也很快。
睦月總是能夠把控好這個度,他輕輕拍打着彌生的後背,小孩子窩在他的懷裏,手抓着他的衣服,呼吸平緩,睡得很熟。
睦月一只手抱着小孩子,看了一眼這個純白的空間,另一只手打了個響指。
一張大床憑空出現在空間之內。
睦月抱着彌生,把小孩子放在床上,給他蓋好了被子。
失去了懷抱的小孩子不太适應,抱住被子,臉頰蹭了蹭,把臉埋在了被子裏。
睦月笑了一下,往外走去。
鳶尾公寓。
“……我當然沒有事。”沙發上,月見裏睦月翻着今天的報紙,語帶笑意地跟電話那頭的人說着,“我會有什麽事?雖然你确實有點兒重,但是只是把你背回營地并不會對我造成什麽傷害。”
“不過,還是很感謝你的關心,柊吾。”
聽着好友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是沒什麽事。
可是北原柊吾就是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先不提為什麽他在林子裏暈了,據月見裏彌生所說,他找過去的時候他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是彌生把他背回營地的。
他怎樣暈的,為什麽他本人一點兒記憶都沒有?
還有……他醒過來之後,總感覺彌生變得怪怪的,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樣。
他也說不出哪裏怪,這個更像是一種直覺。
他醒過來之後,從學姐他們那裏得到的信息就是月見裏彌生把他背回來的,當學姐他們問起他怎麽突然跑到林子裏去了。
北原柊吾自己也說不清。
就是林子裏有種莫名的吸引力,自己往那邊看了眼,之後就記不清了。
“行吧。”北原柊吾只能這樣回答,“要是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月見裏睦月請點頭:“好,我知道了。”
等待那邊挂掉了電話,月見裏睦月才關掉了手機放在一邊。
從露臺那邊傳來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笑盈盈地看過去。
他朝那邊說:“偷聽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黑色的貓咪從門後出來,綠幽幽的眼睛裏都是警惕。
它以預備攻擊的姿态面對着月見裏睦月:“你不是彌生!你是誰?”
“我知道你。”月見裏睦月微笑着看着烏雲,這副神态烏雲感到眼熟,“初次見面。”
烏雲看着面前這個和月見裏彌生一模一樣的人的嘴巴張張合合,它聽到那個人說:“我是月見裏睦月。”
月見裏……睦月?
烏雲當然知道這個名字,彌生最喜歡的哥哥,但重要的是,據它所知,月見裏睦月在彌生九歲的時候就因為車禍去世了。
“啊,這個啊,因為彌生把我救回來了,某種意義上。”月見裏睦月回答了烏雲的問題,它在疑惑中不自覺地将問題問出來了,“你知道的,亡靈法師的能力。”
烏雲有很多槽想吐:“……”亡靈法師還能做到這個嗎?
“由于一些原因,這段時間暫時由我控制身體,希望我們能夠好好相處,烏雲。”
烏雲用它的綠眼睛盯着月見裏睦月看了好一會兒,點頭:“我知道了。”
烏雲在離月見裏睦月不遠的地方趴了下來。
在月見裏睦月以為它不會再說話的時候,烏雲悶悶地開口:“那,彌生什麽時候回來?”
月見裏睦月偏頭,黑色的貓咪趴在沙發的扶手上,綠色的眼睛望着他,裏面有着期待、畏縮等情緒。
他回答:“不會很久。”
月見裏睦月宛然笑道:“不用擔心,烏雲,我比你更在乎他。”他看得出烏雲的擔心是什麽。
“嗯。”烏雲應了一聲。
西缪爾是主動打電話過來的。
月見裏睦月接到電話,就聽到了西缪爾上揚的尾音:“下午好,我的小朋友。”
“下午好,老師。”月見裏睦月笑着回答。
西缪爾的表情一變,挑了挑眉:“哦,是睦月啊。”
“嗯,好久不見,老師。”月見裏睦月不在意西缪爾改變的态度。
“确實,有差不多九年了吧。”西缪爾手指輕敲着桌面,“我的小朋友怎麽了?”
西缪爾當然清楚,如果沒有遇到事,月見裏睦月不會出來的。
談到這個,月見裏睦月笑容淡了一點,跟電話那頭的人說:“遇到加文·艾森特了。”
至于其中的原因,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
西缪爾敲桌子的動作一停,神色微沉:“我知道了。”
“不過,也不是本人,加文養了只噬影。”月見裏睦月說着,“還挾持了彌生的朋友。”
聽起來就很熟悉的模式。
西缪爾也想到了什麽,月見裏睦月也知道。
西缪爾聽着電話那頭的月見裏睦月說着,沉默不語。
等着對方說的差不多了,他才開口:“所以,你就出來了?”
“嗯。”月見裏睦月說着。
西缪爾幽幽嘆了一口氣,對月見裏睦月說:“睦月,你不能總是這樣縱容彌生。”
“你不可能一直陪着他,睦月,他總會長大的。”
月見裏睦月不可置否:“但是,只要他需要我,我就會在,一直,直到他不再需要我的時候。”
月見裏睦月對着電話那頭的人輕聲笑道:“真是少見,老師,你在為我感到遺憾嗎?”
“我以為你心裏一直只關心彌生。”
“因為那孩子才是我的學生嘛。”西缪爾說道。
“真是過分的發言,老師。”月見裏睦月停了一會兒,才接道,“加文.艾森特聽了會很生氣的。”
提到這個人的時候,月見裏睦月眼裏帶着冷意,很明顯他很讨厭這個人。
“睦月。”西缪爾叫了一聲月見裏睦月的名字,“我的學生只有一個哦,一直都只有一個。”
加文·艾森特曾經是西缪爾的學生,但是最後走上了和西缪爾不同的道路,甚至踩到了西缪爾的底線上面。
背叛,從來都是西缪爾最讨厭的一件事。
和月見裏彌生不同,加文·艾森特并不是西缪爾主動收的,說句不帶情緒的實話,加文·艾森特的天賦一般,說不上有多好。
也正是因為如此,被西缪爾除名的加文對月見裏彌生充滿了嫉妒,才會對月見裏彌生下手。
他确實和西缪爾走上了不同的路,但是在心裏對西缪爾還是帶着向往。
“所以說,老師打電話過來有事嗎?”他可還記得是西缪爾主動打電話過來的。
“哦。”西缪爾想起自己還有事。
他想起這件事,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說着:“說不定,這件事你去做更合适,畢竟那孩子的性子太軟了些。”
月見裏睦月:“???”
“我有個老朋友,他需要從一個人口中撬出些東西出來。”西缪爾說,“你幫我走一趟吧。”
月見裏睦月聽着西缪爾的話,直接告訴他,西缪爾的這個老朋友多半不是什麽普通人,或者說,不是什麽好人。
好人可不會要從別人口中“撬”出消息來。
想想也正常,對于西缪爾這種活了百年以上的亡靈法師,善惡對他而言,定義不同。
反正月見裏睦月相信,西缪爾自己手上也沾過血。
“有什麽問題嗎?”沒有等到回答的西缪爾問他。
月見裏睦月:“哦,沒什麽事,我知道,你把消息發給我就行,我會去的。”